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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自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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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文,你我都清楚,‘吉远’和‘松扬’那一战,实际上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赢家,如果不是以月底为限的话,你根本赢不了我。”
贺清文扬眉,“不错,我承认,那一战,确实是我输了。”
萧暮远轻笑,问道,“知道为什么遭到你那么恶劣的打压,我仍然还能沉得住气吗?”
“萧董高杆,贺清文心服口服。”
萧暮远摇头,“贺清文,看到你这样的手法,让我想起五年前的自己。”
“五年前?”
“五年前,我用同样的作法跟你的父亲交过手,而今日,我用你父亲的作法赢了他的儿子,贺清文,我们在重复历史,只是双方交换了位置,调转了结局。”
贺清文一怔。
萧暮远用平静的目光看着贺清文,看着那双与贺云天极为相似,却又充满疑惑的眼睛。
“宏天一直想要扩张,独大,想要成为电子行业中的龙头,在你父亲不断想要吞并同类行业的当口,‘松扬’的反击只为自保,我萧暮远之后的所做所为,也只是为了不被吞噬。”
贺清文没有说话,他轻咬着嘴唇,目不转睛地瞧着萧暮远,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吐出每一个字。
“贺清文,你问我,我是怎么做到的,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做法很卑鄙,没错,连我自己都觉得卑鄙,但是只要能赢,只要能保桩松扬’上下一千余人的心血,那么,我萧暮远宁做小人。”
说出这些话,就好像那块长久以来压在他心口上的石头也轻了许多,萧暮远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贺清文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沙发的扶手,指节泛白,他不知道他该不该相信萧暮远的这些话,可是相信怎样,不信又怎样?
到底能改变什么?
他哼笑,“萧暮远,你的意思是,我贺家有今日的下场,全是我父亲当年咎由自取的结果?自保?呵呵,这个词用的真好!”
真好!
贺清文冷冷地笑,笑得眼中竟起了些雾花。
为什么?为什么萧暮远一夜之间让他贺家一无所有,他却依然能表现如此的坦然,说得自己像是被逼无奈。
那么自己这两年来到底在做什么?
“贺清文,我知道你恨我,恨我萧暮远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更恨我站在了本该由你站在的位置上,可是你知道吗?宏天大厦的位置太高了,他可以俯瞰全局,一览众山小,却独独看不清这座大厦角落里的蝼蚁。张桥山,乔望,对你父亲的独揽大权早已记恨已久,齐六更是个好赌没有立场的人,有这些人在你父亲身边,有些事迟早都会发生的。”
“那么荣世明呢?”贺清文抬眼,“萧暮远,我真的很佩服你,也一直想问你,荣世明与我爸爸相交三十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让他背叛我爸爸的?”
他心中充满疑问,他的眼中期许着萧暮远给他答案,他想了这些年,就是怎么也想不通。
“荣世明——”萧暮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用手指敲打眉心。
荣世明的心思,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说清楚,他当初找上自己的时候,萧暮远相当吃惊。
也许只能说,荣世明当时的心——入了魔。
长久以来,人们只记得贺云天,是宏天的创始人,宏天的天。
而他跟着贺云天在宏天那么多年,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的配角。
一个人太光芒,太刺眼,另一个太灰暗,太渺小。
一个人总是身处在别人的影子里,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
他只不过是想让那个强大如神的男人变得平凡一些,让他们变得平等一些。
自己无法飞上去,就把那个人拉下来。
于是,荣世明在最关键的时刻,找上了他萧暮远,鬼使神差地在贺云天最要害的部位上,给了重重的一击。
贺云天倒下了,就在他死去的那一刻,荣世明才猛然惊醒。
然,后悔已是无用——
荣世明将永世遭到良心的谴责。
“萧暮远?”贺清文见他许久没有说话,提声问道。
萧暮远顿了一下,知道自己走了神。
“哦,对不起!呃,关于荣世明,我想——有些事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背叛与否,只有他自己能说得清。”
贺清文的表情愕然,而萧暮远的神色也略微有些复杂。
“萧董是想为荣世明开脱?”
萧暮远一愣,哼哼笑道,“非也非也,萧某尚且自身难保,何来能力袒护他人,在贺公子心中,我萧暮远和荣世明可是同样的罪大恶极之徒,不死不足以平贺公子之恨!”
“有时候死——未免不是一种痛快的解脱。”
萧暮远挑了一下眉,“贺公子的意思是,想让萧某生不如死?”
贺清文轻翘起嘴唇,微微冷笑,“从云端跌到泥里,失去一切的滋味,萧董怕是没尝过吧!”
萧暮远握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渐渐泛起了白意。
他盯着贺清文的脸,恍惚看到那张稚嫩的脸带着笑意与之重叠。
给你,这样你开心了吗?
贺清文,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今天他萧暮远所有的一切,本来就全部都是你给予的。
那五枚硬币,还有那只粘了泥的小手,才是他萧暮远今生最大的财富。
呵呵,除了这些,他本就一无所有。
萧暮远捻着手心里沁出来的汗,沉吟了一会儿。
“贺公子倒是很会打蛇,懂得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你之所以单单打击‘松扬’电子,也是因为它至今仍然只是我名下的全资子公司,‘松扬’一倒,萧某也将大逝已去,只是届时宏天又将落入谁手,不知贺公子——想过吗?”
钢琴声再起,悠扬轻柔。
萧暮远默默的垂眼,躲避了贺清文那一瞬间错愕。
仇恨啊!让人蒙蔽了双眼,他想要摧毁,就会不顾一切。
无论那个地方曾留下过你多少欢笑,那片森林,仍然会被红莲之火,燃烧殆尽——
黑色的兰博基尼的黑夜的林道中行驶,贺清文开着车,脑子里有一种冲动。
他想要冲出道两旁的林树带,不管前面将会冲向哪里。
空地,或是悬崖。
——贺清文,即使我萧暮远倒下了,宏天到时又会是谁的天下?是会被盛世吞噬,亦会成为沃*家在中国的又一分支,还是会被宏天各级股东分而食之,总之,它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吗?
贺清文疯狂地踩着油门,拨动方向盘,车子在几个相临的S弯道上快速甩尾,车轮与地面磨擦,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萧暮远,你去死——”
贺清文怒吼着,冲上山顶。
刹车印拖得老长,在离悬崖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萧暮远,你就是个混蛋——混蛋——”
嘶吼声响彻山间,惊飞了林中的鸟。
他把头扣在方向盘上,大力地喘气。
心中的郁闷难解,就像是无数把刀子不停地绞动着他的胸口,疼得透不过气。
舒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心不再那么疼了,于是打开车窗,让冷风吹进来,吹熄他的心火,吹醒他的混沌。
万籁俱寂的林夜,贺清文靠在车里,任思绪空空的,不去想任何事。
不去想,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
剪不断,理还乱,伤痕累累,身心疲惫。
风吹乱了他的发,遮住了眼睛。
贺清文抬起头,满眼都是红绿交错的繁华。
山下的城市,霓虹闪烁。
可哪里,才是他真正的去处,哪里又是他的归处?
在山顶的冷风中,站了大半夜,没有找到他要的答案,倒是让他冷静了许多。
重新坐回到车上,发动车子,转回到山下。
他打电话给维尔,问了明天的工作安排。
明天早上九点钟有一个会议,是关于对新收购公司的重组问题。
“戴文先生,这次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了何重,我们是否要把他的权力收回来一些。”
“我倒是觉得给的还不够。”贺清文淡淡地嘘出口气,“维尔,让他去做,给他放宽权限,你只要盯紧即可,他有任何动作立刻告诉我。”
“是的,先生,只是怕他的圈子越来越大,到那时不好阻止。”
“维尔,只要我们的网子够结实,我不怕他的鱼是够多还是够大,我要的是,一网打尽。”
“我明白,先生!”维尔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问了句,“戴文先生,您接下来——是不是要回贺家原宅?”
除了那,他还能去哪?
贺清文呼出一口闷闷的气,回道,“没错,怎么?道格朗来过电话了吗?”
“哦,那倒没有。”
那就是要等道格朗询问的时候,能准确地说清他的行踪。
贺清文毫不奇怪维尔会问他这些问题。
“维尔,我今天有些累了,有些事明天再说吧!”
“好的,先生,祝您晚安!”
维尔适时地挂上电话,进退得宜。
车子再开了不多时,转几个弯,终于进入到别墅区里。
他停下车,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了房门。
打开玄关灯,换下鞋子,由于玄关是一条较长的过廊,以至,让他忽视了屋子里那一点微弱的亮光。
直到他抬脚迈进客厅,猛然间发现沙发上的竟然坐了个人,才大惊叫道。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