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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一章 ...

  •   每个故事除了主角、配角以及炮灰,还有许多不具名的路人甲。
      我就是故事中的路人甲。
      毋庸置疑,安靖就是故事里的主角。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光环笼罩,是一个让人羡慕向往、无比幸运的家伙。
      而我,不仅羡慕他,曾经更是讨厌——或者说,嫉妒——他。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在七连时多么出风头,纯粹只因为……连长对他与众不同的态度。

      安靖被分到七连之时,我在这里刚好待满了一年。
      在他来之前与之后,我始终是全连一百多号人里最普通的那一个——既没有史今或伍六一那样头角峥嵘,也不至于跟那些后进的家伙一般总是垫底。
      像我这样的兵,比比皆是,甚至不像有的人会搞点才艺什么的,在七连这支好兵济济、各种人才层出的尖刀部队,平凡到平庸,实在不起眼。

      连长却是一个与我完全不一样的人,除却大家心知肚明的将门虎子的身份,本人有能力、有水平、有见识,二十五六岁的年龄,正是骄傲得志、意气风发,放眼全团,他绝对是人群里引人注目的焦点……
      难以启齿却不得不承认,我被这样的连长深深地吸引到了——按流行的说法,我就是个gay——这种事有些惊世骇俗,只能将所有不安分的念头战战兢兢地藏在心里。
      连长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喜欢同性的男人,退一步说,就算哪天他会喜欢上同性,也不可能会看上我。
      我很有自知之明。

      连长其实是个好连长,从他当上七连的连长后,钢七连这把尖刀被打磨得更加锋锐、一往无前。
      他在意着七连的每一个士兵,说“爱兵如子”也不为过。但人的心总归是偏的,作为一连之长,他当然喜欢像史今、伍六一那样能干的好兵,更关注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我们这些家伙,对这些连长眼里的红人,既羡慕又佩服,但也不想认输,就算是连里最差的兵,都努力想要做得更好。

      我也希望变得出彩一点……于公,是为了钢七连的这一份荣誉感;于私心,是期冀着能博得连长更多的目光,就像最受连长关注的三班长史今一样。
      对史今,我羡慕无比,却也格外敬重,他真的非常出色,作为一个兵,他把一切都做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
      我一直拿他做学习的榜样。

      一份汗水,一份收获。
      我的各课目成绩在慢慢进步,得到连长赞赏的次数逐渐多了。
      可是,没能高兴太久,连长带着史今、伍六一去新兵连训练新兵,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又一批的新兵。
      其中当然包括了安靖。

      安靖一来到七连,就引起了全连人的注意。
      据说,他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
      据说,他是指导员亲自招来的兵;
      据说,他是新兵连里表现最好的新兵之一;
      据说,他本来是团部指定要的人才,却被连长硬留在了七连……

      消息纷纭,老兵一开始还是持着观望、甚至质疑的态度的。
      一方面,在那时,大学生兵还不太普及,这样的高材生能选择当兵,本身就会受到上面的关注与照顾;另一方面,部分大学生兵眼高手低,其实根本不适合我们这样的作战部队,让人无法不心生偏见。
      我也是抱着怀疑态度的其中一员。

      没多久,大家就看到了安靖以及那些新兵的表现。
      不得不承认,这位大学生确实出色,就算一开始他有点跟不上七连的训练,但他够灵敏也够努力,很快就调整过来并适应良好。
      在新兵们第一次进行移动射击训练时,他和成才就表现出了超过半数老兵的水准……一鸣惊人。
      优秀到让人嫉妒的天赋。可怕的是,拥有了这样的天赋,还能做到沉心静气,认真刻苦的程度让老兵们都自惭形秽。

      没两个月的功夫,安靖和成才就从新兵里脱颖而出,已然成了连里大部分人都追赶不上的目标,毫无疑问,也成了连长跟前的红人。
      安靖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距离感”。人如其名,看起来很安静,对人态度显得冷淡。
      真正相处下来,战友们就发现他其实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奇怪家伙,说是奇葩也不为过。
      但就是这样的他,在七连里混得如鱼得水,十分受欢迎。

      并非是因为他的性格有多好,也不只是因为他的军事素质有多么优秀。
      说话坦率,行为直接,与外表的高傲冷淡不同,他对战友爽快大方,言行举止带着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孩子气……意外地讨人喜欢。
      至少,连长很喜欢。
      哪怕连长总是骂他淘气,说他被惯坏了,也没有真正地责怪过他。

      兴许是因为连长态度的特殊,让我无法像大家一样,喜欢他。
      他得到了我所渴求不得的一切,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即使他在训练场上确实用功。
      我觉得他被保护得太好了。
      可以想象,他从小到大都过得顺风顺水:家庭好,独生子女,父母娇惯;上学时学习优异,老师同学都抬举着他;就算来了部队,也因为他的成绩,被所有人高高捧着。

      五班的战友们像对待弟弟一般爱护他,五班长和五班副关心着他——既严厉又包容——甚至史今,因为在新兵连是他的排长,对他都比别人多一丝亲近,就连伍六一都十分肯定他在七连的表现……
      而连长,除了在训练场上关注着安靖的每一次成绩、一直督促着他不断进步之外,在生活上更是宠惯着他。
      “宠惯”的说法有些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

      七连的战士们就是连长的世界,可上下级的观念还是存在于每一名战士的心里。
      安靖却可以理所当然地对连长说要当机枪手,最后在五班副自愿退让的情况下,如愿以偿;
      他也可以无所顾忌地向连长提出各自奇离古怪的要求,在图书室旁边,有一个专门供他做实验的房间;
      他时常被连长骂惹是生非,但永远只需一句“淘气”“调皮”就能带过去;

      如果说连长对史今和伍六一,更像是关系平等的朋友,对成才是特别的器重,那么他对安靖的态度则更复杂而有些微妙了。
      反过来,安靖对连长也跟战友们不太一样,不乏敬重,但更显亲近,不像一个下级对上级的尊崇,近似有一种依恋的态度。
      可无论是连长,还是安靖,都太坦荡了,坦荡得让我觉得心里的那点怀疑太龌龊了。

      七连的人知道那几位是连长跟前的红人。
      七连的人也知道连长喜欢安靖,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安靖;
      七连的人都知道连长骂的最多的是安靖,最宠惯的也是安靖。

      “那个蠢蛋……”
      “说谁蠢蛋呢?”
      安靖的语气很无辜:“陈默就是这么说的。”
      “别人说你就跟着学?有没有一点主见!”连长斥责,“怎么尽不学好,学人说脏话?”
      “连长您也说过脏话的。”
      “瞎扯!”
      “您早上还骂我滚的,‘滚’也算骂人的。”
      “去去去。”
      “‘去’也是骂人。”
      “滚蛋吧你!”
      “连长您又说脏话了。”

      就算所谓的“骂”,连长也没有对安靖真的动怒过。
      在我看来,安靖被宠过头了,二十岁也不算小,还是天真孩子气,其实有点可笑。
      我控制不住自己讨厌他的心情。
      可无论我的心情如何,安靖这样的人是不会在意别人的态度的。他的风头越来越盛,半年之间就成了连里的骨干,甚至在第一次参加全师级的比武,就拿到不错的名次,后来更因为他针对装甲车提出的改良建议,而得到了上面的表扬。
      安靖,还有一个成才,在七连的名声甚至隐约超过了史今与伍六一。

      来了一个许三多。
      许三多的到来仿佛意味着一个变化——即使一开始,没有人把那样笨拙木讷、与七连格格不入的家伙当回事。
      看着许三多从一个孬兵成长为好兵,最后蜕变为兵王,我为他的信念与精神、为他创造的奇迹感到惊奇,也为史今的付出和堪忧的处境感到慨叹惋惜。
      那段时间里,全连人的目光都放到了许三多身上,甚至对安靖与成才的关注都少了许多,只有连长的态度仿佛始终没变。
      连长最牵挂的还是史今的去留,最担心的是伍六一带伤病的身体,最器重的新兵是成才,最宠惯的依然是安靖。

      然后是让七连元气大伤的山地对抗演习。
      那一次,七连损伤惨重,即使是优秀如史今和伍六一的战士,都在演习中途被淘汰了;即使是全师数一数二的狙击手成才,也被敌人一枪毙命;而在最前线担任步战车车长,对敌进行重火力压制的安靖,战车直接被敌人打掉了,车载数人,除了他都被淘汰,最后他不得不弃车,以机枪代狙击步,和对方周旋到演习结束……
      表现得最出彩的是许三多,他活捉了一名中校。
      名义上说是打平,七连打了败仗才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从这次的败仗开始,许多事走向了不可挽回的境地。

      成才用一饭盒酒断了与七连的情意,成为七连史上第一个跳槽的兵。
      史今在演习结束没多久退了。
      没过半年,七连改编,直接散了。

      七连散的时候,去参加军官职业培训的安靖还没回来。
      ——就在成才离开七连的那天,安靖的母亲来探望,从五班那传来的说法,是他的妈妈希望他义务兵期满后继续去读书,还带来了国外院校的资料。
      我不知道安靖的想法,但不用怀疑,连长肯定不希望他离开。
      有一天,连长把安靖叫到办公室,他们说了很久。没过几天,就传来那位大学生兵提干,获得转军官的名额,经过考核后,去总部参加为期半年的培训。

      此后将近半年,我都没再见到过安靖。
      七连解散,我被分到了机一连,和伍班副在一个地方。
      老七连的战友们偶尔碰面,会彼此聊一聊近况,以及老战友们现在的情况——七连没了,每个人都很伤感,战友之间的维系与感情却仿变得更深了。
      我听说,安靖回七连了,授衔中尉,和看守营房的许三多,一起待在空无他人的七连。

      没过多久我又听说,职位紧缺,安靖这个中尉没处安放,被调到3824基地当排长了。
      3824基地,师属生产基地,被战友们笑话为养猪场的地方。
      许三多,安靖,还有已经是红三连的人的成才,这三个在七连最风光的时候最出风头的家伙,现在却是老七连的所有人里,处境最不好的。
      战友们说到许三多是叹息,说到安靖是惋惜。

      莫名其妙的,本该讨厌安靖的我,对那位大学生兵感到了担忧。
      能两次放弃出国留学机会、选择当兵的人,至少是真心爱着这个部队。
      曾经意气风发的兵王,被调在连枪都不能摸、养猪种菜的地方,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没人可以预估。
      直到有一天,我在师部靶场看到他了。
      就算是驻守生产基地,当兵的总要会打枪,一年有两次打靶的机会。

      我看到他拿枪射击的样子,突然觉得战友们的惋惜和自己的担心实在多余。即使他几个月不摸枪,打出的成绩也绝不比我这个每天苦练射击的人要差。
      潜龙在渊,终有一飞冲天时。
      随即,我又看到了已经是师侦营副营长的连长,心里刚微微发悸,就见连长大步朝朝安靖走过去。
      他们说了什么,隔得太远,我听不到。可是,那种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气氛,让我无法自已地感到失落。

      数月后,我在老A选拔赛上又看到了安靖,不只是他,还有许三多、成才,他们都来参加老A的选拔。
      老七连的人决定一起行动。
      只是,大家都低估了竞赛的困难度,一进战区就遭到了重火力压制。混乱之中,安靖和马小帅与我们失散,可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自身难保了,不可能去回头找人。
      我没坚持太久,就被淘汰了。
      然后看到,七连的战友们一个个被师侦营的人带回来,包括一开始就与大家失散了的马小帅。

      选拔十分残酷,很难想象剩下的人如何熬过这两天两夜。
      到最后,我只知道,安靖独自跑在了最前面,第一个到达终点、完成任务后,就倒下了,被送到医院——还好只是脱水;成才和许三多占了后两个名额,而伍六一是瘸着腿被抬进医院的。

      那三个家伙去了老A。
      或许是因祸得福,我和几个老七连的战友被连长调去了人员未满的师侦营,继续当着他的兵。
      因为心底那点不能诉说的念头,那段时间,我过得特别快活。
      比起在七连时,连长对我的关注要多了一些。不过,也只是“一些”。连长的职位升了,带的兵也越来越多,他不可能在某一个人身上放太多的心思。
      但我已经满足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突发奇想,如果告诉连长我的心情,结果会怎么样。
      可惜,这个问题永远得不到答案。
      我没有说,连长也从没发现过我对他的心思。

      就在我以为很难再见到安靖时,他出其不意地出现在跨军区联合演习里,还是我们的对手。
      许三多他们捣毁了我们的前沿指挥中枢,安靖和他的新战友一把端了我们的后方。
      连长很生气,却在看到安靖身上的伤口时,忍着了所有的火气。
      他拒绝了安靖战友的提议,把人留下了,让卫生员处理着伤口;在安靖说他肚子饿时,他一边骂着“饿死拉倒”,一边将他自己没来得及吃的晚餐给了对方。

      我在一边帮忙,不小心就看到了连长注视着安靖的眼神。
      默默地盯了连长近六年,在心里无数次揣摩过他的心情,或许没有人比我更能看懂他的眼神……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一阵凉意。
      即使明知没有想头,但也无法扼杀那一点微弱的期冀……在这时,我才终于死心了。

      当年年底,因为一些事故,我提前复员,离开了我钟爱的部队,回到了家乡。
      和个别战友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却没有连长或者安靖的消息。
      说来,我和安靖也算老乡,不过他家在市内,我家在市辖下的一个县郊。复员后,我接了父母开的旅馆,后来赶上旅游开发,和人合伙办了个温泉疗养所。
      日子过得忙碌,生意也蒸蒸日上,军营的生活一下子变得遥远。

      由于性取向问题,我一直没有结婚,找过几个伴,最后都不欢而散……这个圈子太过混乱,由于做生意,交际关系也变得复杂,有段时间过得说是纸醉金迷也不为过。
      想到年轻时的那些痴念,只觉得好笑。
      偶尔,又觉得惆怅,会忍不住想,那些人后来的状况。
      但我从不认为,连长能和安靖在一起,不提安靖那奇葩到让人难以理解的脑回路,无论是他们的身份,还是各自的家庭背景,都不可能允许他们在一起。

      现实却永远让人猝不及防。
      在离开部队八年后的那个春节假期,我在自己开的温泉疗养所看到了安靖以及和他一起来的连长。
      ……实在太意外了。
      安靖的家离得不远,他出现在这里倒是能理解,但连长……部队驻地远在北方,距着一千多公里的路程,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出现在这个小地方。
      两个人都是穿着便装。
      当时正在招待几位朋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过去打招呼。八年过去了,我的变化很大,人也发福得厉害,恐怕连长都认不出来了……而安靖,我们的交情一直不咸不淡的,估计他早就忘了我这个人。

      我和朋友们泡在一个池子里,恰好能看到隔壁的连长与安靖。
      和人说话时,我一直忍不住地往那边瞄,角度原因,我能够将他们两个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连长和几年前相比,看起来成熟稳重了,精气神十足,身材保持得很好,精壮健硕……看得我又想起了当年暗恋他时的心情。
      安靖的变化更小,按理说,他也三十出头了,看起来和二十几岁时差别不大——不对,他瘦了许多,肤色也白得有点病态,身体看起来单薄了许多……完全没有军人的感觉。

      我看到安靖把水泼到了连长头上——装作一副不小心的样子——突然就想笑,明明都是三十好几的老家伙了,怎么还跟十年前一样幼稚。
      连长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后脑勺,拍完后,不知道是心疼了,还是后悔,又就手揉了揉他的短发。

      到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知道这个事实,好像也没什么意外。
      也许之前只是不甘心,不愿承认喜欢过那么久的连长,选择了一个让人嫉妒的幸运家伙。
      他们的行为举止表现得非常自然,如果不是我,大概很少有人会联想到他们的真正关系吧?就算没有牵手、拥抱或亲吻,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依然有着一种旁人无法插`入的和谐。
      他们在那个池子里没泡几分钟就离开了,起身时,安靖回头朝我这看了一眼。
      ……真是敏锐的家伙。

      让我没料到的是,他们泡完温泉,离开时竟然找上了我。连长还认得我,甚至连安靖也叫得出我的名字。
      听到连长寒暄的话语,好像又回到了部队。
      想到之前的想法,我忽然觉得自己才好笑……自以为是,以己度人。
      连长还是那个连长,安靖也依然是我想吐槽的奇葩。

      没能说太久,便被我那些朋友打断了叙旧,我给了他们俩我的名片,笑着说以后有空联系。
      客气话终归是客气话,其实我很清楚,和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匆匆一聚之后,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连长或安靖了。
      差不多一年半后的夏天,我去市内办事,车子在前一天坏了被送去检修,要办事的地方离借宿的亲戚家不远,便干脆步行。
      没想到办完事后,天气突变,遇到了大暴雨。

      正想要叫出租车时,一辆私家车停在了我面前,车门打开,冒出一个穿着绿军装的家伙——是安靖——他直截了当地要求我上车。
      车上还有安靖的父母。
      两位长辈热情友善,雨又实在大,我只好上了车。在知道我是他们儿子的战友后,更是好客地请我去他们家吃饭。
      安靖那家伙也不顾我的推辞直接把车开他家去了。
      从安靖母亲那,我才知道,安靖刚好今天放假回家。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军装有点不一样……特别之处,不是那代表着中校军衔的两杠两星,而是他的臂章——不是我曾经看过一次的A大队的臂章,而是写着军区装备部的字样。
      在餐桌上,我从两位长辈的嘴里,陆陆续续知道了一些事。
      比如,安靖的气色为什么透着一点病态——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太好,一直没间断疗养。
      他曾经双腿神经损伤,在国内找不到有效治疗办法后,在家里的支援下,去了德国的医疗机构。坐了将近两年的轮椅,最终还是重新站了起来。

      后来他一边在德国疗养,一边读书,只用了三年时间,以让人惊叹的速度,拿到了机械方面的博士学位。
      回国后,就算家人阻止,安靖还是回到了部队。
      ……很多具体的东西,两位长辈也不清楚,比如安靖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我却大概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毕竟,安靖曾经可是特种兵。
      安母说得眼圈都红了,一边希望安靖能像我这样过着安稳的日子,一边又抑制不住地为她的儿子感到自豪。

      我只能沉默。
      看着安靖,除了气色有点不好外,精气神是我根本没法比的。
      十年前,我觉得他天真,因为他被保护得太好,过得太顺遂了,是个让人嫉妒的幸运儿。
      十年后,我发现他曾经差点再也站不起来——也许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遇到过更多无法想象的危险——他却还是那么奇葩,那么天真,那么孩子气。
      因为,他始终那么纯粹。
      十年如一日,未曾辜负初心。

      雨停了,我也该走了。
      离别在即,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我第一次发现,对这个我讨厌嫉妒了很久的家伙,还有点舍不得。
      “这个给你。”
      安靖忽然将一个装甲车模型送到跟前,让我有点蒙了。
      “你在吃饭时,看了这个模型五次,总计二十一秒。”安靖面无表情地说,“你想要它。”
      这家伙还真是……
      我没有再虚伪地客气,心情复杂地接过这个据说是他自己做的模型。
      “谢谢,”我对他说,“以后你可以多去我那温泉疗养院,阿姨说,温泉对你的腿有好处。”

      安靖眨了眨眼,问:“熟人打折吗?”
      阿姨赶紧出声:“立青!”
      我没忍住笑——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坦率得让人哭笑不得——许诺道:“是你的话,免费。”
      安靖摇头:“不用免费,要不你算我成本价?”
      我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这家伙,真是个活宝。突然有点理解,连长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很喜欢他。调皮跳脱的人也许让人头疼,却也能轻而易举地吸引人的注意力,再加上这家伙聪明、机灵又能干,除了蔫儿淘,不骄不躁,在训练场上肯下苦工,很难让人不喜欢吧?

      “可以。”我赞同了他的提议。
      安靖的眼睛好像变亮了许多,他说:“那我下次再带连长去,连长喜欢你家的酒酿。”他又问,“酒酿还有吗?”
      我愣了愣,瞄了一眼安靖的父母……两位长辈的脸色很平静,让人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知道安靖和连长的事。
      “酒酿还有许多。”
      安靖点了点头,虽然脸上还是万年一号的没有表情,但显然很满意。
      我抱着装甲车的模型回到亲戚家。
      从安家出来后,心情就一直不平静,乱糟糟的,自己都理不清。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小小装甲车,莫名有点遗憾。对比安靖对老战友的坦率直爽,只觉得曾经讨厌他的自己……太小家子气了。也难怪,哪怕战友们总说他奇奇怪怪的,是个祸害,但大多数人都挺喜欢他的;反之,我因为性格问题,和很多人的关系都十分平淡。

      这天晚上,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还在七连,和战友们坐在一起。连长站在前方,笑得神秘又骄傲,讲述着七连的光荣连史。安靖那个家伙,保持着高贵冷艳的姿态,专注地凝视着连长,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话。
      连长说,不抛弃不放弃。
      连长说,年少轻狂,幸福时光。
      我想,对于七连的人来说,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就是我们无法抛弃、不想放弃的最幸福的时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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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全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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