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陪你走一程》焦糖豆腐花

21、Chapter21

　　1.
　　生活渐渐归于平静。
　　整个上半学期，回顾起来，就好像闹剧一般。我第一次人在学校却不把学习当做主业，第一次死皮赖脸想方设法倒追一个人，第一次自己把自己逼到绝望。
　　可是幸好，那个“不可能”将一切又拉回了正轨。
　　虽然心里拒绝接受这个结果，但我也无力反抗。退出爱情，我发现生活也可以很美满，早中晚和同宿舍的人一起吃饭，课间结伴上厕所去小卖部，晚自习结束找个小伙伴等我锁门回寝室，时间充裕的话还可以在操场上跑两圈。
　　我跟大家一起去食堂抢夏梓同不爱吃所以被我狠心抛弃的汤粉，跟大家干杯喝夏梓同不爱喝所以被我冷落已久的阿华田，跟大家在操场上遛弯儿看踢足球的帅哥，跟大家一起围在篮球场上为扣篮的少年加油喝彩。
　　但是大家没跟我一起被球砸了脑袋。

　　2.
　　那是一个下午，我端着冰绿茶和一众同学观看一二班对手赛，并努力尝试着把注意力从一班的校草身上转移到我们班那群挫男身上却屡次失败后，我终于决定不再挑战本能，光喝茶不看比赛。
　　于是我端起茶准备一饮而尽，但由于我选择的是一饮而尽而不是小口地抿，所以我抬高了脑袋闭上了眼睛。又由于我选择的是抬高脑袋闭上眼睛，所以当那个球选择了我的时候，我根本无从反抗。
　　“嘭”地一下，在无数尖叫声中，球砸在了我的鼻梁骨上端。我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礼花爆炸了一般，瞬间眼前一片黑暗，头裂了似得的疼，疼得我连站都站不直，连嘴里的冰绿茶都喝出了菠萝味儿，对外意识都还没恢复，整个人就直直向后倒去。
　　原先看小说，总觉得两眼一闭当众晕倒这种事只能发生在柔弱的小女生身上，像我这种女汉子，如果两眼当众一闭，只有死了这么一种可能。
　　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我自己也是有这种功能的。但毕竟是个女汉子，晕厥地不怎么彻底，竟然闭着眼睛还能听到别人在说话。我听见众人惊呼，听见哨声将比赛吹停，听见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向我靠近，声音的主人本来打算把我抱起来，不过因为我太重，最后他还是改成了背。
　　可是我却什么都感觉不到，怎么也睁不开眼，话都到嘴边了也说不出来。
　　我想说，你喘什么喘，我就真的那么重吗……
　　我想说，你不是说不可能么，那还这么着急干什么，跑得这么快。
　　我想说，那球砸的真好，虽然痛了点，但真的很值得。
　　我还想说很多很多。

　　3.
　　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晚上，医务室里开着灯，校医不在，旁边开着电视，明明放出来的是宫崎骏的歌，可画面里的人却是王宝强。难道我还在晕厥？我又闭上眼睛，拿手想要敲敲两眼之间的地方，却被人困住了手臂。
　　我抬头，看见身边静坐着的夏梓同。
　　他很关切地说，不要拿手碰那里，还肿着呢。怎么，感觉好点了么？
　　这绝对是在做梦吧。
　　我又举起手准备揉揉鼻子把自己揉醒，又被他抓住了手臂。他说，你还留着鼻血呢，别乱动。
　　那好吧。
　　我一拳打在他身上。
　　眼前的这个夏梓同嗷地轻叫了一声，皱着眉说，你做梦进屠宰场了？反抗得很激烈么？怎么一醒过来就这么暴力。
　　……这是正牌夏梓同说话的风格。
　　我咂咂嘴，发现嘴里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是了，菠萝味儿在我这等同于血腥味儿，血腥口味的冰绿茶，就是这个味儿。
　　我说，你不是不理我了嘛！
　　夏梓同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但凡能安生一些，我都不会理你。
　　我说，那你到底是理我还是不理我了？
　　他低着头不说话。
　　我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刚好电视里正在放班长史今退伍后夜游北京城的催泪画面，那音乐配得太有水平了，我听着听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完全无视错愕的夏梓同，我边哭边喊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不理我，我才要喝茶不看比赛的，我如果不喝茶就不会被砸，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
　　说着我还把他往外推，说，你走啊你走啊！你不是不理我吗？不是说没可能了嘛？你还来干什么？你怎么不让我死在操场上？我要死了就好了！
　　他终于搞清楚情况，打开我的手过来捂我的嘴，说，好好好对不起我错了，你小声一点好么校医就在外面啊……
　　时至如今，可以开启得理不饶人的模式了。于是我变本加厉道，校医在又怎样？我告诉你我脸皮是很厚的！我为了你我都闯到男生堆里去了！我还天天在楼道里拦截你！你说，我怕什么？我怕什么？！
　　一想到这两三个月来的自己，就觉得辛酸，眼泪也终于有了几分诚实度。
　　他又上来捂我的嘴，见没有用，直接抓住我的手坐在了床沿，求着我说，是是是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你什么都不怕，我怕好么？我怕行不行？你别喊了我求你了。
　　爱情真是奇怪的东西，前一秒我求着他，后一秒他求着我。
　　我表面哭着心里笑着，还是横着脸说，那你打算怎么求我？嗯？你说啊你说……
　　声音淹没在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里。
　　他说，这样求你，好不好？
　　好不好？
　　又怎么能不好。
　　我熬了那么长时间，不就是在等这个怀抱么。
　　本来有那么多的话，可是突然间，我却什么都不想说。
　　长这么大，我早已不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但就在我厚着脸皮奋力倒追了三个月，终于觉得支撑不下去想要放弃的时候，上帝用他的方式告诉我，十分耕耘，总会有一分收获。
　　真好。
　　他回来了。

　　4.
　　生活再次归于平静，却是我真正想要拥有的那种平静。
　　没有担忧，没有焦虑，没有不满足，也没有渴求的东西。经历过这些后我更知道夏梓同的难得，知道我要尽全力避免这样的风波。
　　知道于我的生活，他有多么重要。
　　不过这场风波还是留下了后遗症。期末我的成绩虽然有所回升，可是期中下滑的太厉害，导致我再次和实验班失之交臂。
　　放假前的家长会，由于爹妈缺勤，我只好自己参加。夏梓同作为要发言的学生代表，也来了学校。我站在楼梯口给我妈发短信的时候，夏梓同和他妈妈出现在我面前。
　　正在我犹豫要不要和夏梓同打招呼时，他妈妈先“咦”了一声，说，这不是上次在飞机上的小姑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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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势所迫，我换上笑脸，把目光从夏梓同身上移到夏妈妈身上，说，是啊是啊，阿姨你还记得我啊……
　　她说，当然记得啦！诶，你和同同是同学？那这么说你们认识啊！那上次在飞机上怎么不见你们打招呼？
　　闻言，我额了半天都没额出一句话来。夏梓同咳了两声，说，哦，当时还没分班，所以不认识。现在是隔壁班。
　　夏妈妈点头，这么说你们还那么有缘啊。你们熟不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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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非常熟。
　　可是，我们不能这么说……
　　想了想，我笑道，还行啦，低头不见抬头见。
　　夏妈妈说，也是，隔壁班。诶，那今天开家长会，你怎么来了？你家长呢？
　　我家长呢？
　　我低头看我妈的短信，她说，我们已经和旅行团会合了，你好好开会，记得做笔记。
　　说到我爹妈，我曾多次怀疑我不是亲生的。南方冬天特别冷，为了方便看电视，我家沙发上铺了一床被子。记得初中寒假我去上补习班回家，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开。等得不耐烦了，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里面传来如下对话——
　　我妈说，太冷了。我不要出被子。你开。
　　我爸说，我刚还钻出来帮你端了咖啡。这次你开。
　　我妈说，没得商量。如果不是你当初要小孩儿，现在根本不用开门好吧。你开。
　　我爸说，这样，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谁输了谁开。
　　我妈说，好。
　　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
　　然后我爸出现在了门口，对我说，当初我怎么就要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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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次，爹妈送我上学，我前脚刚下车，后脚就听见他们两个击掌庆祝，“耶”了一声。
　　再比如说现在，这两个人正在机场，准备登上飞往内蒙大草原的航班。
　　岁月让人成长，回忆让人愤怒。我深呼吸几下，对夏妈妈说，我爸妈出差了，来不了。
　　她闻言笑笑，说，这样啊。那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夏妈妈前脚刚走，夏梓同就在我耳边悄悄说了句话，让我顿时满脸通红。
　　他说，这样看来，婆媳以后会相处得不错哦。

　　5.
　　这个暑假很短，只有十天，其中包括六月三十日，也就是夏梓同的生日。
　　夏梓同和我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从来不过生日。但这次是他十八岁的生日，我好说歹说把他揪出来拉上街，吃了饭看了电影，带他来到一家很特别的店。
　　这家店叫做气味图书馆，里面卖各种猎奇味道的香水。我很久之前就在这踩过点，甚至已经精挑细选过，要送给夏梓同的礼物已经在我的包里。虽然作为惊喜的礼物更让人感动，可我害怕他不喜欢，还是把带他来，想让他自己挑。
　　我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他，说，你挑一个吧。
　　夏梓同看了一圈，摇摇头。
　　难道都看不上？我顺手拿起一个喷在他袖子上，说，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夏梓同闻了闻，说，这样不好吧，我要喷这种香水，迟早有一天会不小心把自己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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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疑惑，拿起瓶子看看。
　　哦，奶油蛋糕味。
　　我说，那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他把我从店里拉出来，说，朱愉，我说过我不过生日，更不要礼物。
　　我一急，可我已经买了啊。
　　他说，那就送你买的吧。
　　我慢腾腾地拉开包链子，可我害怕你不喜欢啊。
　　夏梓同拍拍我的脸，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啧啧，感觉临近高三是不是压力太大，夏梓同整个人都不太正常，温柔得很惊悚。
　　从包里拿出香水盒子给他，他问，什么味道？
　　我说，费雷泽冷杉。
　　夏梓同讶异，说，为什么是这个？
　　我笑，因为你很冷啊。
　　他看着我不说话。

　　6.
　　费雷泽冷杉生长在最接近天堂的高山，毗邻最纯净的河水，遥不可及，弥足珍贵。而它又被用做圣诞树，装饰着最普通的家庭，为他们带来新年的气息，给予生机，承载祝福。
　　而夏梓同，你知道么，你于我，就是这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