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中交汇》夏质

15、抛弃

　　沈默挂掉电话时，拿着车钥匙三步并作两步，上了电梯。
　　赶到时，急救室还亮着红灯，而急救室外或站或坐着一群人。
　　“怎么回事？”沈默问。
　　“我也不知道。”路姗摇头，只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个原委。
　　沈默走过去：“你们谁是负责人？”
　　季秋在门外焦急走来走去，她责怪叶琪，怎么不早点说，她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发生这些了。
　　听到有人问话，她转身：“总裁？”
　　大家顺着季秋的方向看去，这个人是几个月前买下他们杂志社的沈默，他们的现任老板。最近商界的风头人物，白手起家两年上市，曾经的富二代，如今的企业精英，标准的钻石王老五，身上有很大的新闻价值，之前杂志社还想做一篇关于沈默的独家采访，只可惜被拒绝，后来听闻杂志社被曾经的老板转手给现在的老板时，大家一度不可置信。
　　“你是负责人？”
　　“是，我是杂志社的主编。”
　　“说一下情况！”
　　季秋看着面前俊朗，清冷的男人，恭恭敬敬一五一十的说出前因后果。
　　沈默眉头紧蹙，他记得向子南上次回来，他说：“沈默，替我照顾好安安，安安不排斥你，你要帮我好好保护她。”

　　时间渐渐推移，手术室大门终于打开，主治医生走出来拉下口罩，满脸怒气的吼道：“你们这群人怎么回事！向安安的身体状况哪能这么折腾，今天要不是及时送过来，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说完，主治医生带着怒意离开了。紧随其后的护士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和一些沾满了鲜血的棉花、纱布走出来。
　　小刘急忙拦住护士，脸颊大颗大颗的汗珠，他问：“护士小姐，病人怎么样了？”
　　护士没好气道：“你们那么多人，都没有发现吗？病人膝盖和脚板扎进了很多玻璃碎片，大大小小，都发炎了，有些甚至需要划开了伤口才能取出来，若是再深一点，扎破血管，后果不堪设想！”
　　小刘心一慌，怎么还有这茬，他看向托盘，托盘里玻璃碎片零零星星：“怎么会这样呢！那护士，病人现在还好吗？”
　　“胃部出血，手术顺利！”护士甩着脸色离开了。
　　旁边的叶琪不敢相信的捂住嘴，她为什么不早点说，她差点害了sunflower！

　　安安被推出手术室，一张脸毫无血色，毫无生气。沈默走过去握住安安的手，凉的彻骨，若不是还有呼吸，沈默甚至都会怀疑……
　　放开安安的手，沈默道：“封锁消息，不要通知任何人，事情我会解决！”
　　尤其是向子南，最近，他已经自顾不暇了！
　　“路姗，帮我看着，我有点事儿，等会回来！”
　　沈默大步离开，不断回想医生话，那名医生似乎是认识向安安的，并且知道些什么，到底是什么情况？

　　王医生回到办公室，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向子南打电话汇报。
　　敲门声响起，王医生放下电话：“进来。”
　　“医生，您好！”沈默打着招呼。
　　“请坐！”刚刚那群人中，沈默尤其出挑，自己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有什么事情？”
　　“我想知道安安的身体情况！”沈默开门见山“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医生打量着沈默：“请问你和向小姐是什么关系。”
　　“我是向子南的朋友！”
　　“抱歉，向先生既然都没有告诉你，我想我有权保护病人的隐私！”王医生的态度渐冷。
　　沈默脸色不太好，他道：“王医生，我想你应该告诉我。向子南出国了，他把妹妹托我照顾，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很难保证不会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据我所知，这间医院受到向氏资助多年，万一向安安发生不测，这间医院可再难保住在本市的地位了，包括您的工作！所以，于情于理，你应该告诉我。”
　　威胁他吗？王医生皱了皱眉，可是他答应过向子南决不泄露关于安安的任何一个字，他权衡着，终是利益在前，叹气：“你那么关心安安，我相信你！只是我答应过向先生，如今……”

　　向子南回来后遣散了杂志社一干人等，走进探视病房，看着虚弱憔悴的安安，眸光深处闪过一丝怜惜。
　　“向安安，你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呢？”沈默握住安安的右手，她的手腕处没有那条白玉珍珠手链。。
　　“我是安安的主治医生，还好今天送来的是这家医院，否则安安的手术是需要亲属签字才可以进行……”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安安14岁的时候被送过来抢救，检查结果是因为长期的精神抑郁和饮食不规，外加吞食了大量的混合药物，导致胃部穿孔和大出血，手术中，被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胃。这些年，安安的胃也是时好时坏。”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情绪上的问题。这些年也可怜了这小姑娘……”
　　王医生最后几句话说得是很隐晦的，沈默在脑子里转了转，摇了摇头。他突然想到，难怪向子南从来不让安安沾酒，对她的饮食格外注重。
　　“你是，自杀过吗？”沈默猜测道。
　　昏睡中的安安看起来像个精致的瓷器，漂亮且易碎。
　　他掏出手机，按下拨通键。
　　郝延和陆霜很快赶来。
　　陆霜说：“那是我也还小，家里人都闭口不谈，我只知道，舅舅曾经怀疑过舅妈，也怀疑安安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那九年的梦魇，一直都未消失！
　　一滴眼泪滑过眼角。
　　她记得，是爸爸亲自逼死了妈妈，亲手毁了这个家。
　　安安睁开眼睛，似梦似醒，她仿佛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手指动了动，身边的人惊醒。
　　向微激动的站起来：“安安，你醒了。”
　　是姑姑！她寻找着，只有姑姑吗？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哥哥嫂嫂，垂下的眼睑掩盖住她的失落。
　　安安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喉咙像火烧般，又干又疼。
　　向微会意：“安安想喝水？姑姑帮你倒点水来。”
　　喉咙经过水的滋润舒服多了，安安想说话，向微阻止了她，帮她掖了掖被角：“乖，不要说话，医生说你的喉咙被酒精灼伤了，需要多多休息！”
　　安安眨了眨眼睛，合上眼睑，很快入眠。

　　“你什么意思，你怎么可以带安安去做亲子鉴定！”女子歇斯底里的吼道，眼眶被泪水打湿。
　　男子冷笑：“不去做亲子鉴定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我亲生的！”
　　“向瞬，你混蛋！”女子拿着烟灰缸砸去，被男子躲过。
　　“你和那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时，怎么就不觉得我混蛋？”男子怒道。
　　女子脸色一白：“我不是自愿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
　　女子崩溃，坐在地上哭泣着。
　　“不是自愿的？”男子走过去抓住女子的衣领，表情有些狰狞：“这么多年你以为你和他藕断丝连我不知道，我想，我们有小南，有安安了，再怎么样你应该也会顾及到我们，谁知你们这般不知羞耻。”
　　男子放开女子，有些嫌恶的拍了拍手：“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我再考虑要不要相信你！”
　　不久，她就被带到了医院。
　　那是安安对医院最深刻的一次印象，妈妈躺在病床上，盖着白布，哥哥在病床前抱着妈妈嚎啕大哭。
　　安安站得很远，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画面，耳边不断传来爸爸和医生的对话，她听不懂！
　　“妈妈，今天是我的生日！”安安睁大双眼，眼泪哗啦啦的流个不停。
　　你是不是再也不能对安安说我爱你了？
　　安安以后再也不过生日了好不好。

　　几天后哥哥搬去了学校，爸爸也经常夜不归宿。
　　黑暗中，她在黑暗中呆了三天，她透过缝隙，爸爸和哥哥三天没有回来了！家里的佣人也三天都没有出现过了。
　　她好害怕！他们都不要她了吗？
　　她又饿又冷的缩在柜子里，每隔一会儿会朝外望一下，屋子太大空荡荡的，她不敢踏出这个柜子，无论外面是明亮的还是黑暗的。
　　她饿的快要虚脱过去，嘴唇干裂的出了血，她紧紧的缩着。双眼无神，喃喃道：“妈妈，你不是说如果你不在我身边，还会有人像你一样疼爱我吗？你骗人！”
　　她以为她快要死了，姑姑却出现了。

　　无论出自谁的口，当向子南听到消息，还是‘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沈默和郝延诧异着双眼充血，头发凌乱，青色的胡渣在嘴唇外周盘旋的向子南，这样的向子南印象中是不存在的，知道他在纽约不好过，但不知道他的不好已经到了什么程度才至于邋遢成这副摸样。
　　“你这个样子居然可以过安检！”沈默打破走廊上的气氛，他挑眉：“你要这副模样去见你妹妹？”
　　向子南摇头：“她没事儿就好了。”说完，疲惫的蹲在了地上。
　　“去休息下吧！”沈默说。
　　向子南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最近事情太多了，他苦笑：“哪里睡得着。”
　　沉默半晌的郝延也蹲下，颇为自责道：“对不起，子南，我又没有照顾好安安。”
　　医院长长的走廊格外寂静，现在已是深夜，昏黄的的灯光洒落在三个男人身上，显得格外寂寥。
　　半响，向子南说：“不要告诉安安我回来了。我暂时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怎么解释我和潇潇之间的事情。”
　　郝延烦躁的站起来用英文骂了声脏话，他问：“你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向子南声音很沉，他在极力的压抑着情绪：“潇潇小产你们知道的。然后，我爸癌细胞扩散，还能活半年吧！”
　　他云淡风轻说完，剩下沈默和郝延放大的瞳孔。
　　沈默突然走到向子南跟前拉起他，他说：“我们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