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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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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苏晴和纪安生利用周末一上午逛遍了南城所有的商场,只为了找一盏台灯,苏晴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她看着手里那张照片,斜睨了纪安生一眼,
“纪医生,你说你是有钱闲的么,买个房子,装修、家具都得自己来,你什么时候改学房屋设计了,还非得弄这么个古董台灯,这玩意儿到哪儿找啊。”
纪安生把照片从她手里抽过来,盯了一会儿,笑着说“亏你是混时尚圈的,装修房子这么fashion的事你都不能理解其中的精髓!”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杂志是高大上的结合,我是文艺女青年,谢谢。”
纪安生看着她似笑非笑“我们女文青饿了吧,请你吃饭。”他拉着她往前走,商场里嘈嘈杂杂的人,苏晴好像听到后面不知谁在喊人,纪安生却忽然停了脚步,猛地回头,苏晴看着他奇怪的样子也狐疑的转过身,
“嫂子——“林梦在不远处喊她,苏晴看着林梦微笑着向她招手,身边还站着一个老外,她和老外说着什么,老外点点头,俯身吻了她一下离开了,苏晴看着他们,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他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来人。
“我刚才老远就看到你了,一直叫你。”林梦兴冲冲的跑过来,“什么时候回来的啊,都不来找我,真不够意思!!!”
“回来几个月了,我以为你还在国外呢!”
“那你现在知道我回来了,要常找我啊,我刚回来都没有多少认识的人,每天都好闷的!”林梦拉着她甜甜的说。
“恩。”苏晴想要纠正她的称呼,但是知道她的拗脾气,只能微笑着点头,从前她们关系很好,林梦虽然出身好,却没有一点大小姐的架子,有时候天真活泼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苏晴喜欢和她在一起,总觉得很舒服,但是现在。
“对了,这位是?”林梦看了纪安生一眼,问道。
“是我朋友,他要搬家,我们今天来买点家具,”
“奥,我知道有个地方家具又好又便宜,你们可以去那看看,”
“不用了,要买的都买好了,”纪安生忽然出了声,苏晴紧张的看着他。
“好吧,”林梦有些意兴阑珊了,她察觉出旁边那个人散发的敌意,看来是她家嫂子的追求者,本来想趁机和苏晴套套近乎谈谈她大哥的事,看来只能改天了。“你们逛了一上午也累了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电话是多少啊,改天我们一起喝茶,对了,你以前不是喜欢做饭么,我男朋友是厨师,我刚跟他学了几手,到时我们一起研究研究。”
“好啊。”苏晴报着电话号码,看着林梦认真记的样子,眼睛忽闪忽闪的,像只小猫一样,南城一梦,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永远都那么美,难怪会被那么多人喜欢。林梦记完电话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就分开了,苏晴看着纪安生,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过了一会才忽然出了声“干嘛这么看我。”
“你又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我有超能力好么。”
“切~”苏晴不屑的搭理他,挎着他的胳膊笑着说“超人先生我们走吧。”两人没走两步就听到后面一堆人在喊,电梯忽然出了故障,停止运作了,纪安生飞快的跑过去,苏晴也跟着他,她知道林梦在里面,她有很严重的幽闭恐惧症,在里面久了太紧张会有危险,纪安生一直拍电梯叫林梦的名字,苏晴看着他紧张的样子也只能安慰他,大厦管理人员没一会就到了,他们撬开电梯,纪安生马上冲进去,但是林梦已经没有意识了,只能急匆匆送她去医院。
两个人急诊室在外等着医生出来,蒋亦明、陆明轩和向辰匆匆的跑来,苏晴才记起这家离那个大厦最近的医院是纪家的私家医院,刚才那个大厦也是长风的,
“怎么样了?”陆明勋着急的问。
“小梦刚才忽然被困在电梯里,老毛病犯了,现在医生在检查呢。”还没等她说完,向辰的拳头已经向着纪安生挥过去了“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再去招惹我姐,你就不能放过她么!”苏晴急忙拦着他“我们只是碰巧遇到了,小梦是跟我打招呼的,她什么都没有记起来!”她求助的看向蒋亦明,蒋亦明也看着她,幽幽的开口“向辰,先放开,等小梦醒了再说。”
林梦醒过来没什么事,听医生说是一个女的送她来的便猜到是苏晴,嚷着要先见苏晴,苏晴进去的时候林梦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到她进来对她微微一笑,那个样子像极了很多年前,蒋亦明说过林梦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保护和疼惜,她看着那么虚弱的林梦,走向前去,抚摸她的头发,柔声的问道“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我哥他们来了么?”
“恩,你大哥,你哥,还有向辰。”
“那我完了。”林梦沮丧的仰着头,“一定会被他们念死!我不管,嫂子,你一定要陪我,待会我哥他们骂我你一定要帮我!你不忍心看我躺在病床上还挨骂吧!”林梦拽着苏晴的胳膊跟她撒娇,苏晴只能答应她。她出来看着几个大男人还在那儿站着“小梦醒了,你们要进去看她么?”然后她看着纪安生“你先回去吧。我再陪她一会儿,放心吧,没事。”纪安生向里面瞟了一眼,不到一秒钟,然后收回视线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先走了,回去给我电话。”
他转身离开,蒋亦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话。”
几个人进去看到林梦那么虚弱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以后小心,林梦吵着要出院蒋亦明看她没什么大事就同意了,结果林梦跟着陆明勋和向辰走了,苏晴自然是由蒋亦明送,如果是十年前苏晴怎么也想不到她和蒋亦明会有相顾无言的时候,蒋亦明专心致志的开车,好像这个世界都在他之外,苏晴也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折腾了一下午天已经暗下来了,街上的路灯都亮了,白晃晃的照着前方,路边的小吃也渐渐多了起来,以前上学的时候,因为晚上要上晚自习,他们晚饭都在学校解决,那时学校外面有条小吃街各色各样的食物都有,她第一次见到蒋亦明就是在那里吧。
初二那年,苏晴跟着老爸工作调动从莘县转到南城,她对南城的第一印象,没想到这个相隔50多公里的城市温度竟然差这么多,那是记忆中最热的夏天,站在马路上都像把人烤化,因为刚从下面转过来,苏妈妈担心她学习跟不上特意给她报了暑假班,是她要上的南城一中老师办的,南城一共两所中学,虽然初高中都在一起但是中考制度却很严苛,南城一中一般都是两种人,有钱有权的或者家境稍微一般但是成绩出类拔萃的,如果家境一般成绩一般那大概就只能呆到初中毕业吧,苏爸是被望江楼聘了当大厨的,托老板的关系把她弄到南城一中,苏妈卯足了劲儿要把闺女培养成人才,苏晴只能一边每天顶着大太阳来来回回一边咒骂着万恶的应试教育。
那天跟往常一样,闷热烦躁,苏晴坐在屋里听老师讲课心却飞到了八丈远,今天纪安生来南城办事顺便过来看她,在莘县她最好的朋友就是辛颜和纪安生,经历了动荡的童年,抹去了性别之嫌,变得无话不谈,本来以为会一直在一起的,结果自己先走了。好在上高中他们就会转过来,再等两年就好了,那时她还不知道两年会发生太多事。
放学的时候温度已经下降了些,路边的小吃摊也开始营业了,繁华的夜市要开始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苏晴跑到街角最里面的露天混沌摊先垫垫肚子,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太阳慢慢的向西斜着,余晖把天空的半边角染成了橙红色,四周的梧桐树把街道占了一半,夏蝉不知疲倦的叫着,吵得人心烦,在那一刻苏晴忽然意识到,这个城市将是她余生的故乡了,她生活了十几年的那个小镇,什么都没有了,她已经彻底告别了,而这里将是她新的开始,她慢慢回过神,忽然发现十几个人向这边走来,围着一个人,都是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那些人从架势上看就是小混混,落了单的那个,高高的个子,平头,从侧面都看到他额上的汗珠,但是他的眼睛却像只小兽一样,
“咱们蒋大公子也有落单的时候,怎么样,如果你为昨天的事道歉,小爷我就考虑原谅你!”为首的人阴阳怪气的说。
“呵呵,我道歉,对不起,昨天是我下手太轻,大爷我真应该让你趴地下求饶的!不对,你已经趴地下了,那我考虑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吧!”他慢悠悠的说道,全然没有惊慌和恐惧,只是戏谑的看着对面一群人,后来苏晴告诉蒋亦明,她最喜欢看他面对大事时淡定从容的样子了,又帅又有安全感,印象中蒋亦明慌张的次数,除了真的把苏晴惹火不理他他不知所措外,大概只有那时候了,她抱着他,他全身都在发抖,她看着他红了的眼眶咬着牙隐忍的模样那么心疼却无能为力。
“姓蒋的我告诉你,别仗着你爹的权势无法无天,今天我就让你趴地上哭!”一堆人围上来,苏晴秉住呼吸看着,那个人打架利索迅速,基本没吃什么亏,但是毕竟一个人,面对围攻总是有点吃力,苏晴隐隐为他担心,在和一个人僵持的时候,后面忽然有人从路边抄起板凳向他砸去,苏晴不自觉地喊了一声小心,他反应过来,钳着前面的人,迅速低下头,板凳从他头上划过,他转过身直接踹对方一脚,然后看向苏晴,她留着短短的头发,穿着白色T恤和短裤,活脱脱的男孩子打扮,但是他远远看向她的时候,她站在那里,瘦瘦的一只,夕阳的余晖披在她身上,像整个人都在发光,那双眼睛他一辈子都忘不掉,弯弯的,像月牙一样,那么明亮,干净,好像藏着漫天星辰。后来陆明勋他们赶过来,纪安生也正好过来,看到这里在打架便拉着她离开了,蒋亦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孩儿被别的男生带走。
他们都以为那便是结束,却没想到只是开始。
苏晴从回忆中缓过来,他已经把车开到她家楼底下了,这条路,他们一起走了五年,从前放学他送她回家,下晚自习十点,他们踩着一路星辰,有聊不完的话题,到了楼底下两个人还要依依不舍的磨叽一会儿,这么多年了,她没有搬过家,这个城市,这个小区,他们不像电影中那样彼此失散,只是分手了,不管当初是什么原因,如今他们已经是陌路人了。
“谢谢你送过回来。”苏晴笑着对他说,那种感觉像是对待一个久别重逢的普通朋友,礼貌周到,两个人都没有提起那天那个吻,好像那只是一场梦,她推门下车,想起什么回头看着他“我们今天真的只是碰巧遇到小梦了,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也不会有人多嘴说什么,”
蒋亦明看着她,她那么认真的在解释在保证,“只要她没事,任何人就都不会有事。”这是蒋亦明的保证,苏晴笑笑“谢谢。”
“苏晴!”他忽然叫住她,却只是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只说一句“早点休息。”
“你也是,注意安全,”
蒋亦明看着苏晴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握紧方向盘的手渐渐没了力气,长这么大,哪怕是那时候都没像现在这么懦弱过,像只鸵鸟一样。他想说想问的太多,却怕听到他最不能接受的答案,从第一次重新见到她,到今天,他终于承认,原来这个人从来没有从自己的心里消失过,一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