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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大神登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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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王如此精炼几个大字何解?
佛曰,人生在世,债即是业,业也是缘。你随缘就要消业,消业就得还债。
寿王十分委婉又故作深奥地提醒将军,这回我帮你搞定李林甫,你就欠下我的债。作为债主,他有追索的权利,何时还要看心情。
比如这回,听闻岳二娘追随王忠嗣一同上路,李瑁的心情就万分不好。
寿王平时是不管这些糟心破事的,闲散当个自在王爷,由着他亲娘与李林甫折腾去吧。
可王忠嗣既然求到他跟前来了,在这件事里,寿王单方面认为王将军纯粹是个“求”字。
派人回来传信,名义上讲欲同他联手压制李林甫,可你人都贬到千里之外了,半道被李林甫整得毫无还手之力,还能同我联什么手,完全靠我单方面出力嘛!
在李瑁的概念里,这都不算求,那算什么?那“求”这个字已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王将军却有不同看法,这么明显利益交换,王爷你都不懂吗?这叫互惠,懂吗?
别看一群人围着李瑁搞得风生水起不亦乐乎,面对这位王爷主子,他们却诚惶诚恐,从来都摸不透这位的脾性,搞不清他的喜怒哀乐,琢磨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李瑁留给他们的印象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高深莫测。
其实这真是个误会。
寿王爷和王将军不就相处得很好吗?见面有说有笑,言谈十分投机。
王将军:“……”你确定?
王忠嗣给寿王的承诺非常实在,听上去理所当然,可但凡有胆量答应下来,那都要排除万难。正如夏日里的冰冬日里的暖,可望也难及,弥足珍贵。
——在这场夺嫡之中,保持中立,甭管日后他家二郎三郎谁都好,无论哪位继承大统,都力保他李瑁安然无虞,富贵荣华一生。
从这点出发,李林甫所作所为完全有违王爷初衷。他痛下杀手完全不留退路的做法,令寿王爷十分伤脑筋。
人说打狗看主人,狗咬了人,人家不也以为是他这个主人放出去的吗?
于是,收到王忠嗣的消息,寿王施施然去李中丞府上晃了一圈。
当下人禀报,寿王大驾光临之时,李林甫正被他那一堆花团锦簇的女人围在中间,温香软玉在怀。一听大吃一惊,继而喜不自胜。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天性,还有一说,无利不起早。
李瑛名正言顺的太子之位,无冤无仇,李中丞又何必费神费力,一定要整掉他呢?
还不是因为太子忠王对他成见太深,绝对不能待见。他们若顺利登基,李中丞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他也是如一只稳打稳扎的小蜗牛或者勤勤恳恳不愿停歇不停往前爬的乌龟一样,一步一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谁不想光耀门楣?谁不想庇荫子孙?
太子不给他机会,没关系,皇帝的儿子这么多,他就亲自选上一个,李中丞不仅要得了玄宗的霈泽,下一任帝王包括下一任太后他都要一并拿下。
只可惜,李中丞看走了眼。
彼时,李瑁坐在李府的正堂主位上,废话不说,开口就玩得很深沉,“中丞哪,裴御史的事咱们就掀过去啦。”
李林甫:“……”
几个意思?
裴光庭一事,虽因武氏那个女人结尾收得不太漂亮,李林甫自问总体做得还算流畅,可听王爷的口气,怎么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
他还没想明白,李瑁又接着来了一句,“忠嗣的事过了。”
李林甫:“……”
啧!怎么如此地不通透呢?李瑁不耐烦,又多说了几个字,“这回没讨着好,把你的人都收了吧!”
李中丞迷惑地抬眼望去,不怪他无礼,实在是王爷的意思太高深,他只用耳朵听,完全参透不了其中深意。
李林甫瞧见寿王眯眼看着自己,眼神一点也不凌厉,表情似笑非笑,他虽被王爷绕得脑子一团浆糊,不明其用意何在,但这个王爷精明伶俐他素来知晓。
李中丞心想,王爷只怕有更周密的谋划,我绝不能坏了王爷的大事。于是,俯首行礼,恭恭谨谨回道,“是!”
李瑁对他的态度比较满意。可转念一想,自己动动嘴皮子,就把李林甫给降住了,这也太便宜王忠嗣了,寿王有点意犹未尽。
不得不说,后世对李林甫的评价有几点比较统一 ——口腹蜜剑,媚上欺下,排除异己。自己无真才实学,却嫉才妒贤,谗害忠良。
李中丞诸多不是,罪大恶极,但有一条优点他还是能站住脚的——御人有方。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本人是那样,集合起来的一帮子乌压压全是同类项,这类人可想而知,治理难度之大,所需手腕之铁血强硬。李林甫硬是将他们个个制得服服帖帖,乱中又自带一种规律,昏却又散不了架。
安禄山就是最好的例子。李林甫在,他不敢反。李林甫亡,他立马就翻天了。
所以寿王今日轻轻松松搞定李林甫,还确实是了不得的功德一件,帮了王将军大忙,于是他歪脑筋动动,又惦记起翩翩美娘子岳琳,转头不甘心,给李中丞出了个美人计的主意。
这头,王忠嗣收到寿王神经兮兮几个大字,只觉其作风一如往常,好歹心中大石落地。立马通知兄弟们,准备准备,不日上路。
胡凤清自然也看明白了李中丞的意思。他却有一种跳了深坑的感受。
风云变幻,上头的决策他没资格质疑,可下头行事的是他,如此反复无常叫他如何自处呢?实际点说,叫他今后这漫漫长路怎么面对王将军才好呢?
其实胡凤清想多了。
王将军现在才没心思搭理他,解决了心腹大患,本以为可以安心领岳琳上路了。莫名其妙的四娘却又横生枝节,粘在他这里不走,说是中丞交待,向将军赔礼,一路伺候着将军顺流而下呢。
王忠嗣才说这小娘子没有恶意,立马就来坑害他。
他们家那位可是个大醋缸子,让她瞧见这么个小娘子近了自己的身,只怕闹腾得江水都要倒灌,不能依不能饶。
将军在心中冷哼,好一出美人计呀。
其实将军吧,也是自我感觉太好。
当他们到达潼关,分别登船启程的时候,岳琳那时的心思完全被另一人吸引,这个人同王将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类型,却叫岳琳一见之下念念不能忘,迷得七荤八素,花痴到不行。
那一日清晨,河面上薄雾蔼蔼,霞光穿透云雾一缕缕放出金光,驱散了晨间冰凉的水气,叫人欣喜又充满希望。
王忠嗣站在官船的甲板上回首,罗五和王敏之正护着岳琳主仆上了身后那艘小船。
说是小船,形体只是不比官船宽敞,稳定和扛风浪的能力皆是上层。他着人挑了又挑,几位船夫全是经验老道的船家出身。
王忠嗣站在船尾看见岳琳迎风而立,神情动容,微风拂起她颊边的发丝,显得飘渺而灵动。
船工哨子一起,高亢豪迈,船只陆续起锚开航。
这时,王忠嗣的官船已悠悠入水离了岸,岳琳她们紧随其后。
突然,出现一个焦急的声音,不停呼唤,“等一下!等一下!”而后一个身影由远及近,从模糊至清晰,脚步不停,朝着岳琳所乘的船只奔来。
罗五赶忙跨步上前,将岳琳隔在身后,手自然置于佩剑上之,警觉地盯着来人。
岳琳一瞧来者面容,只觉十分俊逸。其身着青白色交领广袍,略略将颈口衣领敞开,是时下非常流行的敞领打扮。身姿颀长,面庞光洁,一双眸子盈盈笑意荡开,文雅却又大方,气质非凡。
这人对罗五这番警惕做派似毫无察觉,他上前几步,站在河边对着岳琳她们扬起一个清新的笑,口中不拘却十分有礼,“某自蜀地一路远游而来,不想贪玩误了登船的时辰,不知这位郎君可否捎带在下一程?”
罗五闻言不语,只听岳琳在他身后问,“你要去哪里?”
“东都洛阳。”
这人一见之下,给人俱是好感,直觉不是坏人,可最近草木皆兵,岳琳不得不谨慎起来,她调头往王忠嗣的方向望了一眼,远远瞧见王忠嗣也正关注着他们这头,当她抬眼望去的时候,王忠嗣极沉稳地对她摇了下头。岳琳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不要多管闲事。
罗五自是接到将军示意,干脆地命道,“开船!”竟是没人再理会那人。
眼见船缓缓离开岸边,与那人的距离渐渐拉开。
“你……”
岳琳想招呼一声,却又不好说出口,却见那人十分爽朗一笑,没有丝毫怪责之意,他隔空冲岳琳一揖,告别道,“吾姓李,字太白。相逢即是有缘,在下祝小娘子一路顺风。”
而岳琳定身原地,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他,姓李,字太白,李太白,李白,啊!他是李白!
“停船!停船!”
岳琳突然激动起来,在船上直跺脚,吵嚷着非要停船。罗五他们完全不明白发生何事,以至于岳娘子瞬间疯癫起来。
岳琳眼见船离岸越发远了,李白的身影越来越小,她冲到船舷处恨不得直接跳进河里,将李白大神接上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