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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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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起源。
来自于十六岁的男孩那一个个奇怪的梦。
在此之前,他和同龄的男孩一样,也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活就此天翻地覆。当那个事情发生的时候,这个男孩也没意识到,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将那一天当做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对待。
王钦其实不太喜欢回家,从小学他就被扔到了寄宿学校,自己打理一切生活事情,用他爸的话就是“男子汉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之类的毫无责任的敷衍。所以王钦这周回家拿换洗衣服也就是电话告知一下。
到家后,果然一个人也不在,直至深更半夜父母回家后打开儿子的门,里面立刻传出来的,是儿子大喊着“快出必杀”的变嗓子声音,混杂着电子配音喧闹轰炸和用力敲打键盘的“啪啪”声。
王梁斌虽然为了公务经常不在家,但是对于儿子的教育一直实行有空就管教的态度,给儿子来了一盘竹笋炒肉后,心下稍稍解气地走到客厅里,还不忘记将网线拔掉。而母亲李淑琴则是看着王钦咬牙切齿的样子,用手指头戳戳儿子的脑门,“别装了,你爸的力度我还不知道,你皮糙肉厚还能淤了?不然你脱了,我给你用红花油抹抹。”
“妈——我都几岁了!”王钦耷拉着脸,挪着屁股,远离一脸明显不怀好意的李淑琴几步外,坐在了床边,龇牙咧嘴还不忘嘟囔着,“早知道你们回家我就锁门了。”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这还成我们没理了,谁让你开那么大声音,你爸都敲了好几下门——对了,你外公今天打电话你怎么没接,你不会是连着玩游戏七八个小时吧?”
“哦……”贼眼珠子转了两圈,王钦当然不能承认,眼睛都不带飘忽的,“怎么可能,我和朋友晚饭在外面吃了才回家的。”
李淑琴狐疑地看了儿子一眼,虽有些不相信,但也找不出王钦说谎的痕迹。她看着挂钟的时间都翻篇到第二天了,只好站起来,不忘和儿子唠叨明天一定要打电话过去给老人家,不然不礼貌。
“哦”王钦想起那时候正是刷怪的紧张时刻,哪能听得着什么电话铃声,想想就有些烦躁,“知道啦——明天早点打电话好了。”
“那别像上次一样又忘记了”李淑琴站起来,揉揉有些酸痛的脖子,“你是你,你弟是你弟,别老和他比,那是你爸没时间跑到爷爷那里去揍他。以后小心点,不然这么大的人还被打屁股,你都替你丢人。”
“妈!——哎哎,知道了,知道啦”王钦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抬起头,朝着李淑琴喊道,“别忘了关门!”
“知道了,祖宗。”
王钦将屁股朝上趴了一会儿,等过了一会儿外面没动静了,又悄悄起来不死心地开机,看到网线处在断开的状态,不由骂了一声。
看到旁边桌子上的作业一个字都还没动,王钦哀叹一声,倒回床上。
天气回暖,夜光落在窗户里面,如果注意些,就能看到一条条细细长长的黑触条开始往里面爬伸。它们慢慢地探索着,一点点接近屋子里的唯一生物。随着王钦的一个皱眉翻身,那些本来就可以碰到王钦的触条却像被什么惊吓到一样,猛然往后缩退。
什么东西!?
王钦眨眨眼睛以为自己幻觉了,揉揉眼睛慢慢爬起来,坐在床头好一会儿愣神,可是这么一看,却什么也没有。正当恢复迷糊要继续躺下去睡觉,王钦确定似乎听到了什么,那是正在节奏地发出“嘟,嘟”的声音。
一般人要是听到了,指不定要心里打鼓,那声音简直像是在耳边响起似的。而王钦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声音消下去,却是有些恼怒,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大半晚上,谁在闹啊?!”王钦下了床,打开卧室的门,歪头发现父母的卧室门缝里还有一丝丝灯光透出,但是声音并不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
那像知道王钦在寻找它一样,敲击在金属器具上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
“谁啊?!”王钦不耐烦地走到门口,他从猫眼里透过去,看见了一个穿着大红色丝绸衣的老太太,她正举着手在敲打王钦家的防盗门,其实按铃就在老人家手边不远处。
王钦打开门,看着头顶的灯光都没有亮起来,不禁感叹明天还得去跟老妈说一声让物业给修修,让老太太一个人黑灯瞎火站在这里,就算外面还有些夜光,但要是别人看见了,还不给吓死。
“郑奶奶,怎么这么晚有什么事情么?”
郑奶奶往后退退,指指王钦对面的门,露出笑容,还真看不出来刚才火急火燎在敲门的是她老人家,“我等不及我外孙女了,你要是有空,就跟她说一声。我上次来的时候把留给她的东西藏在她床底下,让她别忘记去拿,记得别藏不住交给她爸妈……哎哎,我这就走了。”
王钦摸摸脑袋,他到是见过隔壁家的老人家几次,老人家住在郊区乡下,每次都是三更半夜搭农民赶早市的顺路车过来,车子运货完这一趟回去后就没有别的车回去了,以前都是听自家老妈说隔壁的老人家在这里呆一天才回去,还没来了就回去的。
王钦被这话给弄得脑大,后知后觉地想起李淑琴说过郑奶奶对外孙女的确非常好,看着老人家脸色有些青白,他踌躇了一下开口,“要不,郑奶奶你先进来休息下,估计人家还在睡觉没听见敲门声,我给你喊喊。”
他可不敢放走老人家,到时候被人骂了,他得冤的去哪诉苦。
“妈——你睡了吗?”王钦转过头叫人先来稳稳郑奶奶,对待老人家还是长辈有能力。
这边王钦正准备直接穿着拖鞋走出去敲隔壁的门,那郑奶奶退了几步,枯干的手摇来摇去,有些惊慌地说:“不了,不了,再不回去天都亮了,到时候就赶不上最后一趟的车。哎,奶奶这就得走了,孩子,谢谢你,好人好报啊。”
王钦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屋子里的李淑琴还没出来,就眼睁睁看着老人家一拐一拐慢慢往下走。人家速度也不快,就一眨眼,王钦竟然看不见背影了,他不由走出来几步,站在楼梯拐角处往下看。
虽然非常困倦,但王钦还是忍住睡意担心地探出脑袋。此时外面楼道灰黑一片,微微被夜光弄得稍微亮一些,他不由怀疑,这栋楼都灯坏了吗。倒也不是他本性就对老人好,只不过隔壁那一家对老人的行为太让人看不过去,王钦虽然不待见爷爷他们,也没将人家关在门外不让进的。
这晚风一吹,王钦也没坚持等到老人完全走到楼下,一边摸摸皮肤上的鸡皮疙瘩,一边往回走,这一瞅,给他看见了对面门上赫然出现了一双正盯着自己的眼睛。
王钦:“……”
那脸几乎看不清是什么,黑乎乎一片中,就一双发亮的眸子,带着一股子凶神恶煞,一动不动,让人不禁毛骨悚然。王钦僵硬地动了动,那眼睛也跟活的似的,跟着王钦转移。
“擦——有这么挂镜子的么!”
王钦回过劲来,气得走上去将挂在门顶的圆镜翻过去盖上,他是知道这是一个辟邪的手段,把镜子挂在门上,寓意让一些脏东西闯进屋的时候被自己的脸吓着。但是王钦家就在对面,也不知道这一家有没有脑子,有这么弄的么。
等王钦爬回床上,也就忘记了刚才老人家走下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听到一点脚步声。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被闹铃声叫醒,王钦还觉得还没睡够。刚把闹钟扔出去,就听着屋子外面有王建斌的谈话声。
这可比闹钟要厉害多了,那一个机灵被吓醒,看着墙上的挂钟都已经九点半多,王钦连忙胡乱穿上衣服,用力地在脸上来回揉搓致使看起来精神点,再将柜子里面的衣服都扔到床上。
门被敲了三下,外面的人就把门打开了。
“都说了要我允许才能进来,爸——”王钦抱怨道。
“关什么门,还有什么能见不得人的,怎么都乱糟糟的,造反呢!”
王钦随手将叠好的衣服放在敞开的书包里,“晚上带到学校去的,我可没你现起床晚,我早都弄完好几件事情了。”
王建斌一头乱发,上衣都没床,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就来突击王钦这边的,再看王钦连衣服都穿好了,不由摸摸鼻子,嘴巴里还不饶人,“没大没小,我每个星期六天上班,还不能睡个懒觉。”语气倒是比之前弱了下去好多,“小年轻就该这样,人家楼底下锻炼身体的都凌晨五六点起来,下次你还得早点起来,出去跑跑步锻炼锻炼身体。”
李淑琴在客厅喊着:“王钦,你外公电话——”
受不了一大早被训斥的王钦给了老爸一个得意的眼神,屁颠跑出去接电话了。老人家问话无非是最近过得怎么样,王钦嗯啊几句挂掉座机,不由想起凌晨那会儿发生的事情,他走到厨房里跟李淑琴说了几句,准备等王建斌出门后再回屋补眠一会儿。
“你是看错了吧,隔壁家前几天有急事赶回老家了,他们怎么能放心一个老人家往这边跑。”
王钦偷了一个小笼包塞嘴巴里去,被满嘴的肉油给鲜地全身舒坦,肚子里暖暖的,“我还看错人?怪不得郑奶奶说隔壁没人开门,等人家回来后再说好了,指不定是他们出什么事,到时候你可就跟他们家的大学生说啊。”
“知道了,我帮你说”李淑琴拍掉王钦的贼手,都不知道儿子哪里来的坏习惯,“去洗手,等会儿再装点牛肉干去学校,这次就早点去,趁现在是高一课程简单,好好打基础,以后我可不让你读文科。”
“还不一样……喂,妈,你不会是又要出差了吧,让我早点回校,是怕我玩游戏?”
李淑琴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斜眼看他,“你倒提醒我,我把网线路由器带走,你也就安心在学校里呆着好了。”
“……当我没说。”王钦哀嚎一声,抱着盘子连忙跑回屋子去,顺便还不忘将客厅的网线给插回去。而李淑琴看着少了一大半的吃食,不由笑着摇摇头。
下午转眼到,等到被李淑琴好说歹说赶出家,站在车站等候的王钦认出来远远的已经停在小区外打卡的车子,那正是隔壁家的。可惜这时候公交车正好也到了,王钦也没多想,搭上了回校的路程。
星期天的晚自习一如既往闹哄哄一片,新上任的班长拼命地在讲台上维持秩序,王钦刚把手机开机,就听同桌嚷着“新来的班主任来了”,连忙将手机铃声塞到抽屉洞里面。
等晚上躺在床上,早忘记回复晚自习时家里打来电话的王钦,正捧着新买的游戏攻略杂志津津有味,就算宿舍友小胖一脸垂涎地趴在床边,王钦也没有多理他。
王钦想不到的是,几个小时前,正要出门的李淑琴手里还提着一袋衣服,那正是王钦整理好又落下的,她想来可能是儿子只背了书包和吃食,就忘记还多准备了一袋子衣服。想着赶快跑出去估计儿子还没走,就正好与回来的隔壁家碰个正着,李淑琴抬起头,准备跟人家点个头打招呼。
看着他们的胳膊上都挂着黑布条,李淑琴不由停下了脚步,连到嘴边打招呼的话和笑容都给强压下去。再仔细这一看,隔壁一家子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身的疲惫连小孩都是打着哈欠。李淑琴想起儿子埋怨隔壁家都不给老人家开门,让郑奶奶大半晚上一个人在楼道里呆着,再看看那明显的黑布条,不禁全身打了一个寒颤。
“……老郑,你们家谁走了?”李淑琴努力让自己的话平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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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钦最后是被鼻梁上的压痛给弄醒的,他头疼极了,看着屋子顶一片大白亮,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揉着脖子回忆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昨晚梦中自己变成了云,在天空中飘得停不下来,赫然出现一条庞然大物就踩着他来回跳,简直要吐血三尺。
“痛死我了,你能行么,怎么越揉越疼——”王钦捂着脖子,气得打哆嗦,“得得得,我等会儿去医务室,你别给我弄折脖子了。”
小胖嘿嘿笑了一会儿,忍不住的王钦将床头罪魁祸首杂志扔过去,“行了,行了,快拿去,别碍眼。”
还在床上躺着的其他男生都出声了“那等会看完借我!”“还有我,我还等着刷boss!”
“一群没良心的。”王钦哼了一声,歪着脑袋站起来,去卫生间的途中还踢了踢依旧酣眠中的隔壁床铺,都早上几点了,还赖在床上不起来。
王钦在的班级就是集合各种赞助方的产物。为了一直质量保证的学校,总耐不住有些家里能耐的往里面塞亲戚。教务处的主任索性将一伙得罪不起的大老爷们都放在一起,将其他为了母校增光的好好学生放在了另外一处教学楼,省的带坏好学生。这不,总是狼狈为奸勾肩搭背的人更是没人管教,让管理员阿姨总是头疼,往往处分十之八九都是这里出来的。
为这事王建斌没少实施教育,可惜王钦就跟长歪了的裂枣树,怎么都扶不起来,要他家李淑琴的评语是“根本就不是向日葵的属性,你还奢求他绕着太阳跑”。得了,幸好他们家还有另一个好苗子没被糟.践。
中考就是没过分数线,王钦差不多被下放了,王建斌也不奢求大儿子成为以后炫耀的话题,只要别作,奸,犯,科和其他原则上的错误,有时候王建斌还是睁只一眼闭一只眼。
他们宿舍全体都是慢吞吞地起来,然后慢吞吞去了食堂吃早饭。等到预备铃早过后,一行人才慢悠悠往教学楼走去。马金翔走在前面,两个走中间,后面王钦靠着小胖子陈銮身上捂脖子补眠,五个小伙伴走在几乎没人的校园走道上,周围的同学早都往教室飞奔而去。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转过头:“喂,你们还不快点,还有两分钟就迟到啦!”
落在后面的王钦斜眼看了女生一眼:“那就拜托了,我们腿长迈不快,咱的女大班长——”
几个男生嘿嘿地笑起来,那班长是马金翔暗恋的对象,王钦往马金翔那里看了看,还就属这家伙笑得最难听。
那女生被调戏样地跺了几下脚,狠狠瞪了王钦一眼,飞快地将一伙人扔在后面。
现在的王钦不会知道,很多年后的他,竟然回想不起,这个时候那种恣意无知的感觉。
等到终于到了班里,王钦还发现他们宿舍竟然不是最后一拨,那新上任的老头就淡淡瞥他们一眼,王钦指着脖子鸭嗓子道:“老师我落枕,医务室现在还没开门,我根本走不快。”这时候王钦的脖子已经好过多了,都不用去医务室,就是指着的时候将脖子往下压,表现伤势严重,其他损友都表示陪着王钦才来晚了。
老头摆摆手,几个人坐回位置上,同桌齐亮说:“看来又是一个好对付的,听说……”
刚开始的时候,王钦没有任何预感,他抬起身子,擦擦口水,看着前面马金翔正趴在那里睡觉,本来要使坏踢踢人家的椅子。王钦就张开了嘴巴:“陈銮……你没事跑人家身上干什么。”
随即他反应过来,哪里是陈銮跑到人家背上,这简直就是长在人家背上的一张脸!
这时候陈銮的脸,看起来似乎有点吓人,陈銮不瘦,一张肉脸几乎占据了马金翔的身上三分之二的宽度,很突兀地凸出来。
陈銮肥嘟嘟的脸上此时青紫一片,额头上一道道划痕正翻开肉皮淌着鲜血,而瞪大了眼睛充血吓人,裂开嘴角朝王钦笑着,一股股恶臭从流出的口涎散发出来,而口水把下面的衣服都给浸湿。
那种笑容是王钦不能理解的,而马金翔跟没反应似的,一点都不知道背后的动静。
“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