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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进击的伪萝莉 ...

  •   胡荣见她如此郑重其事,稚嫩的小脸上全是严肃,不由得放下手中的书,略带迟疑地问:“与你大姐有关?”

      “无关!”胡善祥斩钉截铁地说,“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你大姐对你比对昕言都好,”胡荣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她,“你要体会她的苦心。”

      “可是爹,你难道不觉得大姐对我要求太高吗?为什么善祈可以什么都不学?”

      胡荣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看着她摇了摇头,“你先说什么事情吧。”

      胡善祥局促的笑了一下,“我午间让老廖头带着到东街去买栗子糕,我没敢告诉娘。”

      “你既然是偷跑出去的,家里也没人发现,如今竟肯主动招认?”胡荣心中恼怒,但口吻不敢过于激烈,就怕吓着自家女儿。

      胡善祥刚刚强装的气势一泻千里,迅速回复到鹌鹑的状态,低眉顺眼地说:“我还带了个十来岁的少年回家,现在人还在老廖头那儿。”

      胡荣的慈父心肠不容许他对自家不满六岁的女儿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无可奈何地说:“看来是为父一直以来都太过放纵你啦,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大的主意,你自己说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我想可不可以对家里人说那孩子是老廖头的远方亲戚,父母双亡后来投亲的?”

      “我竟想不到你居然真的能想到办法,”胡荣感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这个安静的女儿,随即叹了口气说:“你这样的聪慧如果用在学习上,你大姐也不会经常罚你了。”

      胡善祥看着她爹不怎么美妙的表情,心想:“看来他对我一直抗拒胡善围是有顾虑的,怎么说都能扯回胡善围身上来。”

      等他叹完气,胡善祥扯出个无赖的笑脸,耍赖说:“我就是怕大姐又罚我,才只敢偷偷来找爹帮忙的啊。”

      胡荣忽然板起脸,沉声道:“善祥!你不能一遇到事情就开始耍赖,现在为父还在可以忙你遮掩,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去跟谁耍赖?”

      “爹,您怎么会不在了?”胡善围惊疑不定,深感这对话的节奏没对啊,怎么是这么个反应。

      “爹现在六十五啦,还能看着你们几年?”胡荣近来对日益衰老的事实有太多的感慨,他也不管女儿是否能听懂,接着说,“爹不求你将来博学多才,只是希望你能读书明理,让你娘能少操些心,你做不做得到?”

      “爹,我保证以后一定乖乖的听话。”胡善祥总觉得她爹现在说得既可怜又有些孩子似的可爱,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哄住了再说吧。

      胡荣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示弱,从书桌后站起身来,指着房门口说:“你今日做错了事,为父既然知道了,就不得不罚,先到那儿去站好。”

      胡善祥边磨磨蹭蹭的走过去,边拿眼睛瞟她爹,这老头今日是被她给气糊涂啦,心里本来老神在在的,这会儿也被这神来的一笔给搅糊涂了,这是要演哪一出啊。

      刚站好,又听得胡荣说:“把帘子拉起来,让外边的人站过来点。”

      胡善祥不敢耽搁,立马把帘子拉开,青柳估计是听到胡荣的话了,这外边就她一个人,避无可避就干脆装没听到,头都快埋地上去了,胡善祥给她使眼色也没看见。

      胡善祥还在做鬼脸,忽然屁股上一阵疼痛传来,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表情扭曲得像小丑的特技表演。青柳被她一声惨叫吓得全身发抖,更不敢乱动了。

      胡荣右手拿戒尺,左手揪着她的后衣领,啪啪啪三下,干净利落,打完也没多余的话,直接说:“这事以后就跟你没任何关系了,不许说出去,先回去吧。”

      “爹,我走啦。”说完不等胡荣反应过来,拉着青柳就跑,刚刚那一声鬼叫,不是因为痛得狠了没忍住,而是因为自尊心碎了一地啊,特别是在自己的丫鬟面前,她爹这是蛇打七寸啊,完全让她脸面全无、记忆犹新啊。

      下午吃了饭就去与她娘道别,傍晚大姐要来接她到王家小住一段,她大姐到比张氏更像个当娘的,从日常起居到言行举止无不过问。

      冬天里胡善祥嫌天太冷不愿意出门,这天刚放晴她大姐就忍不住就打发人来说要接她过去住。

      她娘现在一心都扑在善祈身上,自知争不过大姐,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权当没她这个女儿。

      偏偏胡善祥对她娘有好感的很,时常要来说些胡话刷点存在感,这会儿就笑嘻嘻的说:“娘,咱家现在银钱还富足吗?您可要记得给我准备嫁妆啊。”

      她娘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一心逗着善祈说话,这是个很有个性的小丫头,有时候像个话痨,有时候又能自己憋半天不说话,胡善祥从来没有耐心去了解小屁孩的世界,善祈也不怎么待见她,这会儿对着她翻了无数个白眼。

      胡善祥再接再厉:“娘,您别当没听到啊,我可是听人说了,女子以后都是靠嫁妆过活呢,您不能不给您闺女条活路不是。”

      她娘实在被烦的不行,没好气道:“你还是赶紧去大姐家吧,你娘我还想好好多活几年,还等着享你的福呢,你可别来纠缠我。”

      正说着她大姐进来了,胡善祥笑着跑了过去,叫了声“大姐”就要扑上去,被无情的推到一臂之外。

      胡善围给她娘行了个礼,口中笑道:“太太,善祥这段日子在家还乖吧,我来接她过去住几日,就怕她又耍懒不肯好好读书。”

      她娘深吸一口气道:“赶紧把她带走吧,我可应付不来她,完全是个魔星,也不知哪来那么多奇怪的想法。”

      出了胡府已是华灯初上,济宁州算是富庶之地,街道整齐干净,胡家这一片是济宁最繁华的地界,大多官宦人家都聚居于此。胡善祥看了一眼寂静的街道,无端的心生惶恐。

      被大姐催促着上了马车,胡善祥忍不住把头埋到大姐的腿上,低声的问道:“大姐,今上登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那是建文四年六月的事了,陛下寅时刚过就要起身梳洗,穿玄色素缎衮服,戴五彩玉珠十二旒冕。黎明时宫中会敲响钟鼓,锦衣卫设卤簿大驾于奉天殿丹陛、丹墀左右。文武百官各具朝服依次步入丹墀等候。”

      “那陛下是走着去的吗?”

      “是啊,陛下一路从西宫走到华盖殿,然后由鸿胪寺卿领着近八百名执事官,奏请升殿。陛下方由中门出、走向奉天殿金龙宝座,从容落座。”

      “接下来呢?”

      “接下来锦衣卫就要鸣鞭了,那鞭声就这么划破了紫禁城上空终年不去的阴霾,传到大明的每个角落去了。然后鸿胪寺卿一声悠长的:“跪”,百官就要行五拜三叩头大礼。”

      “那诏书呢?就这么就完了?”

      “等百官行完礼后,鸿胪寺卿要入殿内奏请颁诏,由翰林院官员捧诏书授礼部官员,礼部官员捧诏书由奉天殿左门出,过奉天桥至午门。然后将诏书呈交锦衣卫,锦衣卫把诏放置于云盖中,到承天门宣读诏书,到此即位大典才算完。”

      “真希望能亲眼见到。”

      “会有机会的。”

      胡善祥忍不住又轻轻问道:“今上当初真的派士兵诛杀宫人吗?”

      她大姐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到几乎听不清楚,“是啊,除了少数曾获罪于建文帝或立有从龙之功的人得以豁免,其余的都死了。”

      到底胡荣无愧于胡善祥给他颁的老好人奖,扒拉了一大堆教训,还是会给她把事情担下来。

      后来家里就多了个叫廖石鑫的临时工,胡家管他一宿三餐四季衣物,他出卖体力给胡家做点杂事,也没签契约什么的,后续事件确实与胡善祥毫无干系了。

      有干系的是在年头上逃过这一劫,到了下半年就开始各种霉运缠身。
      先是开始掉门牙,不美观也就忍了,关键是说话还漏风,必须得重新找准调子才敢开口说话。
      接着是她低烧不退,听不懂老中医说的之乎者也,吃了一大堆药总算又活过来了。

      再后来,再后来也没能逃脱胡善围的魔掌,中元节过后一辆马车把她和胡善祯拉到了轩家。

      接下来是为期三个月的新娘培训,你没听错,就是新娘培训,她二姐明年要嫁人了,她是个陪读,二姐犯了错她就要挨打的那种,她没好意思与胡善祯讨论到底谁的压力更大些。

      主要内容除了管家理财、御下用人等实践课,还有诸如《女四书》之类的洗脑神学,胡善围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给她洗脑的,总有一天不是她被征服了,就是她征服了这个世界。

      永乐五年的下半年,不止胡善祥倒霉,大明王朝也是霉运连连,据说今上的脸拉得堪比太液池中千年神龟腿上的皱皮。

      七月徐皇后薨逝后颁诏天下,胡荣与胡善围作为前公务员,居然也要奉诏服丧。
      直到十月上谥号“仁孝文皇后”之后,这场为期三个月的国母丧制程序才算基本走完。

      当然也有天大的好事发生,三宝太监郑和历时两年三个月,于九月回到京城,带回无数的奇珍异宝,一时间舶来品天下风行,哪怕仿造品也是有价无市。十一月堪称民族文化瑰宝的《永乐大典》修成。

      胡善围曾就这些事情给胡善祥做过一个简单的培训,比如她说:“以孝仁皇后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以及在前朝后宫的影响力,永乐朝势必不会再立新后。”

      她说:“《永乐大典》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先不说,它的总裁,年仅三十六岁的大明第一才子解缙,本来是加官进爵的不二人选,结果呢,就因为他是死忠的太子党,陛下剥夺了他最后成书的荣誉,二月间就打发到广西去当了个小小的参议,当真可笑!”

      她说:“《永乐大典》的总裁没好下场,它的监工也好不到哪儿去,姚广孝从鼓动陛下清君侧起就绑在了大明的前行的马车上,陛下能给他的不过是高官厚禄、金银财宝和美女屋舍,而他要的偏偏是清修无为,岂不荒谬?”

      她问听得正入迷的胡善祥,“你猜这个自称是道衍,却偏被陛下改回俗家名字的和尚如今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她整天呆在个小院子里,离京城千里之遥,她能知道什么啊。

      “皇长孙今年出阁读书,师傅就是姚广孝,他才是东宫一系最大的仰仗。”

      胡善祥听得迷迷瞪瞪的,胡乱说了句,“这就是不务正业的下场啊。”

      “你还是上点心吧,皇长孙今年都出阁读书了,还有名师教导,你说你这几年都学会了点什么啊?”胡善围忍无可忍的质问道。

      胡善祥装傻,“大姐,我学到挺多东西的,譬如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不该自己干的事情千万不要越雷池一步;没有能力做的事情也不该兴匆匆的去乱做,不然就像监工和总裁一样,会没有好下场的。”

      “你……”

      胡善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什么你,不要以为你说得天花烂醉的,我就不知道你其实不过是想说,‘快点羡慕啊羡慕啊,那些激荡起伏、权倾天下的人物啊,难道就不值得羡慕吗?’我羡慕个屁,个个都不得好死,疯了才去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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