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黑篮+戏言]梦中的你》砂时计

2、chapter.01 新的世界

　　休斯敦十一月的早晨并不是很冷，至少对于大病初愈的花城摩理来说，在室内只须披一件薄毛衣外套就足以抵御寒气，毕竟这栋楼属于这个世界上拥有最先进技术和设备的机构，怎么可能没有中央空调。
　　花城摩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放空视线，外面放眼望去是一片仿佛没有边界的浓浓的翠绿色，远处的森林里数栋银灰色的大楼分布其中。醒来之后的这几天里摩理已经知道附近这一整片地域都是属于简称名为“ER3系统”的研究中心，不过摩理现在关心的并不是这个。
　　她一动不动凝视着的并非窗外的景色，而是倒映在玻璃窗上的她的模样。
　　映在玻璃窗上的少女甚是引人注目，细软的粉色长发松松地绑成两条辫子，仿若雪花一样白皙的脸柔弱又可怜。因为病重初愈的缘故，少女的体型十分的瘦削，就算穿着毛衣都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如果此时有人仔细观察少女，就会发现她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十分的古怪，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又饱含着火热的激动和新生的希望。

　　因为她看到的是16岁的自己。
　　前生没有机会看见的——未来的自己的脸。

　　是的，花城摩理在13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又或者说是另一个世界的花城摩理死了，然后不知为何，竟然在这个世界的“花城摩理”身体里重新活了过来。

　　摩理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是这几天偶尔会回想起临死前在心底浮现出来的那则故事，也许这就是她选择了恶魔之药后神给予她的补偿？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命运给予她的第三次生命，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即使在这个世界的她身边，已经永远失去了亚梨子的陪伴。

　　“亚梨子……”摩理不由得轻声低喃起挚友的名字，心脏又泛起了一股细微的痛楚，不由得攥着胸口的衣服微微弯下了腰。
　　一道银色的流光从摩理粉色的发丝间飘了出来。
　　那是一只翅膀闪烁着银色光泽、周身萦绕着光辉、色彩亮丽的蝴蝶。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并不是只普通的蝴蝶，因为除它之外世界上还没有哪一只蝴蝶会拥有四根触角，并且无视季节和地域出现。
　　这就是摩理的“虫”，梦幻月光蝶。

　　在另一个世界，距离摩理去世大约十年前，这种奇特的生物亦或是非生物突然出现在世上，因其外观和昆虫极其相似，于是被人们称呼为“虫”。
　　“虫”寄生在青春期的少年少女身上，以吞食他们的希望和梦想为代价，赋予宿主超常的能力。被“虫”寄生的人叫做附虫者，宿主每次使用一次力量就要被“虫”吞食更多的梦想，直到梦想被吞食殆尽以致死亡，甚至有少数反噬宿主的“虫”成虫化后，拥有自己的意志，凶残无比。而如果自己的“虫”被杀死，附虫者将会失去所有情感和意志沦为“缺陷者”——要么被“虫”食尽梦想而亡，要么失去“虫”而成为缺陷者。
　　国家设立了特别环境保全局这个机关，以隐藏“虫”的存在，他们捕捉附虫者，试图运用各种手段来隐匿他们的存在，同时对捕捉来的附虫者加以训练，让他们作为捕捉其他附虫者的军队而纳入管辖之下。
　　关于附虫者的流言在民众当中一直传得沸沸扬扬，“虫”和附虫者很快就成为人们恐惧和歧视的对象，甚至连附虫者自身也憎恶自身。

　　摩理却不憎恶自己的“虫”。
　　相反，是“虫”让她拥有了追逐梦想所需要而她又最缺乏的时间，尽管那段时间非常的短暂。但也正是因为这段偷来的时间，摩理才能与此生唯一的挚友相遇。

　　梦幻月光蝶停在了摩理的肩上，扇动了一下闪着银光的华丽双翅，银色的鳞粉缓缓飘散在空中，这幅情景犹如梦幻。
　　摩理用手指轻轻抚摸梦幻月光蝶的翅膀，“又被你缠上了，我的梦想就这么好吃吗？”
　　梦幻月光蝶发出无声的低鸣，眼睛闪过一丝红光，似乎相当得意地应和了一声。

　　“但是，我现在并没有其他新的梦想……”
　　前生许下的两个愿望，一个已无实现的必要，另一个早已实现。而且，梦幻月光蝶在她决意消逝的时候就已托付给了亚梨子。
　　按理说，没有梦想，“虫”是无法诞生的。更甚者，摩理可以肯定，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原虫指定的“原始三只”和任何附虫者存在。
　　那么，她的“虫”又是怎么存在的呢？

　　梦幻月光蝶没有回答她，也不可能回答她，依旧悠哉游哉地伸展着身姿飞舞着。

　　这时，摩理的背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梦幻月光蝶马上咻的一下窜回到摩理的体内。

　　“已经能够行走了？曾经患过那样严重的病症，身体机能都几乎降至零，才刚痊愈不到三天，你的肌肉就恢复到能够支撑你活动的程度了吗？果然值得解剖一下呢~”

　　摩理回过头，与身后那笑得轻佻的人对上了视线。
　　站在摩理身后的女子剪得短短的金发，戴着镜片尺寸有些过大的眼镜，娇小的身躯上罩着一件大大的白大褂，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玩医生病人游戏的女中学生，一点也不像三十岁的成熟女人，也一点都不像是在小学高年级就已取得动物解剖学博士学位的超群学者。
　　三好心视。
　　专业以及嗜好和兴趣乃是彻底解剖、分解、研究生物肉.体，昔日以权威学者的身份在这个“ER3系统”的教育计划部门授课，几年前已经辞职回到了日本，现在又以研究员的身份回到ER3系统参与最近一项研究当中。

　　——对花城摩理的研究。

　　摩理微微眯细了双眼，用前生面对医生时那副寡言冷淡的表情回视三好心视，对她的问题沉默以对。
　　没办法，前生多年的重症病人生活让摩理对穿着白大褂的人都没有好感，而且这人又是这段日子以来禁锢她的人之一。

　　“喂喂，女孩子别用这么不爽的眼神瞪人嘛，就算你瞪我，等下姐姐也不会更加温柔地对你的哦。”三好心视朝摩理笑了笑，转身离去的同时向后招了招手，“好了，休息时间结束了哟，跟我回去吧。”
　　摩理顿了顿后，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这个世界的摩理也跟另一个世界的摩理一样患有先天性小儿疾患，同样在小学毕业前引发了并发症心肌梗塞，也与前生一样，摩理的身体因为药物的过度侵蚀，身体器官本身已经十分衰弱，再加上动脉硬化频发，不知何时心脏就会停止跳动。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摩理原来的世界。
　　所以，摩理并没有死，而是得到了救治。

　　说“救治”其实不太准确，因为给摩理“治病”的那群人并非救死扶伤、大公无私的白衣天使，而是一群已经越过了疯子和天才之间界限的狂热分子。
　　他们将摩理的病当成一项研究，在摩理身上使用了各种匪夷所思又骇人听闻的手段，不论过程如何，他们确实“治愈”了摩理的病。

　　摩理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
　　她所身处的这栋大楼所使用的建材十分的奇特，并不是摩理见到过的任何一种材料。走廊每隔一段距离就安有一台监视摄像头，摩理每次走过这条长廊都会产生一股战栗感，走廊两面光滑毫无接缝的墙壁里面隐藏着连摩理都感觉到危险的武器。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可以毫无顾忌地进行人体实验的研究机构怎么可能没有强硬的后台支持。这也是摩理至今为止都未曾反抗的原因之一。

　　自从醒来之后，摩理就一直以沉默寡言的姿态示人，不动声色地从他人的交谈和网络上获取这个世界的信息，然后得知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群国中生打个篮球都能打到全国闻名，而且篮球技能还是那么的诡异，这个已经算普通的了，网络上传播甚广的池袋黑色机车、神隐之类的都市怪谈也姑且不论，这十几年来世界各地时不时出现的诡异动乱也不算怎么样，但是日本居然还有多起大范围残杀事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没有附虫者的世界居然也这么的危险！
　　最让摩理震惊的就是，世界竟然被日本几个超级财阀给、瓜、分、了！
　　瓜分世界是什么概念！这简直超出了摩理的常识范围之外！

　　在这个世界的表世界，大致上可以划分为两大势力阵营：纯粹财力的世界，以及，以财力和权力支配的政治力的世界。
　　财力的世界，由以赤神、谓神、氏神、绘镜、槛神为中心的五大超级财阀集团所统治。
　　政治力的世界，则是由西日本的壹外、贰栞、叁榊、肆尸、伍砦、陆枷、跳过柒、捌限这七个超级集团，以及统合这七个家族并占据四分之一的世界，堪称怪物一般的存在——玖渚机关。
　　至于里世界，现在的摩理还没有深入探知的能力，但肯定也存在着不为人知的黑暗势力。

　　——日本什么时候统治世界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冷漠如摩理，在得知这些信息的时候也不禁无声地……咆哮了。

　　摩理能得救正是托了玖渚机关的福。
　　玖渚机关的大本营在兵库县东南部的神户市、西宫市、芦屋市，作为京都花道名门的花城家也被笼罩在玖渚机关的支配之下。在前生实力相当不错的花城家放到了玖渚机关这个怪物一样的集团当中，根本连中等水平都算不上。
　　但是，令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是，花城家主竟然得到了玖渚机关直系血亲兼玖渚机关长秘书玖渚直的召见，经由玖渚直的亲自介入，让接受玖渚机关投资的ER3系统研究中心专门派出一队研究人员全力救治花城家的女儿。

　　不过——
　　想到背后的真相，摩理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此时，摩理已经跟随三好心视到达了一个放满了各种仪器设备的实验室里，在摩理进来的一瞬间，所有的研究人员全都看向了摩理，每双眼睛里都充满了狂热和兴奋。
　　摩理费了很大力气才压制住上涌的怒气，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用僵硬的手指解开毛衣外套的纽扣。

　　ER3系统——
　　本部位于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休斯敦，乃是个人经营的研究机构，全名为“大统合全一学研究所”。那里集合了全世界超凡绝顶的头脑，涉猎范围遍及所有研究、所有学问，经济学、历史学、政治学、文化学、物理学、高级数学、生物化学、电子科学、机械工学，甚至是超心理学等等，犹如大英博物馆，宛如疯狂收藏家，ER3系统网罗了全球各地各类天才专家，从一流大学教授、先驱研究者，乃至于外行学者。世人因此称该中心为“学术尽头”。
　　想要研究，想知道一切，无法忍受无知，总之就是求知欲超越食性睡三欲的非常人——ER3 系统集合了这些目的和手段全然一致的天才们，这些天才日以继夜地进行研究，在各种事情上不吝于相互支持，进行包罗万象、杂七杂八的各类研究。即使世界将亡，也绝对不做无谓之事，即使宇宙将灭，也绝对不肯半途而废，他们甚至被部分媒体揶揄是“读书读到脑子烧坏的宗教团体”。
　　天才和疯子太多，ER3系统的研究成果也是非常丰硕而且极为耀眼，但是他们绝不出卖知识和研究结果，是彻头彻尾的非营利组织。
　　带有一股异端一样的威信，极度狂热的学者集团组织——这就是ER3系统。
　　顺带一提，ER3系统的基本规则只有四项——没有自尊。没有节操。没有留恋。绝不示弱。

　　玖渚机关将濒死的摩理交给了ER3系统。任何事物都能研究、都想研究的ER3系统，对于摩理这种相当于绝望的病症自然也充满了兴趣。
　　当然，ER3系统所使用的手段和技术也是绝对不能为常人所理解和接受。但不管怎么说，就结果论而言，ER3系统确确实实治愈了摩理。而在实验之后却产生了不可思议的结果。

　　——花城摩理的体质，不不，应该说是身体构造，变异了。

　　摩理本人自然明白这是因为梦幻月光蝶的出现让她变成了附虫者，但不知真相的ER3天才疯子们全都沸腾了。
　　艾玛有了这个素材就不用对着MS-2那个人工实验体流口水！我们这个可是纯天然的！虽然也有实验的痕迹在里面但好歹全身上下都是真正的人类！MS-2那个是人工制造的！人工的！啊啊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变异的呢！是哪一部分的实验导致的呢！好想解剖看看啊可是投资人却说要保证素材的生命健康嘤嘤嘤！还能不能好好地做研究啦！QAQ
　　不过没关系！可以做研究就好了！

　　“XSP326673溶液已经调配完毕，开始注入！”
　　“电压正常，生物电流已启动！”
　　“实验体一切数据波动水平稳定，可以进入预备倒数阶段！”
　　几乎是立刻，实验室就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摩理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身体插满了连接不明液体和仪器的管子，心中既充满了被如此对待的愤怒，又有对自己不能反抗的阴郁。

　　摩理并非不能挣脱这些管子，也并非不能突破研究所的防御对敌系统逃走，甚至可以说，也许只有拿出能轰平整个城市的热武器才能阻挡住摩理。但是，摩理此时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像待宰的动物一样躺在实验台上。
　　要借助ER3的天才疯子们完全治愈她的病症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大的原因是——摩理想要一个容身之处。

　　即使摩理再怎么武力超群以一挡千，但那也仅仅是个人的力量，绝对敌不过占据世界四分之一的玖渚机关。前生再怎么强大的附虫者，即便他们成群结队，不也同样敌不过拥有国家力量的特环？
　　更何况……
　　与世界为敌，不断地战斗战斗战斗，直至遍体鳞伤、筋疲力尽倒在地上为止，到头来所有的奢望却全部转眼成空——这种生存方式摩理前生已经经历过一次，那种如影随形的孤独、冰冷和绝望，摩理再也不想尝试。

　　摩理留下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位玖渚机关长秘书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虽然自从醒来之后就没见到过父亲，但是摩理知道既然父亲深信ER3系统能够治愈自己，那么他不可能是因为要放弃她才将她送到ER3。没能见到父亲的原因无非那么几个，不过摩理却觉得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父亲和那位玖渚直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交易对象是玖渚直，而不是玖渚机关。
　　摩理的直觉这么认为。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使得这位权势滔天的玖渚机关直系血亲如此关注一个小家族的女儿？
　　——我的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是玖渚直想要得到的。
　　——是他本人想要？
　　——抑或是……
　　——跟玖渚直某个重要的人有关？

　　——那位机关长秘书肯定会跟她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