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画楼》清琅泠语

2、淡然朝暮过，岁月自无情

　　（二）淡然朝暮过，岁月自无情
　　又是一个春天的清晨，小月睡眼惺忪地从窗爬起来。娘已经出去忙活了，而且今天起那教书的先生就不来花满楼了。他说对小月这么知书达理的姑娘已经没什么可交的了。
　　小月想到这不觉傲然地一笑，旋即又失落了起来。就算腹有诗书又能怎样，还不是整天被关在这花满楼里，听着外面马嘶车响，闻着里面胭脂粉香，顺便瞥上两眼那公开调情的男女，然后满脸厌恶地把眼光挪开。虽然是个风月之地，但真正在她看来英俊潇洒的客官也寥寥无几，便自觉甚是无趣。
　　而且一想到母亲，她便更无奈了。仍是整日凭着自己弹琴挣得钱养活着已经十八岁的自己。虽然娘已经不复昔日容颜了，但也不妨碍听琴者的兴致。可是生活毕竟不宽裕，何况这么些年又总是有那个爱惹麻烦的爹拖着后腿。
　　小月很想自己去闯荡一番，然后凭真本事干一番事业，挣好多银子回来给娘花。她看着镜子里打扮得清新可人的自己，却又不由得一阵苦楚。这些娘用辛苦钱给她买的绸缎首饰，她自己是如何也买不了的。
　　这时一阵马嘶声打断了小月的思绪。她正想走出看是谁，却和爹撞了个正着。
　　“小月，你娘呢？“
　　“不知道。“
　　小月头也不回地就向外走了出去。倒不是因为娘整天向她诉苦说她爹的种种不是，而是因为他和人说话的方式就是让自己感到不自在。因此她根本不愿意和爹多说一句话。
　　只是才刚到门外，就听里面吵了起来。
　　“又吵！不是已经连吵都觉得没必要了吗，怎么又吵起来了？“小月只得止步往回走。
　　“是你不给我尊严！”
　　“我一个花满楼的戏子怎么给你尊严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一次一次的相信你，一次一次的给你银子让你去闯荡，结果你一次一次的落魄而归！“
　　“就是因为我的失败，你瞧不起我。”
　　“失败？你当初来花满楼寻欢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若是瞧不起你，怎么能和你拜堂成亲，还生了孩子？倒是你，除了醉生梦死虚度光阴，这些年你都没有真正奋斗过，又哪来失败？”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责任感！”
　　······
　　之后一片沉默，爹头也不回地走了，和小月擦肩而过时匆匆瞥了她一眼。
　　“娘？”小月还和以前一样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
　　远画用犀利的眼神瞪了她一眼，一语不发。‘
　　这天晚上，星河漫天，小月独自一人在花满楼的后花园里散步。却听到远画从她身后走来。
　　“娘？”
　　“知道今天怎么回事么？”远画幽幽地说道。
　　“怎么回事？”
　　“他要我去给他那些江湖上的朋友弹琴奏乐！”
　　“你答应了没？“
　　“当然没有。”
　　“哦。”
　　“小月啊，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说罢看了看天空，不住的叹着气。
　　“娘，能不能别整天带着情绪说这些啊？”
　　“我说的不是吗，你爹是什么样你不知道么？”
　　“知道，他的性情就注定他不会有作为的。”
　　“哎。”
　　“娘，别总是重复说了行不行。他就是这样扶不起那我能怎么样？”
　　“我就不能跟你说说了吗？”
　　远画又瞪了她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之后便不说一句话，只是不间断地叹气。
　　小月苦笑着，仰头看天不让泪水留下脸颊。多少次了，娘向已经长大的她诉说着自己的辛酸，她总是帮娘分析爹的为人或是劝她安慰她，当然也有不耐烦的时候，比如这次。
　　岁月无情啊，娘的脸上已经爬上了皱纹，面色也早已不似从前的明丽光鲜。可是自己，竟还是和从前一样没能力。
　　虽然从自己和娘的经历中学会了太多人世冷暖，却也因此常常孤寂和悲伤。是看的太透彻，还是根本什么都不曾体会以至于太悲观呢？
　　小月脑海中忽然盘旋着一句话：我不懂你的凄凉，却经受着你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