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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流雪轩剑一辞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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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玉佩被盗后,纪云瑄明显忙碌了许多。安家齐也到夏启国参加百花节了,临行前倒是来过流雪轩,邀柳溪溪与他一道前往夏启国观光。可柳溪溪正为陆剑一的事烦心,哪有心思与他出游?遂婉言谢绝。安家齐只得怏怏离去。没了纪云瑄与安家齐的陪伴,日子一下子空闲了下来,大把的时间,如草荒芜。
柳溪溪以为陆剑一会来跟她解释墨香的事情,可等了一个晚上、两个晚上、三个晚上……一连五个夜晚过去了,陆剑一一直都没有来。柳溪溪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墨香的话是真的?她和陆剑一真的是情投意合,两相爱慕?看那天墨香作证时的一派娇羞之色,也不像作假。况且,自己也有两次撞破他们俩在一起。柳溪溪蓦地忆起那次墨香看陆剑一和纪云瑄一起比剑,脸上红晕似火,那时自己和二哥哥都以为墨香是为纪云瑄而心动,如今想起来,墨香对陆剑一的动情,那时已有迹可循。
越想越是可疑,柳溪溪心下不由一阵发慌。不对不对!墨香说的肯定是假话!那晚陆剑一明明是去窃了玉,并且还受了伤,哪有可能陪墨香去什么枕流桥私会!墨香只是为了救陆剑一才这么说的,他们之间不可能有私情!柳溪溪竭力说服自己,稳住慌乱的心神。
想起已有好几天没见到纪云瑄,柳溪溪遂起身出了门,前往暮苍居,想去探探纪云瑄。
纪云瑄正在书房里,桌上公文堆案盈几。见柳溪溪来了,也只是抬头打了声招呼,复又埋头公务。
柳溪溪在旁边榻上坐了。婢女忆香奉茶上来。柳溪溪见不是墨香,随口问了句:“墨香呢?怎么换人了?”
纪云瑄头也不抬,张口便道:“陆公子受了伤,这小妮子借口给陆公子换药,成天往松涛院跑,哪还有心思在我这里干活?真是女大不中留!”
纪云瑄嘴里说着话,眼睛却还是盯着手里的公文,没注意到柳溪溪的脸霎时黑如锅底,手中丝帕被绞得有如麻绳。
在暮苍居坐了一会儿,闲话几句,见纪云瑄也确实是公务繁忙,不便打扰,遂告辞离去。
在暮苍居门口站立片刻,柳溪溪问身后的静香:“陆公子是住在外院的松涛院吗?”
“府里所有的侍卫都是住在外院的,普通侍卫住印石庐,高等侍卫住松涛院。”
柳溪溪静默少顷,毅然抬腿就往外院的方向走去。静香察觉出她的意图,吓得赶紧追上来扯住了她的衣袖:“三小姐!你不能去!那地方不是你该去的!”
柳溪溪冷冷看着静香抓着她袖子的手:“放开!”
静香急得声调里都带了哭腔:“三小姐,你行行好!有什么事要找陆公子,你跟奴婢说一声,奴婢帮你跑个腿带个话。你千万不能去那种地方!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他们会打断静香的腿的!”
柳溪溪无语。她也知道,事实确实如静香所言。纪府规矩森严。她一个千金小姐,贸贸然跑去青壮男子的居所,要是传了出去,于名声有碍。被纪夫人知道了,纪夫人宠她,顶多被罚禁足,但静香却要代她受过。
想要去找陆剑一,也是一时意气用事。真见了他,有旁人在场,她又能跟他说什么?更何况,此时此刻,说不定墨香也在……柳溪溪默想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转身折回流雪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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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陆剑一轻车熟路地拐进流雪轩,溜进了柳溪溪的卧室里。绣帷低垂,熏炉烟绕,暗香萦萦如缕。佳人浅眠,于睡梦中也不安稳,眉峰轻颦。
陆剑一一阵心疼,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将她微蹙的眉头抚平。
柳溪溪原本就睡不踏实,当即便被惊醒,睁眼见是陆剑一,不由嗔道:“你又吓我一跳!”
陆剑一淡淡一笑,却不言语。
柳溪溪拥被坐起,见陆剑一一反常态的沉静,不复以前的嬉皮笑脸,心下惴惴,莫名的害怕,原先心里一大堆要诘问他与墨香之事的问话竟一句也问不出口,只得讪讪问道:“你的伤好些了没?”
陆剑一点点头:“没什么大碍了。”
柳溪溪默了一默,想起陆剑一说过得手后即会离开的话,又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走?”
陆剑一却迟疑了起来,盯着柳溪溪的如雪容颜,目光幽幽变幻,复杂难辨,良久才慢慢说道:“我现在还不能带你走。”
柳溪溪隐忍多日的怒火霎时就拱了起来,像凤鸣山上屋后的温泉泡眼,抑制不住地往外咕噜噜直冒泡:“你现在改主意了,要带墨香走了是吗?”
陆剑一讶然,吃惊地看着柳溪溪:“你想到哪去了?”抬手揉揉了她的脑袋,“别想多了。我对墨香没那个心思,我只是利用她来替我打掩护。”
亲耳听到陆剑一承认他对墨香没有男女之情,柳溪溪总算心安了一些,却又替纪云瑄感到一阵愤怒:“利用?你一句‘利用’,要伤害多少人?墨香不说了,我二哥哥呢?我早警告过你,她是我二哥哥的人,让你不要你招惹她。我二哥哥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要伤他?”
“伤不到你二哥的。但凡你二哥心里有那么一丁点墨香的位置,我也不会对墨香下手,我自寻死路么我?”
柳溪溪愕然:“你怎么知道我二哥哥心里没墨香?”
陆剑一淡淡地瞟了柳溪溪一眼:“有一回墨香上茶时不小心倒了茶盏,手被烫到了,你二哥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让她去上药,再无二话。若换成你被烫到了,我得心疼半天,可你二哥对墨香却无动于衷,可见他对墨香不上心。”
柳溪溪哑口无言。她整日跟纪云瑄混在一块,却还不了解他的心思。“可即使如此,你也不能去勾搭墨香。日后你两袖一挥走掉了,她怎么办?”
陆剑一一声冷哼:“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当初是她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又不是我先行挑逗,要怪就怪她自己睁眼瞎子识人不慧。”
柳溪溪惊道:“她为了你背弃主子,违心作证,你竟这么说她?”
陆剑一淡漠答道:“她没有背叛你二哥,她也不知道她作了伪证。”看到柳溪溪不解的眼神,遂耐着性子解释道,“那晚我确实是约了她去枕流桥,后来我趁她不留意,点了她的睡穴,待她昏睡后才去云外楼盗了玉。从你这里走了之后,我又回了枕流桥,把她的睡穴解开,她以为她自己只是小憩了一会,由始至终不知道我曾离开过。”
柳溪溪张口结舌。这些天她翻来覆去地想,推设事情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却没想到事情的原委竟是如此,着实出乎她意料。
陆剑一突然感到一阵烦躁,不耐说道:“好了,我们不谈墨香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得离开一阵子。”
“去哪?”柳溪溪愕然抬头。
“去玄极门。把我师叔要的玉佩给送过去。”
“那你还回来吗?”
“回。”陆剑一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柳溪溪。他也不知道他再次回来时,两人会是怎样的一个立场。师父当年的事,眼下唯有莫师叔清楚。他这次去玄极门,除了送麒麟踏云瑞纹佩,更重要的是,要找莫师叔问清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次回来,他要么就是来杀了纪崇霖替师父报仇的,要么就是来带柳溪溪私奔的。再无第三条路可走。
柳溪溪却不知陆剑一心里所思,犹自担心地问:“你要去多久?剑一,齐哥哥那边可是九月初五就要来迎亲了……”
“我一个月左右就会回了,别担心。”陆剑一叹口气,伸手将溪溪揽进怀里,安慰地轻拍她后背,眼睛却透过半掩的窗扇,望向了浓黑的虚空。窗外,厚云遮月,夜色如铅。
因了墨香的作证,纪云瑄排除了对陆剑一的怀疑。因而当陆剑一告假时,纪云瑄并未作多想,轻易便允了。
内贼没捉到,失玉也遍寻不得。随着夏天的脚步迤渐远去,刺客事件也慢慢平息下去,最终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