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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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山风很冷，呼呼地吹，所幸池水是温热的，钟离未卿整个人没入水里，只留出脑袋，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乐师。温柔的阳光下，她斜倚着洞口的石壁，白衣皎皎，玉面如琢。她双目紧闭，似在歇息，但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会睫毛一颤，睁开眼睛，显然不肯放心睡下。
钟离未卿不禁询问，“你几日没有好好的睡觉了？”
乐师转过脸来，乌黑的眸淡淡瞧着她，一言不发。
钟离未卿道：“不如这样，你将衣服还我，而后安心的睡一觉。我守着你，如何？”
乐师自是晓得她心里的鬼主意，转而目光一冷。
“好吧，是我错了。”钟离未卿整个人往水里缩了缩，“你要怎地才能不生我气？”
“说说，你错在何处？”钟离未卿的声音很小，透着心虚，乐师仍然听清了，淡问道。
错在何处？
问得好。
钟离未卿也不知道。
不过积极认错总是对的。
“我错在这般的胡闹逞强，相信我，下次绝不会了。”钟离未卿的回答很是聪明。
乐师眉心微颦，显然不满意，却又揪不出她的错来，无奈下轻轻叹了口气。
静默片刻。
“记着你说的话，没有下次。”乐师终是心软的放过她，站起身，将衣服放回岸边。
钟离未卿喜道：“记着了，记着了，记得真真切切。”
钟离未卿在角落里穿好衣物，等出来时，乐师已经抱着刀倚在石壁上睡着了，怕是真的累得不行。
她迈开极轻的步子来到洞口。
两人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个山洞，空荡荡的只有一池温水。洞口在正北方向，处于半山腰上，向下望，山壁近乎垂直，形成悬崖，看不清究竟多深。远处，霭霭的烟云包裹住连绵不绝的山峰，气势恢宏，四周的冷风激荡，如刀子般不时的划在脸上。
从这里看到的风景极美，但是不论是出去亦或进来，都有些难度。
难道乐师会飞？
想着想着，一道赤影划破云霄，却是鸣鸿疾风而来。
钟离未卿的面上漾开温柔笑意，伸出右手，供鸣鸿停留在上。
昏迷前，鸣鸿化作三尺长刀的一幕还清晰印在她的脑海里，恍如昨日，挥之不去。真没想到汉武帝赐给东方朔鸣鸿宝刀，几经辗转，居然出现在刘去给陶芊雪打造的养尸棺里，还是以鸣鸿鸟的形态，真可谓是奇迹。
看见鸣鸿嘴里叼着一串满满的红色果实，钟离未卿这才知道，它是给两人觅食去了，不禁心头一暖，开口道：“小家伙，真是辛苦你了。大恩不言谢，等我们出去之后，定给你买许多吃的，好生补偿你。”
鸣鸿歪头，绯色的眼睛眨了眨，也不知听懂没有。
“你确真要好生谢它。”乐师不知何时醒了，睁着一双美眸，幽幽看她，眸光里带着些许倦意，懒懒的，是褪去清冷后的至极妩媚，“你倒下之后，若不是有鸣鸿再身旁护着，恐怕早已被蝎群分尸了。”
钟离未卿这般目光盯的心跳一滞，随即道：“怎么这就醒了，天色尚早，何不多睡会？”
“可以了。”乐师又恢复一派淡然，“鸣鸿五行属火，不可近水，由你来饲养，最好不过。”
钟离未卿讶异她的决定，“我倒是没有问题，可是它原先的主人呢？”
乐师道：“鸣鸿认主是心甘情愿的，也只有通过这个契机才会化作长刀。换句话说，它早已认你为主，除非你死了，否则不可更改。”
钟离未卿想了想，“照你这么说，鸣鸿很有可能认为陶芊雪已经死了，才会另寻饲主？”
“鸣鸿为何出现在养尸棺里我尚且不明，不过我知道，陶芊雪绝不是它的主人。”乐师目光幽远的看向外面，放眼望去，是叠叠层层的云，和群山环绕。她回忆道，“据我所知，鸣鸿心高气傲，自东方朔后，应当再未认主。”
钟离未卿也乐得如此，笑道：“那它便跟着我吧。”
钟离未卿将手中的果子分给乐师一半，而后找一处坐下，“对了，我身上的蝎毒怎么样了？”
乐师凉凉的看她一眼，“我以为你并不在乎。”
“怎么会。”钟离未卿装傻充愣，含了一颗果子在嘴里，味道甚是甘甜，与昏迷时吃的东西是一样的。只不过入口时的形态不同。一个是汁液，一个是果子。
又是良久的寂静。
钟离未卿的虎口处忽然一疼，抬起手来，却是原先被蝎子蛰过的伤口在作祟。那里已然消肿，只留下狰狞的一块疤痕，隐隐有青紫色的血丝在其中跳动。
乐师看在眼里，“怎么？”
“伤口有点疼。”钟离未卿皱了皱眉，“不过没有大碍。”
乐师了然，“去水里，可能会好受一些。”
钟离未卿捏着手腕，排斥的站了起来，果子纷纷掉落在地。剧痛侵蚀着全身的每个角落，她弓着身子，青筋乍起，脸色愈发惨白，指甲都陷进肉里，不等拒绝，就先不争气的疼昏过去。
记忆的最后一秒，便停止在一股清浅的梅花冷香上，久久不散。
恍惚间，钟离未卿又做梦了，画面是她在将军府的时候，这瞬间勾起许多回忆。
钟离未卿的娘亲唤作沐鸢，钟离沐鸢，是当朝鲜有的女将军。那时候，她还年轻，崭露头角，虽然并不是功名显赫，却深受百姓爱戴。其实钟离未卿知道，娘亲并不爱战争，只因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才会被迫走上这条道路，闲暇时，她都爱看些书，其中以诗集居多。
爹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总爱一袭白衣，风度翩翩，两人站在一起，一蓝一白，也是郎才女貌，般配极了。据说，娘亲当上将军时，爹爹还是一个无名书生，两人因山里的一夜大雨走到一起，个里的缘由他们从不细谈。
这事在当地极为有名，还流传过不少闲言碎语，无一不是在说玉面将军府的花寻竟学着姑娘家攀高枝，丢了男儿气概云云。
对此，钟离未卿几度问过花寻，对于这些谣言，会不会感到委屈？
他总是笑着回道：“因为我爱你娘亲，只要她知晓我心中所想，不误解我，别人的话，我都不在意。”
没错，他们的感情便是如此坚定，令人艳慕。
只可惜好景不长，直到那年冬日，钟离未卿所有美好的回忆，都在一场大雪纷飞中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钟离未卿缓缓的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水汽。
外面的天依旧亮着，日头却更高了，她朝不远处的乐师问道：“我又睡了多久？”
“不多，两日而已。”乐师走过来，蹲下身子，用衣袖擦干她的眼角，“梦见什么，哭的这般伤心？”
钟离未卿颇为不自在的向后闪躲，“一些往事罢了。”
“你的梦似乎都不愉快，自你头次昏迷过后，每日都紧皱眉头，这次竟还哭了。”
钟离未卿的表情很复杂，“你这人，没事都在看我做梦么？观察得如此仔细。”
乐师理所应当道：“我一人呆着甚是无趣，自然要找些趣事。”
钟离未卿尴尬道：“你有功夫看我，不如找寻出路。”
乐师道：“还用找么？就摆在眼前。”
钟离未卿忙问：“在哪里？”
乐师抬手，一指正北方的洞口。
钟离未卿：“……”怎么不摔死你。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