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姑娘奋斗史》俟君久矣

14、坦诚相待可好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梁少康的厚脸皮还是他的曲折身世震惊了我，总之那夜我辗转反侧好久，直到第二天早上我还回不了神。

　　先前我说话口无遮拦得罪了碧梧，所以她为我梳头时不复往日的温柔，直将我的脑袋当做过年的猪头来刨。如果没有昨晚梁少康抱着我啃的事情的话我还是能向他求助，可眼下我只要一见他的脸就会想起他那条滑溜溜的舌头，继而头皮发麻心跳骤停。我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道难道后娘婆婆这么迫不及待地给我下了毒？

　　梁少康一向起得比我早，这时正坐在一边撑着脑袋看我自作自受。那似笑非笑的的神情不仅让我头皮发麻，简直就是头皮发炸。是以我又害羞了。这时我发现我嫁给他之后似乎越发地容易害羞了。这可不行，土匪窝出来的女人应该像我后娘那样才好。于是我把不知不觉中低了的头抬了起来。

　　碧梧很不客气地冲我道：“少夫人别乱动。”

　　梁少康也跟着说风凉话：“梳个头你乱动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但在他眼里却是含羞带怯，他看了眼睛一亮立刻跳出来：“我来吧。”

　　梁少康聪明这事儿我知道，却不知道他竟然还聪明到不需要碧梧的指导就能给我挽好发。末了他将手往首饰盒里摸索了半天，在红色绒花上犹豫半天我如临大敌露出一副“让我戴它我就去死”的表情，他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弃了。对此我只有一个词，谢天谢地。不是我妄自菲薄，那娇艳的红花我还真不敢用一张面黄肌瘦的脸来顶着。再者谁知道景阳城里有没有如小宝一样独特的驴子？

　　梳好头碧梧准备给我抹胭脂，然而被梁少康阻止了，我看着他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知道他很想体验一番画眉这种闺房乐趣。

　　我视死如归把脸贡献了出去，任由他在我的脸上作画。过了好一会儿他问碧梧：“你说少夫人这样好看吗？”

　　我听见碧梧很有犹豫地弱弱道：“大爷不是要带少夫人去看病么？这样不方便大夫看病吧？”

　　大夫看病都是望闻问切，这意思是他把我的脸涂得都看不出有病来了？我忍不住有些期待，忙揽了镜子来照。然后我默默的把镜子放了回去。

　　这模样要是让玉屏山的庸医张大夫看见肯定要遗憾地摇头让我爹娘准备后事才对。

　　待我洗去脸上的胭脂后他看了我好一会儿道：“阿安这样就已经很好看了。”我盯着镜子里面色蜡黄的自己忽然觉得，我还是很当得起天生丽质难自弃这句的。可当梁真真抱着那只白猫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恨不得把整张脸埋到面粉里滚上一滚。

　　那猫太白了，以致于我忍不住斜眼看那只猫。它窝在梁真真怀里不屑一顾地瞥了我一眼然后用尾巴把脸给盖住了。那小眼神儿，要多可恶有多可恶。

　　梁真真揉着猫脖子冲我笑：“嫂嫂怎么还跟一只猫置气？”

　　我用鼻子哼气：“我犯不着跟猫置气。”

　　梁真真不在意我这一哼，笑得别有深意：“嫂嫂没有同我的猫置气，那就是同你的猫置气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

　　她看着我很认真：“嫂嫂的平康院里不就有别人送的养不熟的猫？”

　　我终于明白过来她说的是碧容。想了想碧容平日里的表现可不就是一只心高气傲的猫。但是她的存在对于我来说其实不过是一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罢了。实在不值一提。

　　梁真真煞有介事道：“我可先提个醒，嫂嫂若是容不下她趁早送了人，有的是人稀罕。若是送晚了还不定生出什么事端来。”

　　我有些犹豫，梁府这潭子水不深但也不浅。而且，我看重的就是碧容真心喜欢梁少康，因为这样我还有机会让梁少康施展一番美人计，说不定碧容一个色迷心窍倒戈了呢？要送走了她一定会再来一个更厉害的，那时就算梁少康是天仙也起不了作用。还有她母亲定然有着自己的小九九，所以我很不想照着她们的话去做。

　　她还欲劝我，却被突然掀开帘子的梁少康给打断了。她便将这话头放下了，道：“这都是我娘让我转告的。嫂嫂自己惦量。”

　　她这样说话让我放下心来，如果先前的话全是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所思所想的话，那我还是赶紧收拾包裹滚回玉屏山继承我爹的活好了。不对，如果后娘生了个儿子那就没我的份了，只盼他能看在我和他一个爹的份上养活着我。能借着寨主姐姐的身份作威作福再好不过了。

　　梁少康坐到我身边为我把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看也不看她道：“回去替我谢谢陈姨娘的关心。”

　　梁真真在她哥哥面前先来乖顺，于是只低着头一个劲的抚摸那猫。那猫也好脾气，任由她摸。

　　马车滚滚驶去，我听见外面越发热闹了便把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去揭帘子，一边问他：“这是要去哪里？”

　　他很顺手地把我往他怀里一揽，道：“你就不能安分些？”

　　我冲他扮鬼脸呲牙道：“我都在床上安分好几天了。”

　　他冲我挑眉道：“我可没见你多安分。你看我这嘴......”

　　我使劲咳了好几声他才没把话说完，但是梁真真依旧捂着嘴笑：“哥哥和嫂子感情很好嘛。”

　　梁少康瞟了我一眼大方地回答：“自然。”

　　梁少康带我们来的地方是一个鸟市，周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禽类的叫声，那些五颜六色的鸟儿在笼子里扑腾得很欢实。一路上不断地有鹩哥，鹦鹉冲我们老爷、太太地叫。只有一只花花绿绿的鹦鹉很特立独行，一见梁真真就眼睛一亮扑到笼子边上冲她叫“小妞”。

　　我曾说过我很喜欢特别的东西，所以我对这鹦鹉很感兴趣。梁少康不用我说便问这鸟要多少钱了。

　　小贩听了笑逐颜开张口就说瞎话：“这位娘子可是好眼光，一眼就相中的好东西。”

　　我听了暗笑，只怕他口中我相中的真正的好东西是梁少康吧？可不是谁都能这样财大气粗的要买这样一只别具一格的鹦鹉。

　　梁真真盯着那鹦鹉嫌弃道：“这鹦鹉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鹦鹉立刻反击：“你才不是好东西！”

　　我乐了，梁少康也很不厚道地偷偷笑了笑。这宠物好，我不好意思骂出来的话它都能替我骂了。

　　最终我不顾梁真真的反对执意把这只鹦鹉给买了下来。于是后半截路上鹦鹉孜孜不倦地叫着小妞。梁真真很恼怒，但无奈她哥护着我。

　　我指着梁少康教那鹦鹉：“大爷。”

　　那鹦鹉很是聪明的添了两个字：“大爷，来嘛。”

　　“……”

　　我调转指头指着自己：“夫人。”

　　鹦鹉歪了外脑袋：“美人，亲一个。”

　　梁少康的脸黑了。好吧，经鉴定这只鹦鹉来自青楼。

　　梁少康十分不满地伸手捉住鹦鹉脖子指着我道：“这是夫人。”

　　那鹦鹉混迹青楼楚馆多年，很明白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立刻就改了口唤我夫人。我深感欣慰，只见这鹦鹉把头往梁真真那边一偏脆生生叫：“小妞。”

　　梁真真黑着脸瞪那鹦鹉，她怀里的猫物似主人形也把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嘴边的胡子还随着呼呼声一翘一翘的。

　　这鹦鹉欺软怕硬，十分机智地抖了抖身上的羽毛配合着白猫扑打的动作发出“啊——”的一声，然后很有我的风范两眼一翻脖子一软——晕了过去。

　　这年头，宠物都成了精了。

　　梁真真终于待不下去了，对我和梁少康屈了屈膝道：“妹妹的猫近日不大舒服，我想带它去看看大夫。如此，妹妹就先告退了。”

　　如此一来，总算是甩掉了这个包袱。我虚抹一把汗道：“早知道她们母女俩这么麻烦我就不去拉拢她们了。”

　　梁少康幸灾乐祸：“以后有得你受的。”

　　我很无语，只能不再纠结在这个话题上，用胳膊拐拐他，问：“现在去哪儿？”

　　他拉住我的胳膊放进他的手臂里道：“你身体弱，咱们自然是去看‘病’了。”

　　我知道他这是要通过这件事告诉梁家那两个不省心的老女人我根本不足为惧，想要以此来帮助我脱离梁家后院那个漩涡。不过在此之前我却有别的打量，我以为我和他如今的情状已经十分亲密了，是时候相互坦诚了。而此时在外面不用怕隔墙有耳，很是个进行一番谈话的时机。

　　我带着他坐到街边的小摊上点了份阳春面，他挑了挑眉，默默接受了看着我吃的安排。

　　梁少康自从回了景阳就不大对劲，虽说还是一样和我插科打诨，但总觉得他有些什么忧虑。以致于他都不跟我演戏了，要知道我还是很回味他装出的那一套委屈模样的，别有一番风味。

　　我呼噜着面也不管他会用什么眼神看我，直把汤也给喝完了才一抹嘴揪着他递到一半的帕子道：“有时候这帕子拿来也只是个装模作样的用处罢了。在我面前你别说吃完饭不擦嘴了，就是磕牙打屁抠脚也无不可。这话虽然粗俗了些，但我想你肯定明白我要说的是什么。”

　　他几番犹豫，好一阵挣扎，最后终于开口：“阿安，你的牙上面有片菜叶子。”

　　这让以为他要摊牌的我一愣，继而脸上烧了一烧，不过好歹脸都丢到这份上了，若是再不问出点什么实在愧对我这一分举动，于是打肿脸充胖子道：“你看我就在你面前没有丝毫遮掩。这是因为你对我说要我信你，所以我很放心你不会把我的糗事说给别人听。”

　　他大约是第一回听到有人能把丢脸这种事当做例子来讲道理，所以他也不笑了。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终于说了实话：“阿安，我确实有好多事都瞒着你。但是我保证这对你只有利没有害。”

　　我扼腕，活像个恨铁不成钢的先生，这人看来是教不回来了。

　　他拎着帕子给我擦手，像在擦拭古董一般的细心，一根一根擦得干干净净，我都能闻到上面的香味了。他目光灼灼盯着我，里面一片澄清，可见他是打定了主意的。他很认真地道：“虽说你在我面前自然可以不拘小节爱干什么干什么，但这毕竟是在大街上。你不觉得丢脸是因为你丢的全是我的脸。”

　　我噎了一噎，在心底叹息，这个人可真是冥顽不灵，我都这样牺牲自己的形象了，他还不知悔改。实在是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还有，他竟然还有秘密，这让本以为已经将他的秘密掏空的我很不舒服，百爪挠心地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