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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昏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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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暮远拥着贺清文在房间里昏天黑地了半日,终于使他解了些药效,慢慢地安静了下来,现在贺清文正躺在床上,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屋外的雷声一直不断,轰鸣作响,天空低沉着,乌云滚滚。
原以为会下一场大雪,没想到,来的却是冬日里罕见的一场大雨。
如此不见天日,时间仿佛停歇不前,若不是刻意地去看钟,竟不知道,原来此时已至黄昏。
房间里,家族医生正在为贺清文检查身体,处理伤口。
萧暮远裹着暖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单手扶额,吸着烟。
他边吸着烟,边目视着身前的茶几桌面上,摆放着的一枚花形的金属发卡。
这是从贺清文紧握成拳的那只受了伤的手中抽出来的,他一直紧紧地攥着,萧暮远趁他睡着的时候,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了开来。
那枚发卡就躺在他的手心里,几颗钻石已经脱离,边缘有焦灼的痕迹,由于贺清文一直紧紧地握着,发卡破损的边缘已刺进了他的手心里。
这是荣媛的,是荣媛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一个如此美丽而善良的女孩就此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了,走得凄惨,悲怆,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所以,就算不为贺清文,他萧暮远也不会让荣媛白死,更不会放任何重这种劣性的人在这个世上逍遥法外。
他,必须付出代价。
他捏熄了烟,拢了下暖袍,迈进走廊,在前厅那里,看到了刘忠。
“刘叔。”
“少爷!”刘忠忙走过去。
“东旭还没回来吗?”
“之前倒是打了个电话,问了您和贺先生的状况,大概等一下就会回来了吧!”
萧暮远点了下头,站在窗前,看到窗外的天空暗得如夜,一道道闪电,就像是一把把利剑,斜斜地劈了下来。
人们总是说,现世报应,现世报应。
他从不信鬼,也不信神,可是命运,却总是一次次地开着他的玩笑。
他被萧山收养,原以为终于有了家,可等待他的,却是修罗地狱。
梁叔,那个在萧家唯一能照顾他的人,也短短地只陪他走过两年的光阴。
还有罗松扬,那个他视如亲弟,一个天真纯良的十岁少年,却在家族争斗中,惨死于亲母之手。
最后,贺清文——他少年时的一个梦,他那一抹温暖如光的笑容,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伴着他渡过那冰冷的冬日。
可这些,通通都将离他而去,其实,他所求的并不多,他只想要一丝温暖。
用他所有的力量去抓住,去守护,这一丝温暖,但是,仿佛连这一个小小地要求,老天爷都不想满足他。
而他到底又做了什么,才会得到这样的报应?
萧暮远依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瞬息变化的天空,叹自间低头,看到从山下缓缓地开上来几辆车,只一眼,萧暮远便已猜到了来者。
不是东旭,是那个维尔。
萧暮远伫立在窗前,用手指敲打着玻璃窗,思绪几转过后,车子已经开到了大门前。
他看见维尔从车上走下来,同样,维尔在下车的时候,也从窗口那里看到了他。
门铃声起,佣人去开了门,呼拉拉进来几个黑衣人,维尔随后而至。
“萧董,对不起,打扰您了!”
维尔进门后,朝萧暮远微微颌首行礼。
萧暮远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点了一支烟,展手冲他指了一下沙发。
“维尔先生请坐。”
“不必了,萧董,我是来接戴文先生的。”
“哦?”萧暮远挑眉,眼睛朝他身后瞥了瞥,“只不过是接个人,维尔先生这样劳师动众,是怕萧某不交人吗?”
维尔微侧过头瞟了眼自己的身后,“萧董说笑了,维尔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不过想确保戴文先生的安全而已。”
上午发生的事,维尔此时才到,怕是已将事情的始末了解得清清楚楚,才赶来的。
那么,也就不必由萧暮远再去细说事件的整个过程了,维尔也比谁都更清楚这其中的严重性。
萧暮远吸了口烟,轻笑了一下,“恐怕维尔先生这次要无功而返了,不要误会,不是萧某不交,而是贺清文真的走不了了。”他说着,眼眸流转于维尔的身后。
维尔想了想,一挥手,将所有人全部都打发了出去,直到最后一人走出了房门,维尔才再度开口。
“萧董,我并不是来强迫戴文先生的,但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必须要给总裁一个交待。”
“维尔先生,看得出来,你对你的总裁很忠诚,否则也不会这么尽心尽力地来照顾他所看重的人。”
“总裁交待的事,维尔必定会竭力去办,更何况——”维尔眼光一炯,望向萧暮远,“戴文先生是总裁心里占据着特殊位置的人,维尔又怎会怠慢。”
萧暮远蹙了下眉,随即转为淡笑,“维尔先生说的对,只不过,贺清文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维尔先生恐怕也难逃玩忽职守罪责吧!”
维尔双手垂于身侧,紧紧地攥了下拳。
“所以请萧董放行,让我把戴文先生带回去,而且,戴文先生在这边的事,已有消息传到美国那边去了,总裁大概——也不日就要到了。”
“这么快?”萧暮远惊讶,贺清文的身边到底有道格朗的多少双眼睛?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会儿,再道,“维尔还是先坐吧!”
维尔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随着萧暮远坐在了沙发上。
“萧董,我想了解一下戴文先生目前的状况。”
萧暮远淡淡地叹了口气,回他,“维尔先生一定知道那个被何重劫走的女孩,也就是荣媛,出了事情,实不相瞒,清文目前的精神状况并不好,我个人认为你现在并不适合把他接回去。”
“可是——”
“维尔先生,现在医生正在房间里为贺清文做全身检查,我们还是等他出来,依检查结果再做商定如何?”
维尔十指交握,想了想,只得妥协,点头,“好吧!我可以等。”
两人无言,静静地在客厅里坐了十几分钟,随后便听见房门轻扣的声音,这个时候医生走了出来。
萧暮远起身先迎了上去,“他怎么样?”
医生扶了下眼镜,想了一下,才回道,“萧董放心,贺先生的身体暂无大碍,发烧昏迷的原因是因为之前受了寒,还有精神方面受到了极其强烈的刺激所致,至于——”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维尔,见萧暮远使出无妨的眼色后,才道,“依萧董所描述的贺先生的各种反应来看,很显然他是被人注射了一种叫Black datura的综合性偏于兴奋类的药物,使用这种药虽不至于成瘾,但像这样过量使用,是会很容易刺激大脑皮层,使大脑在短时间内产生大量PEA,让人在精神方面造成崩溃,其副作用就是会造成大脑,肝脏以及心脏的严重损伤,尤其是男性的生理方面,以后恐怕——呃,当然,只要经过治疗,还是可以恢复的,总之,目前贺先生最好是能够静心休养,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
萧暮远听后,蹙起眉头,叹着气点头,“好,我知道了。”
“萧董,没事的话,我暂时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萧暮远亲自将他送了出去,又叫来了刘忠,派了车子,等他回到客厅时,维尔依然还坐在沙发上,并没有动,显然,对于贺清文的事,他也在考虑。
两个人同时坐在沙发里,良久,萧暮远才吐气叹道,“维尔先生,你也听到了,清文目前的情况是怎样的,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强行带他走的话,也只会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而且——”萧暮远目光犀利地瞄了他一眼,“贺宅那里人多眼杂,维尔先生觉得清文现在这个样子跟你回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萧暮远句句戳中了维尔的软肋,维尔眯着眼睛打量了萧暮远一圈。
之前,他还并没有将萧暮远放在眼里,不明白贺清文为什么总是喜欢研究他,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这个男人,确实不简单。
他起身,缓缓朝萧暮远行了个礼,“那么,直到总裁到达之前,就有劳萧董照顾戴文先生了,我在这里先替总裁对您表示万分的感谢!”
“客气!”
维尔走了,萧暮远转身回到了房间,此时,贺清文正躺在床上,安然地睡着。
他把荣媛的那枚发卡,小心地收在了床边的抽屉里,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贺清文,贺清文——
他用手背轻轻地划过他的脸颊,上面的红肿指印仍在,印在他白晰的脸上,刺眼,刺心。
清文,如果你醒来,是否还能记得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你记了起来,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恨我?
可是清文,你知道吗?当我抱着你,与你身体交缠的时候,你却一声一声地唤着道格朗的名字,那个时候,我的心,有多么的凉,多么的凉。
为什么,明明想要相互取暖的,为什么,身体和心会比之前更冷?
清文,你给了我光明,同时却又将我踢入了地狱。
身体的伤容易愈合,可心口上的伤,我到底应该去寻什么药?
难道,也要给我来一颗Black datura?呵呵,这样也许也能让我暂时忘了所有的痛。
黑色曼陀罗,黑色的曼陀罗!
它代表了无间的爱和复仇,也代表不可预知的死亡。
它是凄美的,它是妖娆的,可它却也是剧毒的。
没错,贺清文,你——就是我的那朵曼陀罗之花。
你就是我的——Black datu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