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伊尔安娜》琴染沉香

2、第一章 他不记得我了

　　不知不觉，三年从指缝中滑过。
　　每日每夜的等待并没有冲刷掉我对凯修斯的思念，反而一夜比一夜更深。
　　当明月悬空，我都似乎能看到他微笑着伸出手对我说“请等待我，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然而当我想要抓住他的手时，抓到的只有空气。
　　苦笑似乎也没有了意义，我只能蜷缩着与毛毯相依。
　　我不懂，为什么这三年来一点他的音信都没有，他甚至不肯偷偷的望上我一眼。
　　但是我又能如何呢，用这双费腿跑出去，去寻找他吗。
　　上千个孤独的夜晚，已让我成长的比以往要坚强的多。从抵触被取血后被殴打，到坦然的接受着事实，我已经学会了去隐藏自己的情感。
　　这日，我从铁窗内向外眺望，城堡氛围似乎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身后的侍女看出了我的好奇，好心的解释道：“明天就是凯修斯王子成人之礼了，城堡除了咱们这里，都忙开了。”
　　“三年了，竟然过得如此之快。”我呆呆的看着忙里忙外的人们。
　　人们的生活都是那么的丰富多彩，他们可以奔跑，可以跳舞，可以享受着自由，可以和深爱的人一起欢笑。可是这些最简简单单的事情于我来讲却是最不可能实现的。我和他们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我只是被囚禁的仿生人而已。
　　这或许是上天本身给予的一种不公平，从最开始便给每个人都定了一个生活轨迹。我们只需如同木偶般演绎着剧本，正如我，只需每天活着，生命的意义就是给予我深爱的人和他的家人生命。而我的情感，是可有可无的。
　　“其实……我知道你和王子殿下的事情。”侍女突然开口道。
　　我有些惊异，当日知晓我和凯修斯事情的人都被悄悄处理了，主教害怕我们的事情传出去，让凯修斯蒙羞。
　　“我很羡慕你的坚强，我的母亲被父亲抛弃时，她……自缢了。”侍女眼圈有些泛红。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是我唐突了……”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叫落羽。”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出了三年以来最想问的问题：“落羽，请你告诉我，凯修斯他……怎样了……”
　　落羽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我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了多久，所以我认为你有权知晓。”
　　说道这时，她看了看门外是否有人在偷听，确认安全后，她走到我的轮椅旁，俯身道：“王子殿下明天要与茉莉公主订婚了。凯修斯殿下明日在成人之礼后会带着茉莉公主去做一个长期的探险。据说要去可怕的海边看日出，去危险的山顶看日落。他们血族本是无法行走在日光下的，但你的血可以抵御阳光，”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起码我对于他还是有用的不是么。
　　“所以……主教大人说，你可以跟茉莉公主和凯修斯殿下一起去旅行。”
　　我愣住在了轮椅中。主教怎么可能会容忍我和凯修斯在一起？
　　不对……他如果做出这样的选择，肯定是有准备的。
　　我静静的望向窗外，等着明日的到来。

　　凯修斯成人典礼上。
　　今日似乎主教心情格外的好，特例批准落羽带着我来参加这个轰动全魔界的典礼。
　　我的憔悴面容和朴素白裙和整个宴会格格不入，一入场便得到了全场的瞩目，当然投向我的都是鄙夷和蔑视的目光。
　　“这是哪家的女儿啊，这种样子也敢出门。”
　　“哎呀你不知道，这是凯修斯殿下的血仆，而且据说是从实验室里研发出来的仿生人！”
　　“真不知道主教大人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这种垃圾来玷污我们的王子殿下的典礼！”
　　“珍妮你还想着凯修斯王子呐，啧啧啧，你不知道今晚你的王子要和茉莉公主订婚吗？”
　　“我从魔界千里迢迢来人界看的王子不行啊，你真多嘴！”
　　一位位俊男美女毫不掩饰对我的厌恶，直到他们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台上缓缓走下的主角们，才暂时放过了我。
　　眼前美丽的场景，却让我跌入了地狱中。
　　凯修斯比当年更加俊美，犹如神话中才有的太阳王子。他的眼睛已不是午后天空般的蓝色，像是沉淀后的深夜，深邃又有威严。而他修长的手指，牵着一位褐瞳美女。她双眉如黛，目若秋波，唇似玫瑰。站在一起，就如同天生的金童玉女。
　　凯修斯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了我，我以为他会像从前一样对我微笑。但他皱了皱眉，又移开了视线，就像多看我一秒都是煎熬一样。
　　我仿佛已经听不到台上他们在说什么，也听不到如雷般的掌声。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给茉莉带上戒指，轻吻她的额头——他的温柔和三年前一样，只是那个人已经不是我了。
　　我不知道我如何上的马车，只是回过神来，已经在颠簸的路上了。车内只有我和落羽，她已经累得静静睡着了。
　　我挑起马车的帘子，看着前方的马车。那里应该坐着茉莉和凯修斯吧，我想着。
　　夜渐渐深了，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最后进入了一处农家。
　　此时落羽也醒了，她小心翼翼的抱着我下了马车，把我放在了轮椅上。与此同时，凯修斯绅士的将茉莉抱出了马车。
　　凯修斯回头时似乎望见了我，与茉莉低语几句，牵着她走了过来。
　　我的心跳如同受了惊吓的小鹿一样乱撞，手不自然的紧紧抓着裙子。
　　一步……
　　一步……
　　近了……
　　更近了……
　　他要对我说什么，叙旧吗？
　　还是要告诉我，他有多么思念我吗？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俯视着我：“你就是那个伊尔安娜？”
　　全然是一副面对陌生人的口气，疏离之感让我泪水不觉得漫了出来。
　　“你怎么了？”茉莉软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知所措。
　　凯修斯厌恶的想要走开，茉莉轻轻的拉住了他，说道：“你刚才好像语气重了点……吓着她了……”
　　“一个仿生人能有什么感情！”凯修斯落下这句话，甩开了茉莉走进了屋里。
　　这时我的眼泪终于决了堤，他不记得了……他不记得那个爱他的伊尔安娜了……
　　“别哭了……他根本不懂女孩子。估计他这辈子最温柔的时候就是刚才在典礼上了，平时在学院里对女孩子都是爱答不理的，他说他最爱的人只存在梦中。”茉莉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轻叹道，“他刚才不是有意的。你就原谅他，好不好？”
　　我有什么资格哭泣呢，哭他不再记得我？哭他有了一个温柔善良的未婚妻？还是哭我和他不存在一个世界里？
　　茉莉回到了她的房间，落羽轻叹着将我推到了最偏僻的一间房。远远地，我似乎还可以听到凯修斯和茉莉开心的谈笑声。
　　这夜，似乎比以往的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