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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她说:尼姑,月薪过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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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勺勺吃下去,从嘴巴冰到胃里,缓缓延续下去,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下心里的寒冷似的。
沈言没说话,默默地看着她,心疼。
三年没见,顾方晴真的变了很多,以前的她从来不会用这种苍白无力的语气和她说话,她们曾经约好的:一起骄傲,一起嚣张,一起美貌如花。可如今……
她们似乎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每天都在想着放弃,可每天却又都在努力的对生活微笑,坚持。
从前的她那样纯白,如今却是只能遗留在时光里,让人沉沦。
“顾小晴,你还有我——”沈言难得正经一回,可刚开了口在看见一道粉色的身影向她们走过来时,她立刻就站起身,以一种母鸡护小鸡的姿态将顾方晴挡在身后。
“你来干嘛?”
来的人是顾方晴的堂妹——顾碧清。
顾碧清,一直是沈言从小到大都讨厌的存在。
如果说每个女人这辈子总要有个不对头的女人,那么沈言生命中那个不对头的女人非顾碧清莫属。
顾方晴小时候模样讨喜,相比顾碧清在家里更受宠,女孩子总是有那么点小嫉妒小心眼的,顾碧清为此小时候没少暗地里欺负顾方晴。
顾方晴那时候单纯多了,骨子里就透着一股不问世事、温婉迷糊的气息,和顾碧清这个堂妹几乎没有什么正面交锋,一个咄咄逼人,一个根本就不放心上,云淡风轻的。
只是,她越是这样淡然,顾碧清就越是变本加厉的欺负她,这些沈言都是知道的,所以就愈发的讨厌她。
大小姐满大街谁都是,但是公主病,可不是人人都能像顾碧清。
闻声,顾碧清仰着脖子看着她,讽刺的笑着,“你是什么东西?我来干嘛用得着跟你汇报?”
这语气,沈言是个火爆脾气,一听就火大,翻着眼开始抽她,“东西?我可是和东西没关系,自己是不是东西还有待商榷,你瞎得瑟什么?再乱叫我告你侮辱诽谤罪!嗯,正好最近认识个记者。顾家二小姐,乖啊,别大庭广众之下瞎吠,闹上了报,整个人就不好了!”
“你——”
“我什么我?我长得这么好看?瞪这么大的眼睛看着我?再看?再看我要收钱了!”
沈言一脸欠扁样,顾碧清气得脸红脖子粗,转眼就将矛头指向一旁默默无言的顾方晴,“顾方晴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想进华美分一杯羹也不看看自己的什么能耐?还真以为自己是名校毕业了?”
“什么样?反正不是你这熊样就成!”沈言反唇攻击。
“你——”
“我什么我,你结巴啊?一直我我我!”
顾碧清气结,一张脸胀得通红,其实顾方晴搞不懂,从小到大,顾碧清就没一次是在沈言身上讨到好处的,每一次都是被气得半死,可她偏偏还这么喜欢乐此不疲的过来挑衅她,然后毅然决然的把自己送到沈言面前被她虐。
“顾方晴!你哑巴吗?”
“你在哪所大学?”顾方晴放下手中的勺子,将刚吃空了的冰淇淋杯子往前推了推站起身,语调平缓地问她。
顾碧清似乎是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问,表情一愣,随即又是很骄傲的说:“当然是A市最好的名校!”
“嗯。”顾方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倏地又抬起头,表情很迷茫地看着她,“哪所民办学校?”
“……”沈言极力忍住笑,憋至内伤。
不等顾碧清开口,顾方晴又语气淡淡的说:
“噢,其实墨尔本大学的确不是什么民办学校。还有,我本来不想去华美的,毕竟最近看到一则招聘,嗯,郁念庵的尼姑,招聘要求国立本科毕业,月薪过万,工作时间朝九晚五,私生活自由……可惜,爷爷非得让我回华美,盛情难却。”她一脸为难的样子,“本来还想说介绍你去看看,不过你这民办学校的在校生……估摸着……难。”
“……”
“我们走着瞧!”她刚说完,顾碧清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就赶紧夹着尾巴逃走了。
“噗哈哈哈……顾小晴,三年不见,你这嘴巴实在是比砒霜还毒……哈哈哈……看她那张纠结成菊花的脸……哈哈哈……够我笑上一年了……”
“乖,别得意忘形了!”顾方晴很柔和的摸摸沈言的小脸蛋。
“……”
那样子……沈言觉得顾方晴秒变老巫婆了。
两个小姑娘在一起噼里啪啦的使劲儿说,谁都没有注意坐在角落里,那个夹着高脚杯姿势优雅的男子。
民办学校?朝九晚五?私生活自由?
唐以墨一贯冷清倨傲的脸上,此时此刻却饶有趣味地看着对面桌子上,顾方晴那丫头一脸得意忘形的表情……
不似那晚的犀利和刻薄,这丫头可真的没长大。
三年前,三年后,尽管他们彼此都历尽\\\\\\\\\\\\\\\'艰辛\\\\\\\\\\\\\\\',她样貌变了,可这不好惹的性子……真是半点没变。
扮猪吃老虎这事,她似乎干得挺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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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风雪交加、昏暗的雪夜,飞飞扬扬的雪花落了一地,顾方晴的身上依旧是三年如一日的墨色,黑色的冬季裙衫罩上黑色的长款大衣,如墨般的长发散在身后,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
亘久不变的场景,记忆中的男子依旧是经典优雅的白衣,白衣如雪与漫天的白雪交融成一幅亘久不变的画面。
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打着把透明的雨伞,扬着温柔的笑脸,深一步浅一步的朝她走来,任由路灯将他的影子由近及远的拉长再变短。
梁煜,她在孤独无助时,在墨尔本陪伴了她三年的男子。
他对他自己的事情从来不提,她也不会去问。三年,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叫梁煜,家在美国,祖籍在A市。
他们俩这样说来,的确还是老乡。
不知道为什么,顾方晴总觉得梁煜的出现很戏剧,每次都是她在最脆弱、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梁煜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那时候,顾方晴真的就觉得,梁煜就像是一道黑暗里的阳光,给她暗沉的生命又注入了一丝生机。
可这样的梦终归是华而不实的,就像当年他离开那样,破碎的决然毅然。
短短的五十米距离,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般,他利落的短发,因为寒风有些凌乱,长长的刘海被打湿,遮在眼睑处,他低着头,背着路灯散发出的幽暗灯光,方晴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想上前拥住他,像无数次那样靠进他温暖的怀里,却因为他的一句话久久不能动弹。
他说:对不起,我要走了,代替他照顾了你三年,现在我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然后不等她开口,他将手中的伞放入她的手中,转身消失在无边的墨色中。
黑色的皮靴仿佛嵌在了雪地里,方晴呆呆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宛若至于这冰天雪地间,寒冷的没有了知觉,透彻心骨的冷从脊椎一直麻木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守护了她三年的人,一句话就彻底离开了她的世界。
然后便彻底的消失了在她的世界……
镜头倏地转换,雷雨交加的夜晚,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飞快的朝着一辆商务车撞过去,无边的墨色袭来,然后便是混杂着各种凄厉的哭喊声,淋漓的鲜血掺杂着豆大的雨滴缓缓溢出,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再变成永恒的画面……
“啊……不要……”慌乱无措的尖叫声,顾方晴猛地惊醒,又做了这样一个恐怖的梦,自三年前那个夜晚后,她便再一次困扰在这样的噩梦中,反反复复。
车祸……天灾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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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就在顾方晴从墨尔本大学毕业那天,她收到一封匿名信和一盒录音带,记载着车祸当天所发生的一切。
——三年前,为了市政府的一次招标,她的父母和唐以墨约在外面见面,后来就是那段唐以墨故意和她父母的车发生追尾,然后又被一辆越野车横冲直撞过来,她的爸爸居然还是为了救唐以墨,汽车爆炸身亡,尸骨无存,而她的妈妈当场殉情。
唐以墨车祸后是什么情况顾方晴不知道,她只知道,父母车祸的消息被全面封锁,原本就是件故意杀人案却被掩盖成为交通事故。
匿名信和录影带的内容真实性在所不问,她为父母之事回国,哪怕挫骨扬灰,也要求出一个公道。
想到前几天的宴会,顾方晴冷冷一笑。
唐以墨,幸会!
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看了看摆在床头的闹钟,顾方晴便一咕噜做起身翻身下床走进浴室洗漱自己。
二十分钟后,一身黑色得体职业装,踩着一双十厘米细高跟鞋,精致绝美的妆容,方晴对着镜子里的人淡淡一笑,理了理洁白的衣领,又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