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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如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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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菀看着面前的母女,双眼之中划过抹若有所思。
“身子这样弱还起来作甚。”
李姬面色煞白,整个人都是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但一双眸子里却是亢奋而激动的。
“幽姨的后事多亏夫人打理。”回答她的却是鄂黛那孩子,只见其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心伤之色,楚楚而道:“夫人,我们母女这一次是有事相求,还请夫人万要应允。”说着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李姬虚弱的晃了晃也跟着女儿跪了下去。
蜜菀眉头一皱:“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快起来。”
“若夫人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鄂黛精致的小脸上全然是泪水,哀哭道:“夫人也知道,自从我娘痛失孩儿后,心里就有了绝念,身子也垂败了下去,说句私心的话,现在幽姨去世,留下的婴儿势必需要宫妃抚养,我娘与幽姨平日相处的就犹如姐妹,定会对那孩子视如己出,请夫人向父皇说说情,把那孩子留在云霜殿吧!这样一个有了娘,一个有了孩子,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蜜菀听后却没有立即答应,反而定定的看了鄂黛几眼。
其实她说的话,蜜菀何曾没有考虑过,打从心底她是绝没有想过要把孩子放到自己身边抚养的,那么就必须要找一个妥帖的人来做这件事。李姬原先便是幽璇的主子,而且就像是鄂黛所说的那样,李姬以后是绝不能生了的,孩子放在她那,势必会得到很好的疼爱。
“菀妹、妹妹……”李姬忽地流下眼泪,踉跄的向前蹭了几步,干瘦的双手紧握住她的胳膊,脸上是浓浓的激动与哀求:“求你答应吧。”
她的样子就是快要沉溺的人忽然看见了一根稻草,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蜜菀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在许多年前的一天,她倚着玉栏静静吹笙的模样,凄美自怜,但却充满了一种淡淡的心酸。
她今年也不过二十四五的女子啊,却已容颜枯萎,犹如行尸走肉。
“这件事情我会考虑的。”蜜菀叹息一声,附身扶起了她:“可成与不成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多谢娘娘,多些娘娘。”鄂黛双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不停地磕着响头。
幽璇在皇帝那里本就没什么宠爱,她的死就像是一滴水珠沉于海中很快便平静无波。
众人关注的是留下的那个孩子。
男孩,皇子。
亲娘死了,孩子肯定会交给别的宫妃抚养,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卫子夫与蜜菀二人,前者有三女一子,后者有一子两女,虽然都不缺孩子,但那可是皇子,这年头谁又会嫌儿子少?
“参见皇上。”蜜菀附身行礼,看起来非常规矩,规矩到完全没有平时的那种欢脱劲儿,刘彻抬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中便明了,这女人是心里有话要对自己说。
“起来吧,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幽璇的后事是她帮衬办的,便是那孩子现在也留在她这里。
蜜菀起身面带微笑的走到他身边,特别贤惠的帮他除了冕冠朝服。刘彻换好了常服,身子一转,径自坐到了床榻上,抬眼道:“你想对寡人说什么?”
蜜菀微微笑了下也不答话,反而对着一旁伺候的小薇姑娘道:“去把小皇子抱过来。”
片刻后,小薇抱着明黄色大包裹走了进来,蜜菀把孩子放到怀里,有些疼爱的轻摇了下,怀里的小婴儿奶胖奶胖的正睡的香甜。
“您还没见过小皇子吧,快看看他,是个极俊儿的小人儿。”
刘彻挑了下眉却没有伸手去抱,不过却也还是扫了几眼,刚出生的婴儿哪里能看出什么俊丑来不过长得壮实倒是真的。
“寡人听说幽姬死前把孩子托付给了你?”刘彻沉吟着说道:“也好,你在育儿方面确实稳妥,小皇子跟着你……”
“皇上。”蜜菀抬起头轻柔却坚决的打断了他的话:“把他交给卫夫人抚养吧。”
刘彻听了这话面色豁然一变:“你是何意。”
“臣妾的意思是,这孩子我不能养。”
刘彻浑身上下怒气澎湃,说出的话却有着说不出的冰冷:“孤把孩子交给你抚养是信任你,休要不知好歹。”
蜜菀轻拍了下怀中包裹,面色却充满了坚定。
刘彻这下可真是生气了,他生性自负狂妄,最受不得它人违逆自己。更何况把孩子交给蜜菀自有他的考量。
“你膝下只有刘允一个孩子,难道不觉得单薄,这孩子养在你这,日后他大了无论对你还是对允儿都是个助力,你……”刘彻深吸一口气,若不是他心中对蜜菀真个有些不同,此时怕早就要翻脸了。可惜对面的那个女人注定是不会领这个情的。
“皇上说的都对。”蜜菀直视着他的双眼:“但臣妾是个很自私的女人。”
刘彻皱眉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陛下,臣妾一直都知道,臣妾能有今日的尊贵荣华,全是陛下宠爱之顾,按理说心中应该感激涕零才是。”蜜菀苦笑一声,脸上则是说不出的寂寞惆寥:“但人的心啊,总是不知满足,得到一便想要得到二,得到十便想要得到百,我常常会想陛下对我的宠爱会持续多久,若有一天我年老色衰,陛下是否会弃如敝履,后宫中娇花如云,我既不是最美丽的,也不是最聪明的,实在没有信心可以一直让陛下记住我。”
刘彻见到她面露自哀之色,心中不禁一恸,刚刚聚积起来的怒气立时一扫而空。皱眉道:“就会胡思乱想,你有大喜有二平三多,而且寡人不是说过只要你——”
“我知道,可那又能怎么样呢。”蜜菀轻吸一口气,直视着刘彻的双眼:“所以臣妾给自己的心设置了一道栅栏,在这到栅栏里,披香殿就是我的家,家中有我的女儿我的儿子以及我的丈夫——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丈夫。”
刘彻闻言浑身一震,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一种难言的滋味,有些酸有些苦,还有些淡淡的甜蜜。他应该斥责的,然而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你、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不错!所以这个孩子我不能养的。”蜜菀坚定的把孩子放到了刘彻怀里:“这就是我的自私。”
刘彻面色几变,半晌后,沉沉一叹:“孩子是不能交给子夫的。”
蜜菀没有问为什么不能,反而心里有种猜对了的窃喜感,跟人渣相处久了,她总算也能猜对一回。
“那么就交给李姬如何?”蜜菀轻声说道:“她身子近日来素有起色,且因为日后不能受孕之顾,定会对这孩子如亲生般抚养。”
刘彻看了怀里的婴儿一眼,点头头:“就依你的意思吧。”
“多谢陛下。”
蜜菀这个时候是真的在心底有了一丝感激的,就像她说的那样,她真的不是个圣母类型的女子。孩子再可爱,但只要想到是刘彻跟别的女人生的,心里就真的生不起什么喜爱之心,她都忍气吞声的跟人共享一夫了,难道还要憋屈的再给人养孩子?
她自己还有三个崽儿等着被浇灌母爱呢,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在去应付另一个孩子。既然做不到真心接纳,那何不从一开始就强硬的拒绝,这样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孩子都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这么个盼头,两个月后,李姬的身子果然大有起色,就像是枯木逢春般总算多了些活气,蜜菀便挑了个日子,亲自把孩子送了过去,李姬早早的就站在了门口,见蜜菀来了都顾不得请安,双眼死死的盯着怀中婴孩,一副恨不得抢过去的架势。
这女人是想要孩子,想的入魔了啊!蜜菀无声的摇了摇头。
圣旨什么的早前就是已经下了的,三皇子刘旦正式过继到了李姬膝下。
孩子百日宴的时候,后宫中的几个女人皆是到场,卫子夫笑容淡淡,依然是一派端庄贤淑的架势,反倒是王旖,她看着蜜菀的目光中有着丝丝哀怨,听说,她曾求过皇上想要抚养三皇子的,只可惜被蜜菀抢先了一步。
李姬看上去精神多了,一身蓝色直踞,乌黑的头发绾成平髻,髻上斜带着只金子打的叉子,坐在那里,话里话外的不离旦儿两字。
年三十的那天,刘彻举行了宫宴,关内侯卫青因着今年的战功又是大大出了回风头,其还在襁褓中的三子被封了官职……
卫氏一门风光大甚。
那日,蜜菀穿着鲜红的亮金线绣牡丹立领小翻长袖流仙裙,长发松松垮垮的绾在脑后,脸上画着精致而艳丽的妆容,白皙光洁的额心上细细描会着一朵小小的蝴蝶,就那么慵慵懒懒的斜坐在那里,却硬是把满殿的目光皆吸引而来。
宴散,刘彻与她一道回了披香殿。
当天晚上,据说要了三回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