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gl》礿锦烯

75、博弈（1）

　　乌云压顶，秀水镇在这个早晨蒙在一片潮湿的雾气里。三娃子的死讯如同瘟疫在这个小镇四处蔓延着，发酵着。

　　警戒线外一夜未眠的聿念桐看着顷良蹲在三娃子的尸体边儿秀眉紧蹙，顷良匆匆的扫了一眼围拢的人群，视线落在了聿念桐身上。

　　她们的遥遥相望就像一种对峙，又如同一种默契的交流，聿念桐在顷良的眼中看到了质疑与恐慌。纠缠片刻，顷良收回了视线指挥着其他人将三娃子的尸体移走，人群躁动起来，聿念桐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熟悉的香味在混杂着汗液烟味俗不可耐的胭脂味中逐渐靠近，视线中三娃子的尸体越来越近，浓重腥臭的血味扑面而来，聿念桐急忙转身将申今姬抱在了怀里。

　　这不是一个孩子该看到的场景，那破烂不堪残破的身体会如同噩梦纠缠在申今姬的人生里。聿念桐揽着申今姬的头，将它紧扣在胸口。余光里有人似笑非笑的看过来，聿念桐却不在意。

　　嘈杂热闹的人群在警笛声儿渐渐远去时逐渐的褪散，远处的山脉在破云而出的阳光下显露出娇羞的姿态，半遮半掩下一片一片的绿玉葱葱。

　　“聿念桐。”怀里的小人声音是彻夜未眠后的嘶哑。

　　“嗯。”聿念桐松开她，望着她湖水一般的双眸应。

　　“我们离开吧。”申今姬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指尖转圈儿。

　　“好。”

　　聿念桐并不知道申今姬所说的离开是离开事故现场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们的胳膊贴着胳膊，□□的皮肤在潮湿的空气里备加黏腻，身后群山耸立，面前是灰气蒙蒙的废弃水泥厂。

　　蜿蜒曲折的盘山道上，时不时的有车经过，速度不快，会有人探出头来张望还未收拾干净的事故现场。聿念桐与申今姬小心翼翼的踩着山崖边儿的石子路向远处的汽车走去。

　　大小不一的石子搁着柔软的鞋底儿，时不时带来一阵儿顿挫的疼痛。聿念桐还是没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那里警车残破不堪，黑色的血液顺着土坡凝结了一块一块斑驳的痕迹。

　　有人死了，有人还活着。

　　回去的路上申今姬望着车窗外凹凸不平的山石，说：“你知道么？秀水镇到你住的那个城市只有一趟绿皮火车，很小的时候妈妈带我去看姥姥姥爷，就坐那个车，那个车会贴着山走过，打开窗户山上倒挂的小树会刮到脸，它还会穿过很多隧道，有一条隧道特别特别长，每一次火车开进那条隧道我都会感觉害怕，害怕我永远走不出去。”

　　可是，那天隧道再长，也有重见光明的那一刻。阳光分外明媚，会刺痛还未及适应的眼睛，会将心中的恐惧一扫而空。

　　聿念桐沉默着思考着申今姬的话。

　　“好想再坐一次那趟火车。”申今姬单手拄在车窗的边沿，似笑非笑的看着聿念桐。

　　“聿念桐，我给你唱歌吧！”

　　“好。”

　　“我曾用心真的爱过你，为何不见你对我用真情，无数次在梦中与你相遇，惊醒之后你到底在哪里，你总是如此如此的冷漠，我却是多么多么的寂寞，事隔多年，你我各分东西，我会永远把你留在生命中……”

　　飞驰的车子突然停在了车道上，申今姬的歌声儿戛然而止，她静静的望着聿念桐，聿念桐的双手握在方向盘上，骨节泛着青白色。

　　申今姬面露忧伤，攀上聿念桐的身体，额头抵在她的侧肩上，颤抖的说：“聿念桐，我爱你。我们就停在这里吧，我们的身后是这条盘山路上最大的一个弯道，车子转过来看见我们的时候，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前面距离山崖只有十几米，这个距离足够她们的车像三娃子所坐的警车那样冲下去。

　　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松动了一下，聿念桐伸出左手抚着申今姬的头顶，她的眼中慢慢看清了秀水镇那一片一片的红顶瓦房，山清水秀的镇子乌云逐渐扩散，微风习习，带来一股儿清香的气息。

　　“我们回家。”她推开申今姬，视线躲避开那双情深义重的眸子。车子逐渐的恢复了刚刚的速度，申今姬冷笑一声儿，转头看着越来越平整的山体。

　　车子进秀水镇的那一刻，申今姬背对着聿念桐，低声儿的斥责：“聿念桐，你是一个胆小鬼。”

　　聿念桐咬着嘴唇没做任何反驳。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胆小鬼，在停车的那片刻，在申今姬的眼泪融进自己的衬衫湿润了自己的肩膀的那一刻，聿念桐其实在期盼着有一辆车可以让她们停留在那个瞬间。

　　如果真的可以，那一句：“聿念桐，我爱你。”就会永远停留在自己的生命里，身边儿的这个小人也会永远的拥抱自己，那一刻，成为永远，聿念桐并无遗憾。

　　事与愿违，那条秀水镇唯一通向外界的盘山道，每日川流不息的车流在这个雨后竟然鲜有人迹。

　　停好车，聿念桐跟在申今姬身后上了楼。推开家门便听见申老三爽朗的笑声儿，聿念桐换了鞋进了客厅。

　　申今姬已经坐到了申老三身边儿的空位置，陈子息也在，他看见聿念桐的时候眼睛里透出厌恶的神情。

　　聿念桐安静的坐到单独的沙发里，听见申老三问：“你们两个人干嘛去了？”

　　申今姬不做声，她还沉浸在三娃子意外的死亡中。在回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她知道很多事情已经走到了绝路，已经不是她带着聿念桐和陈子息离开秀水镇就可以解决的。昨天夜里与聿念桐的针锋相对，此刻父亲出现在这幢房子里，无一不在彰显着层层矛盾的激化。

　　申今姬的沉默让聿念桐无措，看见申老三的那一刻她的内心翻江倒海一般，她不由为自己在路上产生的想法感到恶心，顷良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脑海里浮现，那眼神让她想起了太多的人，蓝贝，展清，乞丐还有最后一次见三娃子的时候他那绝望中的呜咽。

　　聿念桐沉下思绪，冷静的回答：“听说三娃子死了，我们两个人去看看。”

　　“看出了什么？”申老三噙着笑，神情冷漠。

　　聿念桐在那张未显沧桑的脸上看到了蔑视，她强忍着厌恶回答：“人车尽毁。”

　　“听说过去的法医是上次你出事的时候来的那一个，没想到她还没走。”申老三交叠着双腿倚在沙发里，神情轻松。

　　他突然提起顷良让聿念桐心生警惕，申老三右侧的眉毛微微的挑起，右手的中指有节奏的一下一下扣着沙发的扶手，他的目光深邃的看不见底，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聿念桐沉默着看着他，她知道此刻她不能说任何话，因为不管她说什么在申老三的心里都是错的。他已经有了他自己的想法，因为这种想法，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聿念桐微微的调整了一下坐姿，余光扫到低垂着头的申今姬。她需要这个女孩此刻如同曾经那般维护自己，在她的父亲面前帮她渡过此刻的难关。

　　默不作声的看着申老三与聿念桐的互动的陈子息在聿念桐的目光瞥向申今姬的时候微微蹙了眉头，他装作不经意的碰了一下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申今姬。

　　申今姬木然的望了他一眼，沉默的气氛让她意识到此刻的不对劲儿，她快速的站起来走到父亲身边儿，还没有完全明白现在所面临的情况，下意识的说出一句话：“爸，我们三个人什么时候能走？”这是她刚刚思考的问题。

　　“随时。”申老三看了她一眼，眉宇间露出不满的神情，不过很快的就被他掩饰了过去，他看着自己的女儿说：“护照我已经给你了，如果你们要走可以尽快，签证那边不用愁，我已经安排好了。”

　　申今姬点点头，回头看着聿念桐说：“你要回去看一下叔叔阿姨么？”

　　聿念桐一愣，望进申今姬深不见底的眸光里，申今姬站在申老三的身边儿，聿念桐才发现申今姬的眼睛长得那么像她的父亲，就连那其中的深意也那样的相似。

　　聿念桐被逼无奈：“要回去看看的。”

　　申今姬理解的点点头，漂亮的唇角微微的扬起，她说：“那你尽快安排吧。”她的声音失去了以往的调皮与暖意，冰冷的没有任何的温度。

　　聿念桐决定放手一搏，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向申今姬走近一边儿对申老三说：“我和囡囡有点儿事儿要说。你们先坐。”未等申老三回答聿念桐已经握住申今姬的手腕向二楼卧室走去，申今姬不露声色的挣扎，聿念桐稳稳的力道片刻也不松劲儿。

　　两个人的身影转过楼梯的拐角，墙壁遮挡住楼下人的视线，申今姬狠狠地甩开了聿念桐的手。

　　聿念桐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申今姬冷着脸，语气不善：“你要和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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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放了太久找不到原来的感觉了，慢慢的找吧，如果最后还是找不回来只能做到不烂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