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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溪溪醉酒诱剑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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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柳溪溪从熙恩堂退席后,回到流雪轩,只觉心中郁悒难解,唤静香又取了两樽金桂酒来,一人于房内独酌。喝到七八分醉意上头,借着酒意,假托身体不适,让静香去请皓公子过来瞧瞧。
静香回头望了窗外一眼,犹疑说道:“可是宴会怕是还没结束呢,皓公子他恐怕走不开……”
柳溪溪怒道:“我身子要紧还是宾客要紧?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静香低垂了头,诺诺应是,转身离去。
此刻宴方罢,人刚散,繁华如过眼云烟,霎那间褪尽。喧闹过后愈显空虚,狂欢散尽更感失落。
银蟾月满,凝光悠悠。陆剑一一人踽踽独行于花间小径,月华将他的影子拉得细细长长,伶仃拖在身后。
堪堪走到碧秋阁门前,就遇见静香来报,说三小姐贵体欠佳,请他前去看病。陆剑一剑眉微微蹙起,疑心柳溪溪又在耍花招,可又担心她是真的不适,此刻夜已深,再去打扰桢伯也不合适。犹豫须臾,终还是转身走向流雪轩。
流雪轩二楼,纪府三小姐的闺房,门窗紧闭,灯火不明。静香与陆剑一诧异对视一眼,静香轻轻敲了敲门:“三小姐?三小姐?”房内毫无动静。
陆剑一道:“三小姐想必是睡下了。我先回去。你明儿早上记得去请桢伯过来给三小姐看看。”
话音未落,房内传来柳溪溪一声叫喊:“我还没睡!”随即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柳溪溪一身酒气立在门中,醉颜微酡,一对杏眸却有如天际繁星般晶晶发灿。她对着静香淡淡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退下吧。”
静香福了一福,转身下了楼。
陆剑一眉峰微蹙:“你喝了不少?”
柳溪溪却退后一步,倚了房门粲齿一笑,媚眼如丝:“你打算就这么站在门口和我说话吗?”说着,螓首微摆,示意他进屋。
陆剑一心跳猛地漏跳一拍,望着黑灯瞎火的屋子,仿佛屋子里暗藏有吃人怪兽般,隐隐不安。他警觉后退一步,冷冷说道:“你喝多了。我去叫静香给你弄点醒酒汤。”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柳溪溪在身后叫道:“不许走!”
陆剑一恍若未闻,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去。
柳溪溪又喊:“陆剑一,你若是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放声大叫,把你我之间的秘密喊得人尽皆知!”
陆剑一身形猛地一顿,霍然回头,冷冷凝视柳溪溪片刻,忽的冷笑而道:“你尽管喊去。此事若为外人所知,于男子不过是多了一桩风流韵事,无伤大雅。于女子却是声名狼藉,一生尽毁!你若是不怕,尽管喊去!”
“我才不在乎呢!”柳溪溪吃吃笑着,清脆的声音在黑夜里有着莫名的媚惑,“声名狼藉最好!这样我就不用嫁给安家齐了!”
见陆剑一仍没有回来的意思,柳溪溪两手张开放在嘴边,作势大喊:“纪云皓……”
陆剑一猝然回身,猛然几步跨到柳溪溪身边,一手揽了她的腰,一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就势将她推入房里,随即抬脚一踢,将左右房门掩上。黑暗里响起陆剑一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到底要干什么?!”
柳溪溪咯咯笑得得意,仿佛这是一个再有趣不过的游戏。昏黑暗室里,她像蛇一样攀上陆剑一的肩脖,在他耳畔吹气如兰:“我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我要你,剑一!我要你!”
陆剑一只觉热血直往脑门上冲,全身肌肉霎时僵硬。
溪溪柔若无骨的身子紧贴着他,两片温润的嘴唇滑过脸颊,轻轻印上他的双唇。
陆剑一忍无可忍,狠狠推开了她,冷冷说道:“你醉了!”
柳溪溪酒后本就站立不稳,被推得踉跄后退,直退到墙角扶住盆栽架才稳住了身形。她抬腕捋了捋散落下来的鬓发,复又嗤嗤笑道:“我没醉。醉的是你!你醉得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了,醉得连自己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软软的身子倚靠上他的胸膛,热热的呼吸在他脖颈边轻拂,“你喜欢我却不敢承认,你想要我也不敢说出来。你就是个胆、小、鬼!剑一,你就是个胆小如鼠的懦夫!”幽幽叹了口气,她抬手抚上陆剑一的眉眼,叹息般说道,“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这个胆小鬼,就是喜欢你这个懦夫。剑一,你说我该怎么办?”
窗外,冷月无声。溶溶皎光中,柳溪溪半仰着头,痴痴望着他,眼光如月色迷离。陆剑一一瞬动容,强行伪装起来的冷硬外壳霎那间碎裂。他不由抬手抚上溪溪鬓角,温言说道:“溪溪,你醉了。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溪溪却摇头说道:“我不要睡。睡醒了你就不见了,又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你又会躲我躲得远远的,像冰一样冷,像铁一样硬,像刀剑一样无情……不!我不要睡!哪怕这是梦,你也让我做得久一点,让我快乐久一点,好不好?”如水月光中,溪溪容颜似雪,眼角一颗泪珠晶莹如露,欲坠不坠地凝于浓密睫毛之上。
陆剑一霎那心软。再无法言语,双臂微微颤颤伸出,扶上了溪溪的腰。
溪溪满足地叹息。踮起脚尖,双臂如藤蔓缠绕上他肩颈,温柔唇瓣沿着他的脖颈上爬,掠过耳垂,滑过脸颊,勾勒出他嘴唇的形状……
陆剑一浑身僵硬,要迎合不能,要推开却也不愿。蓦地觉得胸口一凉。低头一看,却是柳溪溪不知什么时候已解开了他的衣带,灵巧小手探了进去。陆剑一遽然惊醒,猛地推开柳溪溪,满目痛色:“不!不能!”
柳溪溪盈盈而笑:“有何不能?情至浓时,男欢女爱,这不是再自然不过,也再美好不过的事么?”说着,她抬手将鬓间发簪一拔一扔,满头乌发似流瀑般披散而下。她伸手将腰际衣带一宽,月白缎衣从肩头溜溜滑落。
月笼轻纱。她就这样仅着亵衣亵裤,坦坦然沐浴在莹白月光中,迎着陆剑一的眼光,毫不羞涩,毫不躲闪。皎洁玉体宛如鲜花初绽,于月光下安然盛放,散发着莹润光泽,仿若上好的绸缎。
陆剑一瞳孔骤然紧缩,浑身血脉喷张,已是不能呼吸。他张口欲言,却发现声音已哑在了喉咙里;抬手欲拒,却发现手愈千斤动弹不得;举步欲逃,却发现脚已生根,活活将他钉在了原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溪溪步态轻盈地靠近,像月下林间的狐妖般妖娆而魅惑,令人无力抗拒。
柳溪溪轻轻攀上他肩脖,丁香小口咬住了他的耳垂。陆剑一脑里轰的一声作响,燎原大火熊熊燃起,将最后仅存的一点理智也烧光焚尽。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将柳溪溪拦腰抱起,一步步迈向了床榻。
接下来的事情,在陆剑一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他只知道,当柳溪溪胸前那只凤蝶纹身的灿灿金光耀亮了他的眼时,他才遽然惊醒,发现自己正与柳溪溪纠缠在一起,原本应该在身上的外袍凌乱地散落在地上。
他痛苦地一声哀嚎,猝然捂住了脸孔,充满苦楚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怎么能……”话未说完,猛然翻身下床,捡起地上衣裳胡乱往身上套。
溪溪慌乱起身,两手紧抓他的衣袖,声音里满是苦苦的哀求:“剑一,不要走!”
陆剑一用力一挣,甩脱她的手,头也不回,绝然大踏步走向门口。
柳溪溪急了,翻身跃下床,紧跑几步拦在他面前:“剑一,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陆剑一望见面前衣裳不整的柳溪溪,遽然蹙眉,闭眼侧脸。不过须臾,他复睁开眼,出手如电,点了柳溪溪的穴,旋即从地上捞起一件衣袍,将柳溪溪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又把她抱回床上,扯过被衾盖好。
柳溪溪泪如泉涌,瞬间打湿了软枕:“剑一,我求求你,不要走!不要抛下我!剑一……”
陆剑一的眼眶稍稍有点潮湿,他抬手揩去溪溪眼泪,又将溪溪鬓边散落的碎发一一拢到耳后,哑声说道:“溪溪,不要这样!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把我忘了吧。你值得有更好的人来爱你,来照顾你。好好对家齐,我不能做到的事,他可以替我做。”俯下身,在溪溪额上轻轻印上一吻,“我走了。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把今晚的事全忘了。”言罢,起身便要离去。
溪溪狂叫起来:“不要!我忘不了!我也不要忘……”
话没说完,陆剑一已猝然回身,伸手点了她的哑穴。柳溪溪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用眼光殷殷恳求,泪水如堤水泛滥,汹涌而出。
陆剑一用衣袖帮她拭去眼泪,却怎么也擦拭不尽,旧的刚擦去,新的又喷薄而出。他终是放弃。不敢看溪溪哀戚的眼神,他背对着溪溪说道:“穴道两个时辰后自动解开。你睡上一觉,明天醒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心烦意乱之下,他忘了他如今可以大摇大摆地从门口出入,竟像从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翻身自窗口跃了出去,转瞬消失在夜幕中。
长夜漫漫,细沙流漏。枕上溪溪泪湿被衾。这,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