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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六章 连环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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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郁苍最近很心烦。
“哎,你成不成啊,干这么多年怎么还抽抽啦,”他趴在榻上,回头喝斥着给他捏背的小厮玉鹞:“一点劲儿都没有!爷是叫你给挠痒痒吗?”
玉鹞应着,手上加了劲。
“疼死了疼死了!你这是跟爷怄气?我扇你啊!”
玉鹞轻声道:“小的不敢。”停了片刻,又道:“二爷,您心里不顺畅,不如别捏背了,抽一筒吧。”
“哼。给我烧上。”
“是。”
玉鹞手脚麻利地点起烟灯,就粉彩描金的小瓷盒子里挑出鸦片膏子,对着烟灯烧出圆滚滚的小烟泡。在烟榻上铺好织锦靠垫,将林郁苍搀上来,躺好,呈上烟枪。林郁苍懒洋洋地接过烟枪,对着烟泡子吸了两口,顿觉四肢百骸,果真舒服了许多。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小鹞子,还是你最懂我心意。”
玉鹞坐在榻边,给他捶着腿:
“搁我说,二爷,莳芳馆的事,您也别惦记着了,都这么多回了。她开得再美,不是咱们的那朵花。”
林郁苍翻个白眼:
“要不是刚舒服着,我非敲死你不可。怎么叫不是咱们的那朵花?头牌有什么了不起,我他妈还真不信有钱买不动的人!”
玉鹞闭起了嘴巴。
他们主仆二人,在百顺胡同的莳芳馆,已经耗磨了两个多月。
百顺胡同在南城西珠市口大街北面,名列“八大胡同”第一,是北平最有名的烟花柳巷,胡同里的十数家妓院中,又以莳芳馆为第一。林郁苍自十六岁起出入青楼,仗着家中财势,无往不利,莳芳馆也早就是他手到擒来的猎艳之地,没想到最近莳芳馆出了个新头牌,却让他碰了老大一个钉子。
“二爷,今儿还是找殷姑娘?”莳芳馆的老鸨子茜娘,胖头胖脸胖身子,整个人圆滚滚的,身姿倒是灵巧,每次见着熟客光临,都像看着自家亲人一般亲热招呼。
“对,殷绣帘!爷不找别人了,就找她!”林郁苍棱棱着眼睛。
“二爷呀,我可老早就说在头里:殷姑娘她不是谁都见呐。纵管家财万贯,只要姑娘她本人看不上眼,来多少次都没用。上次您来,老大面子,陪您喝了壶花酒,这换了一般人,花多少钱都沾不上的呐。”
“光喝酒哪成啊?谁来八大胡同是冲着喝酒啊?今儿个让殷姑娘陪我一夜!”林郁苍将头一摆:“鹞子,过来!”
玉鹞应声上前,呈上一个小小的皮箱。
“呦,还是现大洋哪,二爷真是体面人。”茜娘打开箱子,瞧着一卷卷包裹整齐的大洋,眉开眼笑:“得,我再去说说,成不成可不在我。二爷您先坐着,请用茶,慢待啦!”茜娘唤来大茶壶,收去大洋,自己挥着手帕,一扭一扭地上楼。
莳芳馆在八大胡同,只算一个中等院子,但是规模也相当大,二层楼,大堂里四面房间围着一个天井,四周朱漆大柱,红灯高挂,中心一个带太湖石的水池,养着鱼鳖。楼后还有楼,以曲折游廊相连,廊间点缀着处处盆景。此时正是傍晚,院子里莺歌燕舞,一片火热,林郁苍乐滋滋地饮着香片,瞄着楼梯上花红柳绿的人影。
“这次爷可是花了大本钱,不信她不从!”林郁苍得意地对身边的玉鹞笑道:“康熙朝的斗彩都当了,我容易吗?”
正说着,茜娘下楼来了。一瞧她那个欲言又止的模样,林郁苍顿时阴下了脸:
“怎么着,还不成?她是金子打的吗?”
“二爷,您包涵!她还是只肯陪一壶酒,不过这次能给您唱支曲子……”
“我说您这院子是怎么开的,你当妈妈的,怎么管不了手下的姑娘?”林郁苍用力拍起了桌子。
茜娘满脸堆笑:“做哪行都不容易啊,二爷。姑娘是得梳拢,但要是梳拢大了,弄出了三长两短的,我不就赔了么?我花多大本钱才把殷姑娘弄到手,别说这百顺胡同,整个北平城里,南北班的姑娘全算上,见过比她更出色的吗?人才好,性情就烈,不能来硬的,只能顺着毛捋。搁我说,您就慢着点来吧,上次吃壶酒,这次不就能听支曲儿了么,再多来几次,就凭二爷这一表人材,别说陪一宿,就算是整个人包下来,也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话说得真好听,鸟儿叫似的,”林郁苍歪歪嘴:“别掂量着我不懂,您这就是拿话儿套我往里砸银子呢。”
“这怎么话说的,对二爷我哪能藏奸呢?真要殷姑娘看好的人,倒贴也说不定!那就看二爷的本事了。”茜娘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说着:“怎么着,今儿个?二爷这支曲子,到底听是不听呢?”
“听!孙子不听!”林郁苍梗着脖子站起来:“今儿个爷还听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