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注定孤独一生》小秋露白

2、第零贰章 今夜有鬼

　　“想哭为何不哭？”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凤柒在角落里缩了许久，而他身边也站着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鬼。
　　此鬼姓段名央，在这一日里神出鬼没，总会突然出现在凤柒身边。

　　清晨，段央说：你的寿元只余六十日了。
　　段央说这句话前，凤柒正仰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晃着脚丫，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好不惬意。段央说出这句话后，凤柒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屈腿发力，一脚便踹在了段央脸上。
　　看着被自己踹的鼻青脸肿的段央，凤柒看着自己的脚道：“痛吗？”
　　“痛。”段央点了点头。
　　“我在问我的脚痛不痛，与你何干？”凤柒瞥了段央一眼，重新躺回了树上。
　　段央说自己是鬼，能知他寿元，而现在却被他踹的鼻青脸肿，凤柒嗤之以鼻。
　　段央愣了一下，似乎很受伤，然后木着脸转身离去。凤柒翻了个身，恰好看见段央飞奔的身影直直穿过了一堵墙。凤柒用力地眨了眨眼，段央真的消失了。
　　真的是鬼。

　　如今这鬼又出现了。
　　那只鬼戳了戳他的手臂，凤柒头也不回，往里挤了些，将那只鬼挤得贴在了墙上。
　　“这屋中有四个角落，为何你偏偏要与我挤在一处？”段央很无奈。
　　凤柒露出了森森白牙：“那你为何要在这个角落？”
　　“因为这是屋中阴气最重的地方。”
　　凤柒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我也喜欢阴气重的地方。”
　　段央：“……”

　　“你这样子不像只有六十日可活之人。”段央道。
　　凤柒这才看了他一眼。
　　眼前的人眼眶发红，脸色惨白，段央总结道：“像将死之人。”
　　“你凭什么说我要死了？”凤柒瞪圆了双眼看着他。
　　“你出生于辛辰年二月十六，而血奴活不过十八岁。”
　　姬氲修炼的法子十分邪门，以血养脉，凤柒知道姬氲养着血奴，但是……
　　“我不是血奴。”
　　血奴每月取血一次给姬氲，但是在今日之前，姬氲宠着他，又如何舍得用他的血？
　　“血奴并非月月取血，只要与血主定下契约，即可。”
　　凤柒本来七分惨白的脸变成了十分惨白，他想起了两年前，姬氲西山秘境中受困，全身经脉受尽寒冰之苦，而血奴不在身边，凤柒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取心头血于昏迷的姬氲。
　　莫非……这便是定契？
　　白日里凤柒本是不相信的，将这只莫名其妙出现的鬼嘲笑了一番，但是此时却是完全信了。

　　腊月十六是个噩梦般的日子，他最爱的人要和别人成亲，不仅如此，他竟然快要死了。
　　六十日，六十日或许还可以看见姬氲与玉衡成亲，那两人携手登仙，而他魂归地府，转世不知是为人还是为畜。
　　这般对比下来，不是一般的凄凉。
　　凤柒突然觉得有些冷。
　　冷到了极点，凤柒渐渐冷静了下来。他从角落里站了起来，走到床上，将被子裹在身上。
　　那只鬼依旧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是不是很惨？”凤柒扯出一个笑。
　　“三年前，我见过一人，心上人重伤将死，他以自己之死换心上人的生，临死之前便祈求我让他再多看一眼他的心上人。但是生时与死时都刻在生死簿上，时辰到了，便是魂断之时，一刻不能多，也一刻不能少。”
　　段央面无表情道，但是凤柒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他不是最惨的，他还有六十日可以活。
　　“他死了，他所爱之人至少会念着他。”
　　段央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这世上哪来的以命换命之说？那是他心上人告诉他的。其实他心上人并未受伤，而是想要他一身修为。”
　　凤柒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舍了性命换来的是一场骗局。
　　“至少他不知道。”懵懂死去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段央张了张嘴，然后闭上。他放弃安慰凤柒。
　　“不过真的有这般蠢的人吗？”凤柒满脸好奇道。
　　段央默默地点了点头。
　　凤柒赞赏地拍了拍段央的肩膀：“你这故事编的甚好！”
　　段央：“……”

　　凤柒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些，开始观察起这只鬼来。牛头马面，在凤柒的认知中，鬼都是生的奇形怪状的。然而段央的样貌生得端正，准确来说像个翩翩公子，一身白衣，温文尔雅，看人的时候也总带着笑。
　　“你的舌头呢？”
　　段央不明所以，但还是张开嘴，将舌头伸了出来。
　　凤柒皱眉：“不是说白无常舌长至胸吗？”
　　段央：“谁说我是白无常的？”
　　“你不是白无常为何穿白衣服？”
　　“……你为何以为白衣者皆为无常？我名段央，主管轮回。”段央的脸上出现了类似无奈的情绪。
　　这一夜，凤柒极为凄惨，而陪在他身边的则是一只鬼。逗弄着这只鬼，段央气得猛了，则会露出血淋淋的鬼脸，凤柒逐渐习惯，也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了。

　　段央说人死前身体也会渐渐冷去，到最后毫无温度。
　　凤柒裹紧了被子，难怪他觉得冷。
　　凤柒将那只散发着冷气的鬼赶了出去，又关好了窗，整个人缩在被窝里，闭上眼便睡了过去。
　　一夜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梦，凤柒醒来后却什么也记不得了。

　　无论是悲是喜，天都会亮。
　　凤柒修为低微，不像姬氲一般可以不吃不喝，还是要五谷饱肚的。这失宠之人日子都不好过，第二日清晨，凤柒是饿醒的，往日里都有人将早膳送至他房中，今日便没有这般好处了。
　　不过凤柒并非等死之人，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快速地洗了脸，便往膳房走去。

　　凤柒走到膳房门口，便见一人抱剑站在门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人乃是姬氲的左膀右臂，积云殿的玄玉真人。然而他有多敬仰姬氲，便有多讨厌凤柒。在他眼里，凤柒是如何都配不上姬氲的。配得上姬氲的定当是修真大派出生，修为根骨样貌均不凡之人，因他的主子便是这样的人。这几点，除了样貌，其余的凤柒都沾不上边。
　　凤柒见了玄玉便是一个白眼，玄玉见了他都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往日里凤柒见了他都是绕道走，然而今日，凤柒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犹豫了片刻。

　　“若是你现在走，我可以当作没看到。”那人闭着眼睛，声无波澜道。
　　凤柒好面子，这话说出口，凤柒顿时挺直了背，后退的步子改为前进，走到了那人面前。
　　凤柒走到玄玉面前，将他的脸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直到玄玉脸上有了怒意，才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原来是玄玉真人，这几日不见，都不像人了。”
　　玄玉额头的青筋爆出了两根，恶声恶气道：“今日膳房不曾准备你的饭食，便只剩下这两个馒头了！”

　　玄玉手中多了两个馒头，扔给了凤柒。凤柒接过，大倒是大，但是又冷又硬。
　　积云殿这般大，真正辟谷不食的并不多，又怎会独独缺了他的？不过是昨日他惹怒了姬氲，姬氲不想给他吃罢了。
　　凤柒抱着两个冷硬的馒头，却没有立即离去。
　　“玄玉真人究竟做了何事惹得殿主不开心，竟被赶到了膳房做事？”凤柒一脸认真道。
　　“识不清自己身份惹怒殿主的是你吧！”玄玉瞪了他一眼，眼中尽是嫌恶，“还不快滚！”

　　凤柒手指颤了颤，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绕着玄玉走了两圈，一脸同情道：“若是殿主吩咐的话没有传到，这怪罪的可是真人你。”
　　玄玉的脸铁青了几分：“殿主说，若是你知道自己错了，便去找他，也不用吃这馒头了。”
　　他自然不想凤柒去找殿主，本想将这话瞒了去！一想到这人又有了可乘之机，玄玉便如同吞了苍蝇一样。
　　凤柒将一个馒头放进了袖子里，两只手抱着剩下的一个啃了一口，确实是又冷又硬，牙齿几乎陷在里面。
　　凤柒嚼的声音十分大，玄玉的脸色愈加难看。
　　凤柒脸上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其实这馒头也挺好吃的。”
　　玄玉先是错愕，而后转为冷笑。
　　凤柒说完便转身离去，不再理会身后的玄玉。
　　姬氲要他认错，但是他错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