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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放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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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无声,彼此面对,良久,贺清文才微微回过神,凄然轻笑,“道格朗,你怕了?”
道格朗怔愣,稍后,慢慢从贺清文的身上爬起来,然后背过去,用手指狠狠地拢了几下头发。
怕?对,他是怕,他原以为可以掌控一切,但却发觉近来事事都难如他所料。
就像何重,他该死,却不应该是这种死法,这种背离了他的意愿,超脱了他的掌控的死法。他甚至为此而感到有些惧怕,惧怕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会以同样的方式,消失掉——
“道格朗,放开我。”
道格朗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动。
“道格朗,一个人若是想死的话,会有很多种办法,比如,咬烂自己的舌头。”
道格朗猛地回头,发现贺清文正用毫无生气的眼神望着他,一时间他竟乱了方寸。
“Diven,你若是敢那么做,我就会让你身边所有的人,都跟着你一起陪葬。”
呵,所有人,他还有什么人,除了他母亲,他还有谁?当然,如果他算的话。
贺清文冷哼,“也包括你?”
道格朗将手握成拳,关节咯咯作响,咬着牙回道,“对,也包括我。”他微挪着身,重新挨在贺清文的身边,“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Diven,我是不会让你独自上路的。”
这算什么,誓言吗?听着真叫人感动,只不过,道格朗的誓言说得太多了,他早已分不清真假。
贺清文把这些话当成道格朗的自说自话,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以相信。
“道格朗,或许这些话,塞丽娜更喜欢听吧。”
道格朗愣了一下,倏地压下身,“Diven,塞丽娜只是——”
“只是什么?道格朗,你们的戏还没演够吗?”
贺清文无力地说着,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错开了道格朗的目光,瞧向屋顶。
“演戏?Diven,你的意思是我一直都在欺骗你?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做戏?”
“道格朗,我只是你的一个玩物,你大可不必,为一个玩物浪费那么多的心力。”
“玩物?”道格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哼哼地笑道,“玩物,玩物!很好!Diven,你可以忽视长久以来我对你的付出,对你的爱,也可以忽视在你昏迷的那漫长的四个月里我的寸步不离,现在,你自贱只是我道格朗的一个玩物,那好啊,作为一个玩物你就应该有一个玩物的自觉,你听好,贺清文,你——是我道格朗,用金钱买来的,你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从头发到指甲都是属于我的,只有我,只有我,可以任意使用,玩弄,蹂/躏,想怎样就怎样,其他人,包括你自己,都没有权力,损害它们一分、一毫,你——听明白了吗?”
道格朗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样,在狠狠地剜割着贺清文的心。
没错,这才是事态最本来的面目,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一个落魄的卖方与一个阔绰的买主,什么爱,什么宠,都是道格朗一时性起的施舍,他高兴时就会给你一片天,让你在他建造的巨大的笼中飞行,不高兴时就会一脚将你踹入地狱,让你永世不得翻身,这才是现实。
纵使残忍,他也要看清,即使伤得体无完肤,也不要被华丽和虚伪的外表所欺骗。
贺清文闭上眼睛,没有作任何回答。
道格朗压下身,“好,现在,我要使用我的所有物,Diven,我不会再因你的反抗和身体上的不适而停手了。”说罢,他的手已朝着衣服的下摆伸了过去。
火热的手掌触碰着冰凉的肌肤,引起贺清文的一阵轻颤,那种久违而又令他恐惧的触感一波一波地侵袭着他的身体,他反射性地想要躲避,可他的腰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地勒住。
这就是逞口舌之快,不懂得婉转,不懂得取悦饲主的下场,难怪他会落败,相比之下,塞丽娜真的是占了所有的优势。
手掌很快滑到了大腿的尽头,贺清文觉得自己僵硬得就像是一块石头。
“道格朗,不——”
“Diven,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说过,无论你怎么反抗都没有用,因为我不再需要在乎一个玩物的感受,更不再需要给予尊重。”
“道格朗,你什么时候给予过我尊重?”
“是你不要的!”道格朗突然大吼,“贺清文,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这一切,我现在给予塞丽娜所有的一切,都是曾经想要给你的,是你,是你通通都不要的!”
道格朗收紧了手里的力道,猛地一扯,长袍睡衣被横向撕开了一个口子,贺清文的只觉得下身一凉,正打算咬牙承受,可道格朗却猛然站起了身,离开了床。
“够了!够了!我真的已经受够了!”道格朗捂着头,低声吼着,像一只野兽,用尽最后的力气哀嚎,“Diven,我受够了,我已经厌倦了你的冷傲,你的无情,我费尽了所有心力来讨好你,挽回你,让自己的一腔热情一次又一次地被你的无视和轻蔑所熄灭,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我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我再也无能为力了!Diven!”
道格朗无力地低喃,像躲避瘟疫一样远离了贺清文的床。
而贺清文就那样望着他,目不转睛,眼中看不出任何一丝的情感波动。
道格朗一步一步向后退去,远远地看着床上的人,有些无力地扶着门,用他宝蓝色的眼眸看向他今生最爱的人。
“Diven,让我们给彼此一条生路吧,我放弃了!对,我放弃了,我再也不会来强迫你,来找你了,但是,我也不会放你走,因为你是我的,从生到死都是。而你将再也看不到我了,Diven,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那么我,可以成全你,从今往后,这个房间是你的,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再也——不会了。”
道格朗退出到门外,此时,贺清文的眼神里,才闪现出一抹不敢相信的动容。
“再见,Diven!”道格朗轻轻地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道——”贺清文轻抖着嘴唇,想要说问些什么,可怎么,他竟觉得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直到道格朗的身影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贺清文犹梦初醒。
道格朗说要放弃他,再也不会来找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该因此而高兴吗?应该吧!这不是他一直所期望吗?
从此再没有侮辱,再没有强迫,告别日日夜夜担惊受怕的日子,他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不过如此。可是,为什么?就在方才的一瞬间,他会觉得这间屋子比平常还要空荡?还要寂静?还要让人觉得阴森,可怕?
“道格朗,道格朗?”
贺清文微微地哽咽出声,有些吓到了自己。
这——居然是他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只陷落在某处,孤独小兽的求救。
床下的那无数双手再度伸出向他袭来,他屏住呼吸,抬起头,炽白的灯犹如一张惨白无比的脸,正朝向他,露出狰狞的笑。
那张脸即陌生却又似曾相识,是谁?
是何重?何重?
贺清文似乎看到何重正张开他的血口,粘沾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滴到贺清文雪白的衣服上,像极了一种讽刺。
贺清文,你也有今天——
贺清文,你终于也尝到了被人抛弃的滋味了吗?
哈哈哈——
“不,没有,没有——”贺清文猛摇晃着头,察觉一滴温热的液体正从眼眶里缓缓流下。
那是什么?这种心突然被人抽空的感觉又是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不要!不要!不要!
他奋力地扭转着手臂,想要挣脱开束缚,可怎么的,怎么会这么无力?只是一个简单的扣子而已,为什么他拼尽了全力就是打不开?为什么?
挣扎到连最后一点力气都散尽了,才意识到他自己,原来一直都在哭。
眼泪耗尽了他的心力,他甚至欺骗自己,只要束缚还在,他就依然还被某人所需要。
道格朗!不要,再丢下他一个人!不要,再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房间里了。
不要!
第二天清晨,霍德在于娟到来之前,走进卧室,及时为他松了绑,之后吩咐下人抱走地上所有的被子,又亲自搀扶着贺清文走进浴室,进行洗漱。
贺清文站在镜子前,看到自己的眼睛红肿得像个桃子。
这一夜,他究竟流了多少泪?连枕头,都是湿的——
“霍德。”
“少爷!”
“塞丽娜——什么时候搬进来?”
霍德一愣,“少爷,老爷并没有——”
贺清文刚问完,只觉得镜前晃动出现了盲黑,忙捂住了眼,霍德急忙扶住,话也只说了一半。
呵,他傻了吗?他干嘛要问这个问题?女主搬不搬进来是道格朗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算什么?而他此时此又像什么?
像一个被打入冷宫遭人鄙夷的妒妇,怨妇!
缓缓推开霍德,以证明他没事,低首,却看到了手腕上那明显的勒痕。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两只手腕,那上面的红痕似两道疤,擦不掉,洗不掉,只有时间,能使它恢复成往初的样子。
可是,心呢?心里的那道印,什么时候才能抹去,回复成最初的样子。
不在乎,不贪图,不妄想,不依赖——
道格朗,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从一个强盗,居然变成了一个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