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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不要怕,我带你走!”
      又是这样的梦境,不必睁眼,用耳朵细细的听,窗外果然开始下起了雨。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木子拥有了一种奇怪的能力——但凡是下雨,无论中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如何言之凿凿的说是晴天阴天滴水没有,木子总是能够更加准确的捕捉到空气湿度的变化,比那些先进的检测仪更加精准的发布雨天信号,那就是做一个同样的梦。
      梦里的木子,永远无助的站在院前的十字路口,瓢泼大雨无情的将她淋透,而姜哲涛的声音则始终阴魂不散地盘旋在她耳边:“你活该…”
      对,我活该,我活该这样落魄,我活该倒霉,我活该被你们唾弃,我活该。
      往往当梦里的木子渐渐要被自己责骂到疯狂时候,那个让她至今魂牵梦绕的温暖声音就会响起:
      “不要怕,我带你走。”
      是孟子祥的声音,带着阳光的和煦和磁性,让人莫名的心安。记忆中的孟子祥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俊朗的五官和两条大刀一般的浓眉曾是小木子儿时最爱的标志。
      那时的小木子总会依偎在大自己五岁比自己高一半的孟子祥身边,踮着小脚,伸手要够孟的眉毛。每每不能得手,小木子就瘪着缺了门牙的小嘴呜咽开始,往往不用等木子的金豆豆掉下来,孟子祥就好脾气的蹲下,握住木子的肥嘟嘟的小肉手非常有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蹂躏着自己的眉毛。直到木子破涕为笑,孟子祥才无奈的说:“小家伙,哥哥的眉毛都要被你揉秃了。”“没关系,祥哥哥,你就算是没有眉毛,在木子心里也是最帅的。”小木子煞有其事的搂起孟子祥的脖子说道。
      想到这里,此时的木子不禁把脸蒙到了枕头里,一边脸烧,一边默默地说:我当年真是干得漂亮。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谁也不曾想到20年后的今天,记忆中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伙伴已再也无法找回。是谁推动了缘分的磨盘,碾碎了牵挂,磨灭了希望,把所有的自以为压榨成泥,化为灰烬…
      木子姓木,可是她没有父亲,谁都说不准木子的母亲是在什么时候搬来这个大院的,而且看起来一直身形很好的木子母亲,好像是突然有一天就抱回了一个刚出生的娃娃,没有人知道这个娃娃的来历,但木子母亲却始终一口咬定孩子是自己生的。
      于是,大院里到处弥漫着蜚语流言。
      “肯定是捡来的。”
      “木子妈妈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搞下了这个小东西。”
      “听说木子妈妈是三儿,这孩子是被那男人家退回来的赔钱货。”
      “不管怎么说,好好一个娃娃这辈子是见不得光了。”
      小小的木子躺在妈妈的怀里还无法分辨黑白的时候,就被打上了太多问号和标签,自然从刚懂事开始,木子就接受了现实的洗礼。
      “滚开,没人要的野孩子。”
      “离我们远一点儿。”
      “我警告你,别和我们家囡囡走太近。”
      ……没有玩伴,走到哪里都被唾弃,小木子的童年是灰色的。只有妈妈的鼓励。
      “木子,你不是野孩子,你是妈妈的孩子。妈妈对不起你,虽然妈妈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爸爸是谁,但请你相信,你是有爸爸的,你的爸爸是个好人。也许过不了多久你的爸爸就会回来找我们了。在这期间,你只要记得挺起胸抬起头做堂堂正正的人就好了。一定要给你爸爸看到最好的你,好吗?和妈妈拉钩!”木子妈妈轻柔的声音抚平了木子焦灼不安的情绪,也给小木子心里种下一粒种子,我的爸爸会回来的,我要给爸爸看到我有多么努力认真的生活。
      于是,无论街坊四邻怎样当着她的面指指点点,木子都能够理直气壮地一笑而过。直到孟子祥的出现。
      木子始终清晰的记得孟子祥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那一天的每个细节。
      因为木子可疑的身世,她家对面的房子早就被空下来,左邻右舍对她们母女避之不及,但凡来了看房子的,就有好事之人自告奋勇上前一番多嘴,这样一来,反而给木子和她妈妈创造了一个相对清静的环境。
      木子妈妈常说:“如果自己做的是对的,别人再否定你也不可以轻易反悔,坚持的过程也许很难,但因为放弃所带来的后悔才是真正的灾难。坚持是有力量的,坚持的时候,老天也会帮你的。”
      小木子在妈妈的正确教导下努力的茁壮成长起来。然后孟子祥就像一道彩虹,不,不对,他应该是像一道让世间万物都能被点亮的曙光,直射在了原本只会靠自己拼命才能破土而出的小木子身上。
      那是个午后,刚睡醒的小木子从阳台躺椅上揉着眼睛起身,就听到母亲难得的笑声。
      “所以,你们是今天早上才到的Z市?”木子母亲和气的问道。
      “是啊,要不是这边的亲戚帮我们找好了房子,想必,我们还要在Z市多打几个圈呢。这房子环境不错,我们是要在这儿常住的,我儿子孟子祥好像还和你女儿在一个校区呢。今天下午他去报道了,听你刚才说的,子祥应该比你女儿大五岁呢。”一个温和的女声轻柔的在和母亲交谈。
      小木子家第一次来客人,她忍不住赤着脚就跑到了客厅。
      “我们家的小丫头起来了,快叫阿姨!”母亲热情的招呼道。
      “阿姨好。”小木子歪着脑袋,因为刚睡醒而被躺的七上八下的羊角辫松松垮垮的耷拉着。
      “这孩子可真伶俐,等会你子祥哥哥回来,还麻烦你带着他四处走走可好?”孟母慈爱的问道。
      “我不能带哥哥玩,别人也会说他的。”涉世未深的小木子毫无隐瞒的说道。
      木子妈妈脸上闪过一道悲伤。孟母急急说道:“说?随便说,有你子祥哥哥跟着,谁再欺负你,让你哥哥保护你好不好?”
      小木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扑到孟母怀里,乐呵呵地说:“阿姨你真好。”
      当天放学,孟子祥就被他妈妈牵着到了木子家拜访,并且当着木子妈妈的面,11岁的孟子祥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板一眼的对木子妈妈保证,以后木子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了,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尽管被这新搬来的邻居如火的热情给震撼了,可事后木子妈妈总说,这世上还有明白人,大人的事儿干嘛总牵扯小孩子。因为妈妈的肯定,木子就更加喜欢新搬来的邻居了。晚上两家还是一起吃的饭。孟子祥的爸爸是一个有着自来卷白净的高个男人,不怎么说话,一直微微笑着,还拉着小木子的手生怕她乱跑。
      听大人断断续续的交流,木子得出一个结论:孟子祥的爸爸是老师,是文化人。也因此觉得对门是高人一等的非凡人。
      其实孟子祥的爸爸是大学教授,可不是一般的老师。这点等到木子再大一点才明白。
      吃完饭,木子早就自来熟的扯着孟子祥的袖子,一边甜甜的叫祥哥哥,一边伸出魔爪蹂躏起他的眉毛来了。那时的小孟子祥虽然还没蜕变成日后让木子心神不宁的俊朗,可已经初步有了帅气的模样,遗传父母的好皮肤,被木子几爪子下去就变成了白里透红的大苹果了。
      孟子祥父母看到两个孩子如此投趣深感欣慰,不由得对木子母亲说道:“孩子刚转学,又来到新地方,本来是担心他不能适应的,谁曾想两个孩子如此投缘,平常也调皮捣蛋的孟子祥竟然也有如此温顺的样子,真是,我们有缘分啊。以后,大妹子咱们两家,我们家是人生地不熟,你们娘俩身边也缺照应,咱们互帮互助吧。”本来还心存疑虑的木子母亲听到孟母的这一番话,深觉在理儿,也不由得点了点头。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更何况如此通情达理的邻居更是难得。木子母亲不疑有他,也端起酒杯和孟氏夫妻频频碰杯。两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是后来木子心里最美好的回忆。
      “那么后来呢?”阿琛,木子大学时期的舍友,也是日后的闺蜜,在某个下雨的早上发现了木子的“特异功能”,缠着木子问起了前因后果。
      后来?后来就是当孟子祥到了Z市的第二天开始,每天早上就在木子家门口等她上学,接她放学。因为木子上的是学前班,每周二的下午不上课,所以本来中午住午托的孟子祥还会在周二的中午专门送木子回家,再去上学。这一点儿是木子母亲万万没想到的,她觉得非常抱歉于是跑去找孟母说明情况,谁知孟母听后连连夸赞儿子做的好,并安慰木子母亲说:“都是独生子女,孟子祥一直想要个妹妹,我们不能满足他,就让木子满足他当哥哥的心愿吧。你也不要太担心,男孩子多跑跑,越泼皮越有担当,有何不好。”被孟母一说,木子母亲更加感动。自打那以后,木子家吃饭总有孟子祥的一双碗筷。
      木子母亲有一手好手艺,孟子祥特别喜欢吃,木子知道小哥哥的喜好,总会把孟子祥最爱吃的东西及时告诉母亲,于是木子家的餐桌上一直吸引这孟子祥的味蕾。
      孟母知道这是木子母亲变相的在答谢儿子,可是那个年代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是多么的艰难,儿子越来越大,胃口偏好肉食,虽说吃点儿东西也不值什么,可总担心给木子家添负担,于是时不时给对门送点儿腊肉、排骨什么的,还总说是老家寄的,单位发的。木子妈妈心知肚明,但怕拂了他们的好意,于是也欣然接受,只是在孟子祥来家吃饭的时候饭桌上更花样百出罢了。
      在小木子的心中,6岁那年的夏天是命运转折的时候。小小的木子再也不用惧怕街坊四邻的眼光和指点,也不用担心有那些缺乏家教的小朋友欺负自己,更不用烦恼放学后没有人陪自己玩了。因为孟子祥出现了,当那些长舌妇口无遮拦的时候,孟子祥会捂住她的耳朵,带她快步离开;当调皮的小男孩试图推搡木子的时候,孟子祥会狠狠的教训他们;当木子的假期因为妈妈要上班而被锁在家里无聊时,孟子祥都会在前一天和木子妈妈说好,让木子在自己家过。孟子祥,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天使一样神奇的降落在木子的世界里,填满了她所有的忧伤,带给她最强大的保护。
      直到木子17岁,因为整个童年有了孟子祥的陪伴而变得幸福的木子,突然有天发现心里的某个地方开始变化了。
      是因为同桌的那句:“你不是认识咱们学校最有名的高考状元孟子祥吗?介绍给我姐姐认识下行吗?我姐是低他一届的,暗恋他整个高中时期了。”
      还是因为姜哲涵的那句:“离孟子祥远点,你根本就不配!”
      或许还是因为孟子祥很早以前对自己说:“木子,大学毕业以后我想去德国,我想去学习最精湛的技术。”时那让人难熬的揪心和不舍?
      木子不知道,木子也困惑了起来。孟子祥是自己的什么人呢?说哥哥吧,不是亲哥哥,却比亲哥哥对自己更好。你看姜哲涛就从来都不会让着姜哲涵,甚至可能因为一罐汽水还恐吓自己的妹妹。但是孟子祥就不会这样,他是有一颗糖就会第一时间给木子吃,会在木子说好吃时许诺以后每天都会再给木子一颗糖,并且说到做到的人。说是玩伴吧,有这样贴心的玩伴吗?当13岁第一次来初潮的木子面对染红的校服手足无措时,是孟子祥脱下自己最心爱的白毛衣毫不嫌弃的围在了木子的腰间,拉着木子回家的。并且从那天起,每到木子的特殊日子,孟子祥都会提前提醒木子要做好准备。甚至有一次木子忘了带卫生棉,孟子祥竟然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了整袋木子常用牌子的卫生棉,给她解围。
      太多太多的点点滴滴让木子很困惑,也开始思索,孟子祥和木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良好的家教和优良的基因让孟子祥一年比一年更加引人注目。永远的第一名、校草、钢琴王子、游泳冠军,孟子祥身上好像总是自带追光。还不到18岁的孟子祥就曾以1米86的身高,硬朗的面貌,多才多艺的履历风靡了整个Z校区,从初中部到高中部,甚至是现在的大学部,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爱啊。正因为孟子祥对木子无微不至的高调关怀,所以从小到大一直跟孟子祥上一样学校的木子也因此得到了许多意外的好处。情人节、七夕节、圣诞节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古今中外的节日,就是木子满载而归的日子。
      “木子,拜托了,这是我亲手做的饼干,你一份,给你子祥哥哥带一份好吗?”
      “木子,亲爱的,巧克力和信,我只能靠你了。”
      “木子啊,这有一张明晚的电影票,麻烦你转交给孟子祥好吗?一定要告诉他是8班的丽红给他的哦!”
      往往礼物还没到孟子祥手里,木子就在路上给消灭干净了。因为孟子祥说过:“甜点、零食不是我的菜,看电影我没时间,那些信你拿来练文法吧,每封必须给我挑出来十个语法问题,吃的东西要给我写出一篇不少于500字的品后感,小姑娘,如果这些你都做不到的话,以后我就不给你补习了。”对,孟子祥还是木子的私人教师。每天晚上9点以后孟子祥都会留出一个小时给木子辅导功课,这也是为什么木子虽然从来不上补习班却一直能在班里名列前茅的原因。不过这是只有孟子祥和木子知道的秘密,如果让那帮聒噪的女生知道,木子用大拇脚趾头想都能想到会有什么样惨不忍睹的后果。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木子心中隐隐的也不希望孟子祥真的收到别的女生的礼物,尽管当时木子并不明白是为什么。
      以前的木子从未觉得孟子祥受欢迎有什么不好,自己可以白吃白拿还被大家众星拱月般簇拥何乐而不为呢,可是,现在,木子开始迷茫了。
      是因为表白的人越来越多给木子带来困扰了吗?还是因为姜哲涵?
      姜哲涵,姜哲涛的双胞胎妹妹,和木子一样大并且同班10年的她,出生在舞蹈世家,所以天生大长腿的姜哲涵也是传说中的白富美。
      木子从来不敢拿自己和姜哲涵做比较,在木子心里,姜哲涵这种人天生就是公主,就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生活在城堡中的日子。见过姜哲涵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她的穿着打扮是同年级小女生追逐模仿的方向,她的气质和容貌是让整个校区男生朝思暮想的模样,如果说孟子祥是Z校区的男神,那么小他五岁的姜哲涵绝对是Z校区当之无愧的女神,
      “你难道不照镜子的吗?王子和公主注定要生活在一起的,而你,你是连丑小鸭都算不上的没人要的野孩子,给我离孟子祥远一点。”17岁的姜哲涵在放学后恶毒地指着木子叫嚣道。
      在那个雨下的犹如天都塌下来的傍晚,木子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没有拿伞,原本说来接她的孟子祥因为学校临时加课而爽约了,你看,木子没有了孟子祥就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她早就习惯了孟子祥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甚至都觉得理所应当了。果然,自己不是被上天宠幸的孩子,她凭什么奢望孟子祥永远守在自己身边,是自己太贪心了,所以报应才来的这么的快吗?木子呆呆的想着,心里钝钝的疼起来。
      这让木子失魂落魄的起因说起来可笑,学校计划邀请孟子祥回母校做演讲,因为能干的孟子祥考上了国家公派留学,要前往他从小到大志向——德国,学习医学。学校本来拟定了姜哲涵做为学生代表上台给孟子祥献花,不知道孟子祥怎么听说了这件事,竟然跑去跟校长说,献花还是请姜哲涵同班的木子来送比较好。因为木子是自己的妹妹,希望也借此机会给木子加加油。一听是孟子祥的妹妹,校长自然不能拒绝,本就是拟定,也没有对外说,换个人岂不是轻而易举。殊不知当时在场的学生会长是姜哲涵的追求者,本来听说此等大事第一时间告知姜哲涵的他是希望能被姜哲涵高看一眼的,谁知最后竟落得如此结局。要说姜哲涵还是孩子心性,能够给自己从小到大偶像孟子祥献花,肯定藏不住,早早就给自己一帮小跟班宣扬开了,现在最终名单出来却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最讨厌的木子被点名公示,让一贯在人前习惯了趾高气扬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姜哲涵如何心甘。于是逮住机会,趁木子放学就说开了难听话。此前,因为木子帮同桌的姐姐给孟子祥送信刚被孟子祥说教一番,木子正气不顺,接着姜哲涵就在众人面前说自己是没爹的野孩子,再想起来孟子祥对自己说:“我的事情你以后少插手!”还真是让木子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而最重要的事,却是孟子祥要去德国了,木子是从公示上才知道。姜哲涵为了给木子一个好看,竟然真的做到了到最后一刻才告知木子有这件事。木子就像个大傻瓜一样被别人随意摆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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