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藤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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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未卿看着玉璧，半晌她转身，抬眸上望。
不自觉的，众人也抬头看去。
火光幽幽中，他们发现，原来大殿顶端竟也是一面刻满浮雕的巨型玉璧，勾勒出一处怪石嶙峋的无底洞虚，三枚琉璃玉胎安然镶嵌在坚硬的石壁中，下方是整齐罗列的九座青铜棺椁，其纹饰各不相同，很是古朴神秘，罕见至极。
传说山海之末，神主陨落，骨气血三分，衍生三枚玉胎。
直至山海覆灭，遗族入棺，沉睡百年苏醒，迎来人族盛世。
再百年后，玉胎化形，各掌神通，九族以其为尊。
骨掌创生之法，麾下是华胥，长琴，白民三族。
气掌长生之法，麾下是道门，玄门，佛门三门。
血掌往生之法，麾下是幽都，青丘，蛊人三脉。
这传说匪夷所思，前所未闻，却明确记载在钟离未卿所携带的杂记之上。
那杂记并无署名，只晓其字字玉骨，分明清俊逼人，却为女子所书。
钟离未卿早先也怀疑过其中真假，不过蛊人的存在已然打消她三分疑虑。
另算上这一分为二的两面玉璧，她恐怕不信也要信了。
钟离未卿闭眼，稳了稳心神，才勉强压下脑中纷乱的思绪。
再睁眼，她眼中清明，与乐师四目相对，那目光从容，更是居高临下。
乐师有些皱眉，那是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面色如常，又似乎松一口气。
不过须臾之后，钟离未卿也皱眉了，她举着火把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走到乐师面前，她停住，火光摇曳了下，映在她的面上，却衬的她愈发如玉苍白。
“怎么不上去？”钟离未卿歪歪头，语气似乎疑惑，更满是正经。
忽如其来的一问，乐师没有回答，反而略微瞥眸，斜睨众人。
那眼神不锐利，甚至有点闲散，却刀子似得，血淋淋的从肉里划过。
众人心头一跳，连忙收回那些隐约忌惮的目光。
又望一眼高台上的玉榻，乐师这才回道：“上去作何？”
钟离未卿些许沉默，也侧身回眸，望着那高高的玉台，她静了静，然后笑。
“只觉得我一人站在那里，有些太寂寞了。”
空庭的存在实在震撼，以至于众人出了大殿，依旧念念不忘。
其实不少人都用眼角暗瞥走在前头的乐师，因着方才那声空庭，便是她说的。
乐师无疑是知晓内情的人，只不过做主子的不问，他们当手下的自然不可多言。
而让陶芊雪有点惊奇的是，她们两人不问，钟离未卿竟也能憋住不问。
这所谓空庭委实巨大，仿佛大半个枫谷都被它占了去。
从大殿绕到庭院，他们走了很远很远，估摸着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而来到庭院，此地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空庭。
那般寂寞空旷，目力所及之处，只有简单的一张石桌，一尊石凳。
再就是一些生长暗处攀附石柱的古怪藤蔓，那般血红渗人，突兀至极。
乐师的神情些许变化，夹杂着一丝缅怀与动容，但很快消失不见。
却被云绮瑶很好的捕捉到了，她用眼神询问。
乐师自然不会回应，她近前，低头看着石桌，目光幽深。
钟离未卿就在乐师身后不远的地方，她微微侧眸，便瞧见乐师抬了抬手，用指尖摩挲桌面，再仔细瞧，她指腹摩挲的地方，有一道并不明显的细长刻痕，像是剑痕。
而那剑痕似乎时常有人触摸，边角光滑的已然发亮。
众人一见乐师如此，齐齐生了戒备，手持刀剑，四处打量。
乐师瞥他们一眼，淡淡收了手。
钟离未卿瞧她的样子，便晓得此处应当不是什么机关陷阱。
云绮瑶更是了然，不过与乐师目光一对间，她神色微凝，稍稍侧头道。
“青家人听命，务必都紧跟上，莫落了单。”
钟离未卿走在前头，脚下踩着咒文暗刻的雪玉砖石，她皱眉，有些心神不宁。
而她身后，乐师也正看着这些地砖，明显的，两人都察觉到一丝不对。
不过乐师身边还有个频频使眼色的云大掌柜，她无奈，斜眸问道：“你做什么？”
云绮瑶伸出手指在半空虚划一下，那含义明显：“刻痕。”
乐师沉默了下，看一眼前头的钟离未卿，还是回道：“虽是仿冒，但的确一般无二。”
云绮瑶闻言皱眉：“这样说，不论是谁建造此地，都定然很详知空庭过去。”
乐师点点头：“其实，我大约想到一人。”
“谁？”
“你心上人的师兄。”
语落，云绮瑶顿住步子，面色僵了僵，接着冷了。
乐师回眸望她，目光平静，却隐约内敛寒芒。
四目相对中，云绮瑶的手已经按在腰上，她瞥了下眸，突然旋身，接着长鞭掠出！
这动作太快，也太过迅猛，大多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是本能的白着脸色退避。
再回头，只见那鞭子长了眼睛似得，拐着弯灵巧的避过数人，最后打在一株蜿蜒生长着的红色藤蔓上，藤蔓顺着地砖的缝隙不断扭动抽长，几乎已经碰触到末尾青水的鞋跟，结果被云绮瑶一鞭子打成两段，破碎的汁液四溅，如落满一地的血。
青水有些跳脚，但冷静还在，众人也反应过来，迅速掉转了方向，齐齐后退。
钟离未卿对这些藤蔓颇有兴趣，她走上前来，低着头眸光晦涩。
断掉的藤蔓如蛇般挣扎扭动，落在众人眼里，很是诡异不适。
而其中，钟离未卿恐怕是最难过的，因着藤蔓从地底钻出来，地便破了个口子，会泄露地气，最终打破某种平衡，导致一直被压制掩盖的怨气从地底疯狂涌出，蜇的她双目发涩，隐隐生疼，她却顾不得这些，连忙抬手拦住想要近前的云绮瑶，冷声道。
“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钟离未卿口中的来不及究竟有多来不及，云绮瑶没有概念，只晓得她话音刚落，脚下便开始震动，似乎很细微的震动，却来势汹汹，好像下面有无数蝮蛇在翻滚交缠。
可云绮瑶知道，地砖下的不是蝮蛇，却是比蛇更难缠的东西。
只有那覆灭一族才有的东西，她想起来了。
这次不用钟离未卿和云绮瑶明说，众人已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早在震动的下一瞬间，就齐齐掠向庭院出口，那火把的光连成一道道火线，不知照亮了谁唇角的笑。
钟离未卿似有所察，逃亡中脚步一顿，她回眸，从这里能看见不远处有一座高于所有庭殿的楼阁，阁中磷光幽幽，如满天散落的鬼火，而磷光之中，她似乎看见一人。
那人一袭白衣，银线暗绣，闪着磷火碎光，连点成线，绘出一朵朵诡异妖艳的花。
他的面容隐在暗中，只露出半截如玉的下巴，嘴唇很薄，勾着浅淡的笑。
钟离未卿莫名熟悉，不过记不起是谁，只晓其大约是一名男子。
而她怔愣的功夫，脚下的玉砖开始碎裂，藤蔓翻滚而出，缠在她的腿上。
她回神，神色漠然，手中长剑一甩，藤蔓连带着玉砖齐齐断裂。
扭头就见乐师从身后窜出，两人脚尖一蹬，疾掠出去。
钟离未卿没注意的是，在掠出的那一刹那，乐师也回了下眸，目光冷冷。
地砖的碎裂使众人发现，原来庭院下面不只有藤蔓，更有叠了一堆又一堆的腐烂尸骨，表面有厚厚的一层尸油附着，远处看，像一座座油腻的山包，藤蔓从中生长出来。
这些尸体无疑是藤蔓的养分，而偌大的庭院，能埋下的岂止千人。
这手段太过歹毒可怕，众人不寒而栗。
藤蔓的气力强横，甚至懂得协作，七八条拧在一起，眨眼就掀了大片地砖。
有人惨叫着掉落下去，被纵横交错的藤蔓绞住，还不等再次发声，已然有十几条藤须爬上他的脸，再顺着他的双目口鼻，争先恐后的钻了进去，那场面好不凄惨。
青水不经意的一瞥，脸色岿然巨变，强忍着没吐出来。
之前杀山魈蛊鱼，众人身上沾染了不少血气，谁沾的越多，便越是吸引这些藤蔓。
云绮瑶一手钢鞭舞的利落，成为藤蔓的首要猎物，再者竟然就是清雅柔弱的陶姑娘。
两人目光一对，心中有了默契，脚步一转，身形掠向一处。
云绮瑶的腰间除了钢鞭，还挂着一个青色葫芦。
她飞掠中打开葫芦，一阵酒香四溢，陶芊雪下意识的侧头，看见她将酒水整壶浇在钢鞭上，继而旋身，长臂一挥，鞭尾狠狠抽在地上，起了火星，然后燃了烈火，舞动间，如一条腾飞的火龙，能焚毁万物，而花草本身便是惧火的，果不其然，感受到灼热的温度，那些张牙舞爪的藤蔓瞬间退避三舍。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陶芊雪收起瓷瓶，面前仅剩下一堆如碳般的黑色粉末。
两人为众人离去争取到不少时间，眼见就出了庭院，却忽然传来一声嘹长的鸟啸。
巨大的黑影从半空掠过，接着俯冲下来，快到身影都看不清，只感受到一阵大风，走在最前头的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众人连忙抬头，见那人果真被黑影掳到高处。
继而凄厉的一声惨叫，那人的脑袋掉落下来，如熟透的瓜果，在钟离未卿面前摔得四分五裂，脑浆喷溅。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藤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