《鸿不遇》w***7

7、月出惊山鸟（二）

　　黑鹰寨里人声鼎沸，寨里的汉子们都在大院里喝得东倒西歪。司虔和公西鸿趁机溜进后院里，正要往里走，一个大婶带着几个下人端着酒菜慌慌忙忙的来来去去，二人只得蹲在墙边一排大酒缸后隐蔽。
　　公西鸿见司虔紧张得整个人从头到尾都绷着，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家主子是个精明人，不会死的。”
　　司虔瞪他一眼，不搭话。
　　山上太阳临头，自早晨李修失踪已经过了三四个时辰，司虔也越发的心急如焚。
　　公西鸿见他不理自己，也不想自讨没趣。此时后院里下人都已赶到厨房和大院里伺候去了，公西鸿站起来抖了抖沾灰的衣角。
　　司虔扯住他，悄声说：“你听。”
　　公西鸿愣了愣：“什么？”
　　“墙对面有人提到了主人…”
　　闻言公西鸿集中精力听了听，原来他们身靠的这堵墙后面有几个守院的正在吃酒谈笑。
　　“帮主这次可够爽了，那男人抓回来的时候我跑去凑热闹，也不知道是什么富贵人家，养得可真好。”
　　“可不是？你没见帮主带他进房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嘿嘿，这种没吃过苦头的公子哥，在床上还不知道怎么被帮主折腾呢。”
　　那几人都笑了起来：“帮主自诩对姘头温柔体贴，你这话可别给帮主听见！”
　　先前说话那人又道：“我看之前送茶进去的兄弟还好心在茶壶边放了药，帮主正和那美人逍遥快活着呢，哪有功夫管我们。”
　　公西鸿听到这儿，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让那臭道士往日不可一世，这下可好，又是被拐走，又是被下药的，怕还要受一回辱。
　　正准备笑话几句，他身边的司虔已经黑着一张阎王脸越过了墙头。几个守院的大汉正说着荤段子，讲说着屋里那男人这番那番，才起了个头，只见一个影子猛地落在了他们中间，一把未出鞘的剑瞬间扫过定了他们身。
　　司虔听了刚才那番话已是火冒三丈，又点了几人哑穴，只留了一个人说话。
　　“狗东西，你们帮主把人带到何处去了！”
　　那汉子虽然还能说话，但此时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哼哼唧唧问道：“你…你是何人！怎么，怎么进来的！”说罢又见另一个男人从空中一跃到自己面前，汉子眼珠子瞪得更大了。“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我家兄弟这可是火烧屁股了。”公西鸿站稳，笑意还未停，越想越有意思，“你就乖乖答了，别惹急了他。”
　　乌合之众却尚有义气在，况且黑鹰平日待他们不薄。汉子不说，司虔却不想浪费时间，一掌将大汉打倒在地，撩跑一脚，直将大汉踹得捈出地二丈远。烟尘散去，司虔阴沉着一张脸，抬脚踩着其喉咙用了些力。“不想说？那我就先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那一掌本来就打出了血，身子又不能动，这下喉咙卡住，连血都吐不出来，吊着一口气，生不如死。司虔习的光明正大的正宗武学，这等折磨人的法子，若不是逼急了他，他自是不屑使的。
　　公西鸿蹙眉，一扫周围人神色，从袖内摸出枚棋子，轻掸解了另一汉子的哑穴。还未来得及问话，那汉子却愤慨吼道：“莫折磨五哥了！那掳来的人在南苑！”
　　司虔听罢，不再管地上这倒霉蛋，提气踩上房檐霎时就不见了身影。
　　公西鸿这下倒不急着追过去，这小侍卫也是个担心则乱的笨蛋，谁说的南苑就一定在南边。他从进山寨就发现这帮土匪明显不懂风水，所有的阁院都乱七八糟，毫无规矩。
　　他含笑问：“南苑在哪？”
　　还在地上瞪着他的大汉抖了抖，用眼神给公西鸿提示了方向，然后就看着这人比刚才那个火冒三丈的男人更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公西鸿的鼻子灵敏，也不代表他能在万千汗臭和酒味里面嗅出那一缕香。当他朝着南苑方向奔走时，才发现根本不用仔细寻找，因为他似乎听见了…男人微妙的喘息声。那种晦涩隐忍带着抗拒的呻吟，倒是不知道撩拨到了他何处的心思。他的神经有点紧张，因为他自己觉得自个儿约莫是喜欢女人的。小时候同邝九言在河水边儿悄悄亲了个嘴儿那回自然不算。
　　可是这隐隐绰绰的呻吟有点撩动公西鸿的神经了。他放慢了步子，似乎想着什么事情。那道士声音冷冰冰地，又怎会想到，他由人欺辱时竟能发出这样慵异的声响。这样想来，那道士除了脾性孤高，生得却是一等一的好。那种好看不同于邝九言的阴柔绝色，而是一种孤鹜的英俊，雕琢得精致又刚毅，坚不可摧的风姿。
　　…若他被那山寨头子欺辱了，便也有些可惜了。那么好看的唇瓣和深邃的眼睛…公西鸿啐了一口，才察觉想远了去，提气上前，一脚踹开门，朗声——“土匪！放开那个道士….士？”
　　眼前的情境让公西鸿头一次有些无法理解。
　　李修闲散地坐在榻边儿，一手枕着脖颈，一手把玩着屋内的一件儿玉器。他身上暗色锦袍一丝不苟，撩开半截袍角，露出一只华贵靴子。那只靴子不歪不移踩在一个人身上。
　　公西鸿这才看清地上蜷缩着一个身材精健且赤裸的男人。那男人皮肤小麦颜色，被帷幔绞着双手，面色潮红，目光迷茫，嘴角溢出断断续续的喘息。
　　画面有些旖旎，但还不至让公西鸿脸红心跳，却是有些疑惑，“土匪呢？”
　　李修慵懒挪了挪靴，将地上手无缚鸡之力的黑鹰踢得转了个身：“这儿。”
　　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老虎当大猫。
　　黑鹰艰难地在地上辗转了一番，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冲进门的公西鸿，嘶哑着声音艰难吐出一句话：“大侠，救命…唔！”
　　“闭嘴。”李修掌中转着一只玉如意，覆身一把塞进黑鹰嘴里。
　　“道长…”公西鸿一愣，惊觉自己定是小看李修了。他近走了两步，仔细瞧瞧地上被缚的黑鹰。黑鹰身子健壮，到底也是练家子，此刻红霞覆面，热汗涔涔。三生教的歪门邪道最多，公西鸿从小看着长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厮喝了药。
　　缘是手下的喽啰自作聪明，想送李修一程，却阴差阳错，害了自家主子。那李修便不是一般的凌厉了，手段本事何其厉害，才能披着羊皮吃老虎。虽说…是床笫之事。
　　于李修自己来说，饭菜酒水里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在宫墙里呆了那么多年，怎会不设防。进屋的时候他本想喝水，端起来一闻就知道了。
　　李修不紧不慢地看着公西鸿，看着公西鸿锁着眉头细细观察黑鹰，带着揶揄语气：“怎么，少侠喜欢这口？李某大可回避。”
　　他脚下的黑鹰一听，剧烈挣扎起来，李修嫌得麻烦，顺手又赏了黑鹰一个掌掴。
　　“此人我尚能制得住，李道长便莫吓唬他了。要是还不听话，宰了便是。”公西鸿摆摆手，弯腰去解了黑鹰的绳子。
　　李修默许，依着案侧，饶有兴趣地看着公西鸿。
　　第二日晨早，黑鹰寨众人列队于门口，敲锣打鼓恭恭敬敬地送吃饱喝足休息妥当的李修等三人出了寨门。
　　黑鹰被李修折磨得满脸淤青，黑着脸，跟送瘟神一般，龇牙咧嘴地抱了个拳：“三位慢走，一路当心。”
　　“那强掳民女？”李修打帘，跨了半条腿上马车，又侧身闲问了句。
　　“再…不敢了。”黑鹰冷不丁被一问，不自觉地朝公西鸿的背后躲了躲，抬眼看了一眼李修，低声冲公西鸿喊了句，“恩公…”黑鹰被一朝吓破了胆，他拦路抢劫烧杀掳夺，还算无恶不作，一片肝胆上不怕朝廷，下不惧非议。却就是怂怕了李修这个斯文人。
　　公西鸿偷笑，也不说话。
　　马车从黑鹰寨上开始出发，朝着南方行行复行行。
　　司虔的心情十分糟糕，这从他青黑的脸色上可窥一斑。昨个儿等他找到南苑的时候，李修与公西鸿已坐在桌前品起黑鹰私藏的好茶来，那倒霉的黑鹰畏畏缩缩地立在一旁毕恭毕敬地伺候着那两人。
　　若不是李修对他尚存了些情义，一个让让主人被强人掳走，还险些失身的侍卫，谁还会要呢。
　　司虔沮丧地赶着马车，公西鸿把他的心思看在眼里。这道士不是任意欺凌的主儿，小侍卫想得多，患得患失的模样很有意思。看了一会儿他又觉得无聊，便缩回车内小憩起来。
　　李修也不嫌公西鸿碍事，安坐在马车中写完一封信，撩起帘子来递给司虔。
　　“到镇里置粮食的时候让人把这封信送回家去。”
　　司虔接过来一看，封上一个字没写。
　　李修叹道：“给底下管事儿的。”
　　底下管事儿的，司虔顿时明白了，是指雁城太守。
　　李修心高气傲，虽与这些州府官员关系不错，但心里总是看不怎么起的。雁城太守算是个听话的，若不然，李修早有各种法子整治得妥帖。雁城总归是天高皇帝远，枉你再大的官，权势怎么大也大不过李修这个宁安王去。
　　司虔隐约知道那黑鹰昨日给自家主人说了些什么，今日主人便要联系太守，看来这金水镇的官老爷府上也要换人了。

作者有话说

　　晋江的脾气真难搞懂啊QAQ...已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