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午时

7、第 7 章

　　天空微白，曙光微露，这美好的景色代表着工头就快要来了。起不来而又没请假的人一定是少不了一顿好打。我默默地闭上眼睛祈祷，却不知道是求死好还是求生好。
　　我身旁睡了四个人，有三个是新来的，还有一个长得很老实的年轻人。天奇现在不知道是去了哪里，本来他应该是睡在石台的最右边，那个年轻人的旁边。
　　在这里，工人之间用来交流的时间本就不多，所以我除了天奇几乎一个人都不认识。也许有人会觉得奇怪。再怎么样没时间，和自己同时卖进来又住同一个地方的几个人，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不认识他们。大概是因为他们是不是来自城镇的乡下人，对着他们我总是有着一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感觉。
　　“啪嗒，啪嗒”沉重而凌乱的脚不声越来越近。
　　来了……
　　我试着挪动我的身体，巍巍抖动的肌肉展转地告诉我，您想站起来那是不可能的。
　　慢慢地放松身体，该来的终归要来。
　　漫长的……不知是过了多少时间。身上的伤，开始隐隐地作痛。
　　门，被推开了。
　　脚步声的主人越来越近，声音轻重交替犹如末日的钟声……
　　* * * * *
　　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自己就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
　　我毫无疑问地挨了他们一顿暴打，结果却还是被他们赶到了工地上。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我现在的这副身体他们竟然还能打地它动起来。继续干活。总算是体会到了那种叫回光返照的感觉，就是那种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的感觉，我甚至觉得它现在干活的动作比以前都还麻利积极很多。
　　我完全可以想象别人看我时的目光，很可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也可能是觉得我根本就是疯了。而知道我的身体情况的人，看过我早上被打的情形的人，他们看我的目光则一定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哇哈哈哈哈，我真想纵天狂笑。一个都这么样子了的人，竟然到现在都还活着，竟然还能勤劳地像个疯子，强壮地像个怪物。
　　呵呵，可能我就已经疯了，只不过是自己还没有发现。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的心情很好。我开始想我的爸爸，想我如果回不去他是不是也还能好好地活着。结果我就发现我的存在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上的价值。结果我的心情又变地更好。结果，晚餐时的白饭我吃了整整两碗，一大海碗的清汤被我喝地一滴都没剩下。连配菜的姜末我都没给它放过了。
　　我已经不想知道我的明天会是怎样，是被现在的暴饮暴食给撑死，又或者是被自己之前留下的病给弄死。我只想乘着我现在身体没感觉的时候把晚上的活干完，然后回到那个跟地狱似的的地方，过完我人生的最后一天。又或者有缘的话，我也许还能见到那双或许是天使的，又或许是上帝的，的温暖厚实的臂膀……反正，这已是我的最后一天……
　　我突然想起了已经消失的天奇，有人传言他已经从这个鬼地方逃了出去。逃出了这个“历史”上那么多“前辈”都没能逃掉的地方……他走了，大雷却还睡在我们棚的隔壁，诚可见老天爷是多么地不公平。
　　想当初，我还以为他已经不想逃了。却没想到……
　　但我也就要离开了，只是方式不大一样罢了。如果这世界真的有天使，如果是真的有，我也许还可以再见到我爸爸……呵呵，但想也知道，我上次遇到的不过是好心的某个人罢了，而且是一个想上我的好心的工人。人晕过去了并不代表你记忆力就没了，连带智商也没了。
　　我发现人总是越活越清醒。
　　可是身体却越来越疲乏，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这一次，我没能再等来那个“好心”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