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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溪溪绞发惹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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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剑一习惯晨起练剑,每天晨曦微亮便起床,一直练到太阳爬上树梢。柳溪溪偶尔早起,曾躲在门后偷窥。只见陆剑一一把银剑上钩下剌斜挑正劈横撩竖挂,舞得是虎虎生风滴水不漏。陆剑一就在这一团银光中飞腾挪跃,起伏翻转,身姿矫健灵活,有如虎跃深渊龙飞九天。有时练得热了,陆剑一便除了外袍,光着膀子练剑。这在现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柳溪溪倒不大惊小怪,只是陆剑一那一身的伤痕累累,疤痕狰狞,令她触目惊心。
偷看了几次陆剑一练剑,柳溪溪对陆剑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剑姿心生羡慕,遂缠了陆剑一几次,让他教她习剑。陆剑一只当她是小孩子玩性,敷衍地教了她几招花架子,却没想到柳溪溪也开始每日跟着他一同晨起练剑,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他不知道柳溪溪是把这权当锻炼身体了。
生命在于运动,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柳溪溪自开始练剑以来,身体一天天好转,精力也日益充沛旺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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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个异时代空间已有一段日子,在陆剑一的关照下,柳溪溪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没有电灯电话,她忍了;没有电视网络,她认了;没有抽水马桶,她也接受了;可无论如何忍受不了的,却是这一头长及腰际的青丝。
不得不说,这一头长发还真是美丽,像海藻般蓬松,像绸缎般柔顺,像珍珠般润泽。可是,美丽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每日里,柳溪溪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打理,日复一日,柳溪溪渐渐没了耐性,开始怀念前世的那一头齐耳短发,简单易打理。
这一日,柳溪溪仅剩的最后一点耐心也消磨殆尽,终于痛下决心,决定动手把长发剪去。
陆剑一到后山打山鸡去了,屋子里静悄悄的。阳光从屋外撒进,照得整个屋子明晃晃亮堂堂。柳溪溪翻出陆剑一前些日子从山下带回的铜镜,又找出一把剪子,把满头青丝都收拢到胸前,拿着剪子对着铜镜比划,看从那里下手比较合适。
正欲下手,突然一阵细小的呼啸声尖锐划过,握着剪子的手手肘一麻,剪子哐当落地。随即手臂传来一阵酸麻,痛得柳溪溪两眼泪水汪汪。
扭头一看,陆剑一定定立在门口。而自己的脚底下,紧挨着落地的剪子,一小锭碎银安安静静地躺着,散发莹莹光芒。柳溪溪勃然大怒:“陆剑一,你有钱也不用拿银子砸我吧!”
陆剑一并不做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柳溪溪,神色复杂难辨。
柳溪溪被他看得狐疑,怒气倒消了几分,忍痛含泪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你这又是干什么?”陆剑一反问了一句,语气平和严肃,似乎还隐含了一丝小心翼翼。
“我绞头发!这也碍着你了?!”
陆剑一陡然松了口气。原来他回来时恰好撞见柳溪溪举着剪子在脖子边比划,竟以为她要自戕,一时情急,掏了锭碎银当飞镖击中了柳溪溪手上的麻穴。
可没等神经完全松懈下来,他立即又警觉起来:“你绞头发做什么?莫不是要出家当姑子?”
柳溪溪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会,径自俯身捡起剪子,对着铜镜就要继续剪发。
陆剑一走过来一把夺走她手中的剪子,冷着脸问:“没听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吗?”
柳溪溪气急:“那你指甲长了剪不剪?脚指甲长了剪不剪?”
陆剑一哑口无言。他是练武之人,自然是要常修指甲。
柳溪溪忿忿然瞪他一眼,上前一步就要抢回剪子。
陆剑一却错身一步,把剪子藏在了身后,挺身挡住了她,索性耍赖道:“不可以!身体发肤,说的只是身体、发、肤,又没包括指甲。”
“你这迂腐守旧的老夫子!我剪我的发,关你啥事?!”柳溪溪简直要抓狂。
“会遭天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都在看着!”陆剑一毫不退让。
“遭天谴?”柳溪溪怒极反笑,“你整天舞枪弄剑,身上的伤疤不少吧?你就不怕遭天谴?!”
陆剑一霎时面沉如水,却无言以对。静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我早已注定要遭天谴,可你却不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也落得同样下场!”声音沙哑暗沉,却又坚定无比。
柳溪溪真心不愿就此屈服,但陆剑一的声音里仿佛带有一种难言的悲怆苍凉,一时令她心生怜悯,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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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陆剑一知道柳溪溪绞发只因为不会盘发挽髻,不由啼笑皆非。转念一想,觉得也可以理解:她本是富家小姐,家中自有婢女仆妇服侍,不会盘发挽髻也属正常。
可陆剑一堂堂一男子,自也不会绾女子的发髻。踌躇了半天,还是教柳溪溪盘了个男式发髻。
柳溪溪倒也不在乎什么男式女式的,对她而言,只要把发盘上去,不要披散下来碍事就可以了。何况,女为悦己者容,这里整天面对的就一个陆剑一,她打扮那么漂亮做什么。
把发盘上去后,陆剑一才发觉,家里唯一的一根发簪正稳稳当当地别在他自己的头上。柳溪溪大大咧咧地说:“去厨房拿根筷子就可以了。”
陆剑一失笑:“胡闹!筷子怎么能行?”想了想,让柳溪溪抬手按住发髻,自己打开衣柜,在最底下翻找了半天,取出一根红绸包着的发簪。打开红绸,又在手里握了好一会儿,才递给柳溪溪:“就用这个吧。”
柳溪溪见陆剑一这番举止,就知道这个簪子绝非凡品。接过细细一打量,果真如此。簪子由一整块的上好羊脂玉制成,玉质温润洁白、莹透纯净、状如凝脂;簪头雕刻了一大一小两朵栩栩如生的白牡丹,雕工精致细腻,就连牡丹花心的纤细花蕊都清晰可辨;簪尾篆刻了一个细小的“静”字,字体隽秀飘逸。整只簪子造型优美线条流畅,即使柳溪溪对珠宝首饰并不在行,也知道这支簪子怕是价值不菲。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柳溪溪抬手,欲将簪子递还给陆剑一。
“想得美!”陆剑一白了她一眼,“不过是暂时借你戴一下。过两天我下山给你买支新的回来,这个要还给我的!”
柳溪溪吃了个瘪,忿忿骂道:“小气鬼!就知道你没这么大方!”一边骂着,一边回过头对着铜镜插簪子。可她从没用过这东西,左捅右插就是弄不上去。
陆剑一在一旁实在看不过眼,叹了口气:“笨!”上前从她手中接过簪子,帮她插了进去。
柳溪溪喜滋滋地揽镜自照。她其实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支玉簪,虽不是自己的,但可以给自己借用几日也是不错的。当下左盼右顾,孤芳自赏。
陆剑一站在她身后,从镜子中看到她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又弯。
柳溪溪一面照着镜子,一面随口问道:“这簪子是你娘的吗?”
身后的陆剑一脸色黯淡了下来,默了一默,才淡淡答道:“不是。我是个孤儿,自幼无父无母。是师父把我养大的。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遗物。”
柳溪溪抚弄玉簪的手一顿。她不过随便一问,没想到却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想到他上回确是有跟她说过因为他师父身亡才导致柳溪溪爹娘撕毁婚约的,不由心中戚戚:“对不起,我不知道……”
陆剑一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都过去好多年了。”
柳溪溪见陆剑一并不介怀,一时好奇心又起:“你师父是个女的?”
话音刚落,额头即吃了个爆炒栗子,旋即陆剑一恼怒的声音在头上响起:“男的!”
揉着额头,柳溪溪委屈地反问:“既是男的,为何用女式的簪子?”
“我有说过这是他用的吗?不过是他收藏的。”陆剑一想了想,又补了句,“或许是我师娘的也不一定。”
“你师娘长得美吗?”柳溪溪觉得自己很有八卦的潜质。
“我从未见过我师娘。师父也没有提起过。”
“哦……”柳溪溪有点小失望。她凭着小女生的浪漫情怀天真地以为,这么精致美丽的玉簪背后应该有一个悱恻缠绵动人心弦的爱情故事。
见一支玉簪便让柳溪溪如此欢喜,陆剑一不由说道:“反正你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不如明日随我下山,自己挑几根中意的簪子。我挑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真的?”柳溪溪毕竟还是孩子心性,闻言竟兴奋得两眼放光,禁不住跳起来满屋子转圈,“太好了!太好了!我要下山了!”
陆剑一不屑地撇撇嘴:“下次山就能把你高兴成这样!没出息!”眼里却有暖暖的笑意在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