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中交汇》夏质

18、照顾

　　自那天以后，沈默开始准时下班，公司的同事，尤其路姗，惊讶的嘴巴都可以塞进一个鸭蛋。
　　“姗姐，回来啦！”路姗一身精致的白领丽人打扮，一路上从电梯门口不断有人和她打着招呼，或讥笑，或惊奇，或幸灾乐祸……
　　“姗姐，辛苦了。”有同事从身边走过，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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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姗姗，你什么情况，提着两大袋子菜到办公室？”营销组长思蕾不可思议的拦住路姗的去路。
　　“能什么情况，上班时间出去买菜，你觉得是我的style？”路姗无奈道。
　　“是老板？”思蕾拉着路姗到角落，压低声音道。
　　路姗点头。
　　“头一次耶！”思蕾眼中闪现出八卦的光芒，她戳了戳路姗：“莫非老板看上你了？想测试一下你够不够贤惠？”
　　“别瞎说。”路姗瞪了思蕾一眼：“我先走了。”
　　路姗敲了敲门，走进沈默的办公室：“沈总，菜买回来了！”
　　“辛苦了。“沈默指了指办公室的茶几：“把菜放在那里，你可以出去了！”
　　五点还差两分钟时，沈默拎着两袋子菜离开办公室，这明显是早退的架势，此事儿在办公室引起不小的八卦潮，一向严明律己，重视工作的总裁最近不但减少加班时间，今天还早退，这可是自打公司建成起的头一次。
　　同事们议论纷纷。
　　女同事A 作眩晕状：“总裁连拎菜的样子都好有味道，帅呆了！”
　　女同事B跟风：“长得好看做什么都看着舒服。”
　　女同事C看着那没入电梯的身影，啧啧道：“身材长相事业修养内涵什么都有了，真没想到总裁还是居家型的男人。你们说这样的男人哪里找啊！”
　　“这样的男人是天上的烟火，看看就算了，不属于你们的！”男同事A酸溜溜道。
　　“这倒不敢妄想，不过光看看也很满足啊！至少知道世上还是有白马王子的！”女同事D一脸梦幻，然后斜了眼男同事A略带嘲讽道：“你说，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唉！这个世界果然需要总裁这样的男人来提高世界的审美和品味了。
　　“我猜想总裁是不是恋爱了！”女同事C若有所思：“不然他买菜回家做给谁吃？”
　　“自己吃也可以啊！”同事A理所当然道。
　　“自己吃？你以前见过总裁买菜自己回家做饭吗？”女同事C一脸精明：“看看总裁最近作风，家里绝对藏了女人。”
　　“我更好奇的是，总裁买菜回家谁来做饭？”男同事B道。
　　“八成是那女人嘛！”男同事C一副了如指掌的表情：“傍上总裁这样的男人，还不使出浑身解数来拢住总裁的心？”
　　“以男人的眼光来看，你们觉得总裁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同事A整理仪容道。
　　“什么类型都行！”男同事C撇嘴调侃道：“但，不会是你们这样的！”
　　“滚！”众女同事齐声。

　　天气渐渐转冷，已过立冬。安安搬过来已经一个多星期，沈默家的孟阿姨每隔两天会来做一次卫生清洁。
　　孟阿姨人很热情，她说她认识她，安安猜想，估计是上次沈默带她回家帮她换衣服的阿姨。然后孟阿姨说不仅如此，她以前在医院时也见过她，那时她头上包着纱布。但安安记忆却很模糊，便打哈哈的过去了。
　　孟阿姨早年丧夫，膝下一子，读书刻苦，几年前被人资助出国留了学，现在在美国某医院做实习医生，据说很被看好。因此长留美国的儿子很少有时间伴其母亲左右，孟阿姨时常说起。安安觉得孟阿姨看上去有些孤单，有空时便陪着孟阿姨聊聊天。
　　安安坐在客厅里，孟阿姨刚走。最近孟阿姨来得很勤，每天都来，因为沈默给她新加了一个任务，买菜。
　　沈默又在厨房里忙碌着。
　　他说：“安安，没油了，我去买壶油回来。”他脱下围裙，里面穿的是白色衬衫，安安觉得穿着围裙的沈默也很好看。
　　“我也想去。”她走到玄关处，在沈默背后轻轻道：“我的颜料用完了，想买新的。”
　　在一个专门卖美术用品的店里采购完所需要的东西，沈默开车往超市方向出发。
　　车上，安安有些沉默，出来太急她居然没有带钱，虽然沈默很爽快的帮她刷了卡但她还是觉得尴尬，因为在她红着脸找不到钱时，店老板娘说：“小姑娘，你别急，你男朋友不是在这儿吗？”
　　她解释：“你误会了，不是我男朋友。”她看向沈默，沈默但笑不语，只是掏出钱包帮她付款。
　　临走前店老板娘还热情的说：“小姑娘，你男朋友真大方。用的好下次再来啊！”
　　安安憋了半天，然后脱口而出：“谢谢，钱，我会还你的！”
　　“没关系。”沈默嘴角露出笑容：“还有没有要买的？”
　　“没有了！”

　　超市里，人头涌动，沈默推着购物车突然说：“倒是头一次有人陪我一起逛超市。”
　　“你经常逛超市吗？”安安好奇的问。
　　“那倒没有。”终于看见油了，沈默拎了两壶放进购物车：“就是不经常做饭，所以厨房里少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才要出来买！”
　　安安抬头看他：“是因为要照顾我吗？”
　　沈默点头，四处寻找出口，有些漫不经心的点头：“嗯。”
　　果然，又成了别人的包袱，安安低头道：“其实不必因为我而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话落，沈默停下脚步，意识到他的话让安安产生了误会，他看着她摇头：“不，恰恰相反！”他说：“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常常做了一桌子菜，却无人共享，家里的饭桌上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总是冷冷清清的。时间久了，就不愿意进厨房，一个吃点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吃饱就行。你来了，其实我很高兴。“
　　不知沈默的话里含了几分真几分假，说出来却让安安的心脏顿住几秒般，迅速低下头，声音很轻：“谢谢。”
　　沈默无奈的摸了摸安安的头发。
　　超市太大，沈默带着安安在超市转了又转，始终没有找到出口，纵横交错的路线让沈默头疼。
　　安安跟着沈默，这是她第一次来超市这种地方，于是在她跟着沈默绕了一圈又一圈了以后，她才明白沈默找的并不是物品，而是出口。
　　他说：“安安，我们去问一下工作人员吧！”
　　安安觉得沈默犯难的样子很有趣，点头。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他们顺利的走了出去。
　　沈默一左一右拎着两壶油安安亦步亦趋走在他身边。
　　“向小姐？”身后有人喊她，安安转身，是杂志社的小刘。
　　小刘看到沈默很惊讶，恭恭敬敬道：“总裁。”
　　沈默点头。
　　小刘走近，他嚅嗫着开口：“向小姐，你还好吧！”
　　安安点头，不明所以，显然并不知道面前的男子为她进医院而自责了很久：“怎么了？”
　　“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和向小姐道歉，那天我估计是喝多了，不然怎么会怂恿你喝酒，但我当时并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对不起啊！”小刘诚恳道。
　　“没关系，这不关你的事。”安安摇头，并不想回忆当天的事情：“你呢！最近杂志社还好吧！”
　　“我，我那天以后就辞职了。”
　　“辞职了？为什么？”
　　“我……”小刘突然沉默
　　安安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冲动：“那现在呢？在哪里工作？”
　　小刘叹气，有些后悔的模样：“工作不太好找！”
　　安安也跟着叹气，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听说你是策划部的？”站在安安身边的沈默开口。
　　小刘忙点头：“是是是，我是负责策划的。”
　　“这样吧！你明天带着简历来我公司，正好公司策划部有一个位置在招人。”
　　“谢谢总裁谢谢总裁！”小刘感激涕零道。
　　“安安，我们走吧！”

　　安安坐在副驾驶座上，窗外一幢幢高楼商厦盘绕着五颜六色的霓虹彩灯，各种形状，缤纷夺目。
　　安安闭上眼睛静静的靠着，她想，为什么小刘认识沈默，为什么小刘那样称呼沈默。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安安感觉有气息靠近，顿时紧张起来。
　　沈默轻声呼唤安安，他以为她睡着了，他伸出手指想帮她捋捋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刚触及到额头，就见安安双手捂住额头，惊恐的看着他。
　　沈默愣怔，瞬间又似了然：“我以为你睡着了。我们到了，下车吧！”
　　安安点头，仍旧警惕。待沈默下车后才从另一侧车门走下来。

　　夜深，安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忘了，差点忘了。她有残缺，身体上的心理上的统统不健全，她怎么可以奢望呢！
　　‘叩叩叩’轻微的敲门声。
　　“安安，睡了吗？”沈默在门外问。
　　安安捂住嘴巴，看着那扇因为敲击而发声的房门，等待着它的静止。
　　然后，空气也开始静止，而水分子开始沸腾。
　　安安透过水面看着天花板，水波在眼前轻微的荡漾着，原来在水下看世界是这样的！耳朵鼻子开始进水，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可是又不想轻易地离开。
　　如果她变成鱼，应该很自由吧！
　　窒息感越来越紧迫，她捂住自己的脸，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就好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不断自我催眠。
　　她闭上眼，似乎有天使拉住她的手，一瞬间，水声哗啦啦的响，而她似乎身处天堂。
　　安安用力呼吸着，胸口剧烈的跳动着。眼前是沈默担忧的脸，沈默是拯救她的天使吗？她差点窒息而亡了。
　　沈默靠近她，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气息逐渐平稳，阳光穿过米色窗帘照亮房间，原来天已大亮。
　　“怎么样？没事吧！”沈默递过来一杯水：“先喝些水。”
　　她在‘水里’呆了一夜，怎么喝得下，安安摇头，渐渐冷静下来。
　　沈默放下杯子，语气略带责怪之意：“怎么睡觉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呢！”心下却在庆幸，幸好他推门进来了，否则刚才那一幕，他真的不敢保证会发生些什么。
　　见安安低头不语，沈默柔声问：“梦见什么了吗？”
　　梦见自杀！安安对上沈默的视线，有些瑟缩：“我想洗个澡。”现在的她浑身是汗。
　　沈默并未追问，他知道她想说时自然会说。
　　“我去帮你放水，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沈默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离开房间。
　　安安有些恍惚，时间过得格外缓慢。直到她躺在热水里，思绪才渐渐回来。她看着天花板，回忆仿似昨日。身体渐渐下沉，耳朵鼻子进了很多水，很难受，未等眼睛睁开便从水里出来大口呼吸，那么难受，十四岁的她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但十四岁的她就是感受不到！
　　安安从浴缸出来，裹上浴巾，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人，脸颊因为热水的缘故而显得格外红润，五官姣好，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额头上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