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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大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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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安静极了,只听见吊瓶的点滴落下的轻微的声音,费尧看着病床上昏迷的人,好像梦到什么不好的梦一般,双眉紧皱。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她睡着了很安稳,只要睡着了,从来不做梦,不管旁边有什么声音,都吵不醒她,总是一觉到天亮的那种。他曾经好奇地问过她,知不知道半夜他曾经把她抱着从一个房间挪到另一个房间过。当然是骗她的,她就真的相信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自己睡沉了真的是锣鼓在耳边敲也吵不醒。他就说她像猪,她反驳:才不是呢,我这叫心无杂念,我又没做过亏心事,所以睡觉才安心。但是现在,连睡梦中也如此纠结,你不开心吗?还是你曾经为离开我而不安心呢?费尧静静地看着她,很想把她蹙起的眉头用手抚平。但是他不能,他不能原谅她,以那样的姿态离开他的世界。自己对她应该是不爱了。在她离开自己以后。
在美国的公事还没有忙完,他的行程这几天都是满满的,本来并不打算回国的。但是当朱辉说她回来了,他就忍不住了,回来看看也好,他们还没有当面分过手呢,就当是做最后的道别吧。费尧这样自欺欺人地想着。当看着自己一步步的走近她,她虽然背着身,但是依然能感觉出很慌张,自己的心也在砰砰地加快了速度。看着她急切地逃离的背影,自己的心无可抑制地感到愤怒,都说盛嘉国际的董事长冷血无情。从来没有多余的情绪。这些年确实也是,再没有人可以让他情绪波动,包括他的父母,自己也能坦然平静地面对他们。但是唯独她,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知道有多么想念她。纵然她不爱他,他还是该死的想念。
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晕倒的时候,身体往往比大脑要更快的反应。但是自己还是晚了一步,朱辉在她摔倒在地上之前将他抱在怀里,新娘顿时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般一会说叫医生,一会说叫救护车。费尧走到她的身旁,从朱辉手中接过她,沉声说道:“大家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索性今天我没什么事情,我送她去医院吧。”
礼堂中的人大都知道点过往,没有阻止,和朱辉说了两句话就把夏恬带走了。她的小妻子着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硬是要跟着去。但是朱辉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才阻止了她的脚步。就这样目送着他们2个离开。
费尧现在的心情很矛盾,他希望夏恬马上醒过来,自己就可以好好地质问她当年离开,有没有后悔过。但是又不知道她醒过来自己如何面对她。这么些年在没有她的世界中,他在各种各样的女人中寻求温暖,但是却越来越冷。纸醉金迷后的夜晚,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落寞。怎么会有一个人如此地与众不同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又以如此悄无声息地方式离开。她留下的那卷录音他听到了,也相信了。录音里她清冷的声音毫无波澜地述说着:费尧,我不爱你,我只是觉得你有钱才和你在一起,现在你妈妈给了我500万,我觉得挺不错的,万一哪天你对我腻了,离开我,那我到时候可就沦落成弃妇的下场了。还不如现在拿着钱离开你。这样既不耗费青春,目的也达到了。”
他原来是相信的,他逼着自己相信她离开他的事实,努力地挣钱,因为她喜欢钱,跟过他的女人都说他大方,分手费给的多。那是因为有个女人因为区区500万离开过自己。他潜意思地想把每个女人当成是她,但是都不是。
“费尧……我……没有家了。费……尧。”
“爸爸,对……不起,……爸爸……”
夏恬毫无意识地开始说梦话,费尧被她无意识的呢喃镇住了。她在叫他。在毫无意识地情况下再叫她。此刻他突然回想起她录音里的每一句话,他强烈地感觉到当时的话语是那么飘渺,那么不真实。费尧握着夏恬的手,此刻他像小孩子发现大人的秘密般高兴。是否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夏恬离开她是有苦衷的。想到有这个可能,他仿佛全身充满了力量。夏恬,你快醒来吧。你知不知我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夏恬醒来的时候,这个城市已经被华灯笼罩。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上白花花的一片,任何装饰都没有。如同此时她的脑海般一片空白。夏恬起身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脑子才慢慢地转动起来,自己应该是在医院吧,南静蓉大喜的日子自己却闹了这么一出。真真是不应该。正懊恼着,病房的门开了,走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如此的熟悉,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夏恬只是呆愣地看着他,他没有变,还是那么帅,但是又有点变化,时间把他洗礼地越发有魅力了,原来帅的有点张扬,现在浑身散发出的却是一股沉稳大气的魅力。越发的让人沉醉,难以抵挡。
费尧看着她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只是默默地走到床边上,摸了摸她的额头,退烧了。费尧松了一口气。两人安静地坐在床上,都不说话。夏恬感觉到额头上凉凉的手掌心覆上,分外的舒服。他的身上一贯地冰凉。夏天的时候还好,自己最喜欢牵着他的手,凉凉地格外地舒服,冬天就不好玩了,每次他的手摸上她的皮肤,总要大呼小叫一番,但是也不阻止,其实她很喜欢用自己的温度来温暖他的。她眯起眼睛静静地享受着他掌心的清凉,鼻翼间充斥着他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费尧看着她恬静的样子,终是将两人的安静氛围打破:“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如此一句话,瞬间将夏恬的心防击破。眼泪终是掉下来了,她不应该在他面前软弱的。她没有没资格。
费尧看着她的夺眶而出的眼泪,举起手来帮她擦了擦,却是越擦越多。
“不要在躲了,好不好?”他像陈年老酒般让人沉醉的声音又一次地响起。
夏恬只是摇头,她很想止住眼泪,但是却不受自己控制般一直流一直流,就像要把这一生的眼泪都要流光似的。她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一遍又一遍。
费尧觉得万分心酸,之前对她的所有怨气和恨,在看到她的这一刻都消弭的无影无踪。他将夏恬搂在怀里,她好瘦。五年前抱着她的时候很舒服,虽然说不上胖,但是也不像现在这般抱起来单薄。
“回到我身边,我原谅你,好不好。”费尧将自己此刻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你是我生命中不能承受的失去,所以只要你回来,我都原谅你,不管之前你为了什么离开我,只要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夏恬听着费尧这般近似请求般的低语。心像被放在油锅上般的煎熬。醒来之后贪恋的那一点温存在此刻也回到现实。费尧,是多么骄傲自负的人,在自己身上加诸了负心人的罪名后依然对自己放低姿态。
你让我怎么办?费尧?我们回不去了。与其让你知道真相,不如就让我一个人背负吧,这样最起码你只是恨我,时间会治好你的伤痛的。只要我不在你面前。
突如其来的一股大力一下子将费尧推开。费尧没有防备,险些掉下床。
“你走吧,”夏恬因为哭过而有点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想我不够爱你,我无法对着一个之前我已经不要的人一起生活,那样会一直提醒我曾经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夏恬努力让自己变得镇定,变得无情,努力抑制自己快要发抖的身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地传出,在坚持一会,夏恬在心里告诉自己,你可以的,在坚持一会就可以了。
“所以,费先生,请你离开,我需要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我不想因为过去我犯的错而一直处于愧疚中,另外,当年的事,最后再和你说声对不起。”
夜色越来越浓郁,费尧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她充满防备地抱着自己,躲在白色的角落里,那双眼睛冷漠地看着自己,费尧觉得万分地讽刺,看着自己将自尊心抛却,低到尘埃里面对她,只因还爱着她。但是她却将自己的爱狠狠地又一次地践踏,无情地踩到脚下,用胜利者的眼眸平静看着自己。
费尧的声音都在发抖:“你……很好,……很好。”
看着费尧的身影离开,那高大的身影穿过们走出的时候,显得如此沉重,让夏恬觉得万分疲惫。一切应该都结束了吧,五年前为来得及当面分手由今天来完成。算是给我们一个圆满吗。走廊里突然传来的哭声,让夏恬的思绪也跟着飘远。看吧,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悲欢离合,至少你还有生命存在。我应该好好地生活了。爸爸妈妈,你们应该会为女儿高兴吧。我会代替你们好好地活下去的。
高德仁来到夏恬病房门口,看着他们两个难得的温情,自己的眼睛竟然挪不开,高德仁知道里面没有嫉妒,只有欣慰。看着他们幸福,他是由衷的高兴。但是没一会就看到费尧白着脸冲出来,看见他也只是视线停留了一下,就走了。幸好南静蓉一直不放心夏恬,非得要亲自来,但是两人今天新婚,怎么也不能来医院,虽然他不觉得怎么样,但是两家的长辈们肯定忌讳,当下只能打发高德仁来医院看看。
看着费尧离去的身影,似乎两人很不愉快。高德仁轻轻地敲了敲房门,走了进去,看着夏恬明显因为他的到来而慌乱地掩饰着自己的眼泪。抬头看见他,脸上看着好像放松了似的,对着他虚弱地笑了笑。
高德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般,问她:“好点没,听医生说你是长时间的神经衰弱,还伴着低血糖。”
夏恬很感谢他的体贴。不问自己合费尧之间发生的事,只是纯粹地关心自己。当下回到:“没事了,可能是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就华丽丽地晕倒了,满丢脸的。还在蓉蓉的婚礼上,她该着急了吧。”
“可不是,这不就巴巴地打发我赶紧来看你吗?”高德仁说着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注意身体,自己不心疼自己,别人更心疼不上。”
夏恬感激地对他说道:“恩,我知道,这边事一了,我就回去了。”
“夏恬,何苦为难自己呢。”高德仁感慨地说道。
夏恬笑了,笑的那么开心,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夏恬走的这一天,A是纷纷扬扬地第一场大雪飘然而落,夏恬站在机场里面,看着莹白的雪花簌簌地落在地上,慢慢地化掉,地上渐渐地堵上一层湿意,夏恬没有让南静蓉送自己,她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离开。这是自己对这个城市最后地道别。所以不想被别人打扰。晚上7点的班机,夏恬早早地来到机场。静静地坐在候机厅内,候机厅的咖啡仍然比速溶咖啡还难喝,夏恬手中捧着也致死汲取其中的温暖,外面的行人行色匆匆地奔驰着,似乎不太喜欢这突如其来的飘雪。而雪花有有原来的悠悠飘落渐渐地转为鹅毛大雪,一片片雪花急促密集地分布在天空中,像一张银白色的网将大地笼罩。地上开始不再是雪水,慢慢地积蓄了一层层地雪花,越来越厚,似乎为了映照此时是个恶劣的天气般,大厅里的人也越聚越多,越来越嘈杂。再美的东西太多了也是一种破坏,夏恬叹了一口气。看着玻璃窗外面的雪花已经没有初下时的唯美,太阳已然落下,黄昏地光线衬着飘落的雪花已然有了狰狞地迹象。广播里不时地传来甜美动听地声音,听起来却那么地令人焦躁不安:
前往C市的旅客请注意,我们抱歉的通知,您乘坐的K459次航班,由于大雪能见度低不能按时起飞,起飞时间待定,在此我们深表歉意,请您在出发大厅内休息,等候广播通知,谢谢。
……
前往洛杉矶的旅客请注意,我们抱歉地通知,您乘坐的x次航班,由于机场跑道积雪,本次航班决定取消今日飞行,在此我们深表歉意,清办理完乘机手续的旅客,到大厅值班机柜台退还登机牌,取回您的行李,如需退票的旅客请您到大厅售票处出示有效证件,填开航班取消证明,谢谢各位旅客的配合。
广播里开始还只是飞机延误的消息,到了后面一条条的取消起飞的广播响起来,人群更加的焦躁,他们或许有很重要的事情赶着去另一个城市或者国家。但是由于这场显然不合时宜而又没有明显停止的大雪而阻断了人们的行程,将大家困在这说小不小,但是说大也不大的飞机场中。夏恬一直在等待,希冀着这场大雪的停止,希冀着自己可以离开。但是等来的最后,却是通知机场跑道被迫关闭的消息。咖啡早已冷却。机场的嘈杂纷乱没来由地让夏恬更是烦闷,提着包准备离开。南静蓉显然也想到了她,电话一直不停地打来,夏恬为避免她担心,直接就关机了,想来让她以为自己已经登机起飞吧。默默地走出机场,几个小时的时间,雪已经没过了脚裸。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软绵绵地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虽然各色的霓虹灯已然燃起这个城市的夜色,但是
今天注定是个安静的夜晚,往昔宽阔的公路上现在零星地有着几辆过往的车辆,无一不行色匆匆。夏恬站了很久,都没见一辆出租车停靠。漫无目的地踏着雪花渐渐地里机场越来越远。凌冽的寒风将夏恬的脸冻得红彤彤的,夏恬紧了紧身上的风衣,继续向前走去。当一个人内心飘零的时候,连身体的归属也懒得思考了。A市真冷啊。不仅身体冷,心也跟着冷呢。
夏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脚已经冻得麻掉了,双腿也只知道机械地向前迈步,依然没有一辆可以为她停下的出租车。就在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今夜就这样极有可能冻死在街头的时候。一辆越野车徐徐地停在了她的身前。夏恬想起来,曾经的一个下雪天,就是这样,一辆车停在她的面前,那时不是她一个人,有他的陪伴,那时是第一次见到朱辉。过往总是让人很愉快,夏恬即使冻僵的小脸也不影响她微微地笑。“真疼啊,这鬼天气,连笑一笑都绷得脸疼。
“夏恬,”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声音如此的陌生。看吧,都冻得出现幻觉了。
“夏恬”又一声。夏恬回头一看,原来是停在自己身后的越野车传出的声音。夏恬停步,看见从车里面钻出一个男子。他看起来很年轻。身材很高大,虽然一身黑色的风衣打扮地成熟,但是面容却稍显稚嫩却不影响他作为男性的魅力。但是一双眼睛的瞳仁却很黑,黑的看不清里面蕴含着什么东西。他走到夏恬的身边,对着夏恬说:“夏恬,好巧。”
夏恬看着他,想伸手掐掐他的脸,但是却发现他已然长高长大,似乎不合适了。以前虽然他也比她高,但是在她眼里却始终是小孩子。可以随意蹂躏,现在他也长大了。长到在夏恬眼里他不是个孩子了,而是个男人。
连宏然看见夏恬的手举起来的意图,但是看她最后没有下手,自己也觉得颇为松了一口气。如果现在还被她当做小孩子,那自己该多尴尬。但是看她举起的手停留在空中,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她的手握住。包在自己温暖的大掌中。她的手好冷。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脸,果然如预料中的冰冷。
夏恬想躲开他的手,但终究没有他大力,
“上车再说吧。”连宏然开口轻轻地在她耳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