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陵谱][GL盗墓]》君叁

49、蜡

　　晏礿走来，拿过钟离未卿手中铃铛，她看了一眼。
　　“虽为护陵人，但规矩在上，除险要时刻之外，这陵墓我们很少进入，此番同行也不过因你，如此这假墓中具体埋葬何物我亦不知，不过看这铃铛的做工暗纹，确是与我蛊人一族的族器穷奇鼓有所关系。”

　　钟离未卿想了想，取下腰间所别的白玉笛，拇指一抹上头的囚牛暗纹。
　　晏礿看见，淡漠的眼底竟然一丝古怪：“这是长琴一族的囚牛笛，此为子笛，吹之无声而响，与主笛之间有微妙感应，惯是长琴一族的主母配饰。”
　　此言一出，钟离未卿的表情也古怪了。

　　若没猜错，那持有主笛的乐师便是如今长琴一族族长。
　　她都知晓了，晏礿不会看不出来。
　　也果真就见这常年冰山的人正盯着她，起先眉目思索，微微恍悟，又经过一些复杂纠结，最后归于平静，十分正经的轻轻吐出一句。

　　“果真天命之人，与众不同，不同凡响。”
　　钟离未卿：“？？？”

　　同样前行甚远的乐师一行人也终于穿过石缝，石缝口打量一眼，乐师一跃跳下，落在从绝壁突兀生出的高台上，对面又一绝壁，间距百尺有余，也其实是相对的两座山，嶙峋高耸着连绵不绝，遮住了大片的光，不见天日，故此阴冷依旧，下头更有水流滔滔，汹涌的拍打山石，无一处活路。
　　云绮瑶也跳下来，低眉一看，顿时心头绝望。

　　头顶石缝口的陶芊雪抬手拦了一下众人，因此高台上只有云绮瑶两人商讨。
　　乐师抬手试了风向，淡定到漫不经心：“你愁眉苦脸什么，山海核心五族，除去最无欲莫测的华胥一族，不得窥其神能，其中幽都以文字为媒介施展咒术；长琴以乐器为媒介施展乱术；白民以草木为媒介施展御术；青丘以镜面为媒介施展幻术。”

　　云绮瑶一怔，幡然恍悟，也抬手找了下风的流向，结果指尖没有感受到半点气息，便是肯定了，身旁的乐师眸光流转向她，冷淡且十分嫌弃。
　　云绮瑶一脸心虚，无言以对，怀中掏出一枚青铜小镜，镜上花纹古朴，也如荆棘丛生，缠绕着一只椒图暗纹，翻过来，镜面则如水银，清明又恍然混沌。
　　镜面朝上，伸手平放身前，她动了动嘴，似乎念咒，混沌的镜面波澜，于是清明。

　　清明的镜面中却是将此地映出另外一番镜像，不再有连绵山峰水流壮阔，反而嶙峋密闭，冷冷无光，必然是个洞窟，出口正在对面的水流上方。
　　云绮瑶映明幻境同时，乐师感觉腰间的囚牛笛忽有异动，眸光微微一喜，她飞下高台，不明幻境的陶芊雪等人便是见她跳进水里，大惊之时，又见她稳稳踩在汹涌的水面上，行迹诡谲的走过百尺，最后身影一晃，竟没入对面石壁。
　　云绮瑶一笑，抬手招呼众人赶紧跟上，同时嘱咐，定要紧跟着她的脚步。

　　进入石壁身后的幻境就消失了，场景幡然变换。
　　阿生回头，看着身后寻寻常常的洞窟惊叹不已，深感幻术奇妙，也看见那洞窟呈八菱形，犹如八卦盘，八面墙壁各悬挂一枚铜镜，又挂着油灯，铜生鬼相，青面獠牙，环抱着镜面，火光映在镜上，又生迷香，终成幻境。
　　紧了紧缚在背上的包裹，面对陶芊雪幽然瞥来的冷淡一眼，阿生回以一笑。

　　众人前行半晌，借着大片的火把进入，出了甬道的阿生一眼就看见墓室中的钟离未卿，又惊又喜，忙跑过来，但很快顿住脚步，看着新鲜面孔的晏礿面生疑惑，不过这疑惑只是一瞬，比不得钟离未卿来的重要，连忙上下查看。
　　“谢天谢地，小掌柜无事便好，可吓坏我了，除了这手掌，可还有哪处暗伤？”

　　阿生看着钟离未卿的双手，那乌红的血早已透过包扎的布料，混着灰尘，很是脏兮兮的，他心疼不已，从包裹里翻出金疮药来。
　　钟离未卿将手掌伸给他重新包扎，又转头望向走出甬道的乐师，一时眸光复杂。

　　乐师回望，走过来拍拍她的头，动作很轻：“无碍罢？”
　　想到那囚牛笛，晏礿的眸光也复杂起来。
　　钟离未卿无故心虚几分，但面上还是沉静，回道：“不碍事，不仅好生活着，还让我知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且还找回了真正亲人，虽是故去的。”
　　乐师动作一顿，收回手来，目光一偏，才看见倚在雕像旁的苏归尸身。

　　气息起伏，瞬息万变。

　　众人入了密室，十几个火把将密室映的暖烘烘的，钟离未卿对棺椁无甚兴趣，可云绮瑶手下这帮人全是倒斗为生，眼下见了这黑底鎏金的棺椁如何不动心，有不老实的一个跃跃欲试着就要上前，也半途被晏礿横长刃拦下。
　　青水认出这刃，微一冷笑：“原来是个姑娘，如此藏头露尾也不知是何目的。”

　　青水一直在小镇打探情报，没去过苗蛊村落，青潇倒是与晏礿打过照面，彼时她还是村落的大祭司，古怪神秘，但并无恶意，他便扯过青水，摇摇头示意她少些说话。
　　云绮瑶见手下人被晏礿拦住，倒也不气，甚至补充一句。
　　“她不让动的地方就别动了，这是人家的窝，而且说不准也是在救你们。”

　　云绮瑶言罢，手下的人个个偃旗息鼓，不过陡然有人感觉到一滴水落在身上，抬起胳膊一看，仿若又像蜡油，凝结在衣料上。
　　越来越多的蜡油滴在地上，安静片刻，竟然隐隐蠕动，晏礿的面色有些变化。
　　钟离未卿拿过阿生的火把往头顶一照，可不得了，竟然是一个巨大的蜂窝蜡块紧紧贴着墓顶的每一丝缝隙，也正在温度的回升下寸寸融化，融化的蜡油滴在地上，又似乎惊醒困在蜡油中的虫卵，更不得了的是，头顶巨大晶莹的蜡块中，一个个蜡封的人头隐约可见，腐烂又狰狞，少说百十有余。

　　云绮瑶整个人都不好了，人不好嘴就欠了：“你们蛊人的陵墓口味真重。”
　　晏礿是沉默的，也不等她回应，云绮瑶嘴欠的报应就来了。
　　之前被蜡油滴在身上的那人忽然手臂一痛，他急忙撕开袖子，一个很不起眼的小伤口落在皮肤上，却以伤口为点，蠕动着爆开一条青筋，从手臂蜿蜒向上，眼见已经走到臂膀，仍是蠕动不停，他整张脸都扭曲了。

　　“有东西进去了!”

　　幸而云绮瑶手下的人都不是没本事的，他刚这么一叫，已经有人拔出匕首在他肩膀上划了长长一道，血流出来，那人从他的肉里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红色肉虫，却不敢触碰，直接扔到地上，陶芊雪上前一步撒下药粉，也在他伤口上撒下一些。
　　“小心这些蜡油，别滴到身上，之前的药粉也都准备出来，对这些幼蛊很有用处。”

　　话说着，众人打算退回甬道。
　　却是以蜡块融化为契机，一块巨石轰然落下，堵住甬道入口，此情此景，背起苏归的钟离未卿都绝望了，只觉似曾相识，不过脑筋一转，还是有了对策。
　　“把火把都熄灭掉，换上冷光，免得加剧这些蜡油融化。”

　　很快炽热的火把个个熄灭，换上并不明亮的几枚夜明珠堪堪照着墓室。
　　晏礿敲响腰间的穷奇鼓，无奈这里的幼蛊太小太小，无法操控，这手段便是无用。
　　她静了静，微光中看着钟离未卿：“我虽不知这假墓中葬着什么，更不知棺中何物，但身为身为护陵人，我知晓密道就藏在棺椁之中，亦不知开棺会有何危险，可能比眼前更甚，所以还有一个选择，从来时的密道顺着白民故地原路返回。”

　　钟离未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没人能打扰白民故土的清净，更何况那石窟坐落深渊之下，其上又有蛊雕盘旋，还要经过空庭的尸种地，并不是一个好的法子。
　　如此困境，不如再赌。
　　就赌一赌这棺椁里究竟葬着什么东西。

　　吓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