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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尘埃落定 ...

  •   东部时区23:00,飞机从纽约出发,目的地是东京。

      我把U形枕架在颈窝,顺手塞了一个给Nathan。
      Nathan瞪着他那双迷死人的灰眼睛,摇摇头,傲娇地用日语说:“雅灭蝶~(不要啊)”
      我作势要拧他的胳膊,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笑着,死皮赖脸地粘上来,用他带着点儿口音的中文叫我:
      “老婆~”
      战斗民族的男人照说都是很有责任感很稳重的,宫裁佳韵说我这只是最低级的纽约特产,外表看起来高贵冷艳内里就是逗逼犯贱。
      三个月前我们两宣布结婚的时候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毕竟搞金融的男人是出了名的被宠坏了,除去搅基的那部分,剩下的条件稍好点儿的就都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只玩炮不结婚。
      不觉得突兀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们相识八年了,悄无声息地在一起也五六年了。
      相比干柴烈火的恋人,我们更像是知根知底的老友。这种类似亲人的感情其实特别适合结婚。
      再说了,Nathan和我结婚的时候已经三十八岁,已经到了基本都玩过了的年纪——而我呢,小他十岁,和他认识之前的感情都已经燃尽了我终生的干柴烈火和风花雪月,独剩下细水长流和柴米油盐。
      他跟我求婚的时候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忙完了一天的工作,累得七窍流血。
      “Molly\"
      我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有气无力地应声:“What?”
      然后这个逗逼就像是问我晚上要不要吃sushi express似的问我要不要嫁给他。我就像回答晚上要不要吃sushi express一样答应了他。
      我不需要问他为什么是我,因为我比他更清楚这个答案:“Molly很漂亮,Molly懂我,然后Molly很能挣钱——我也有点爱她。”
      我嫁给他几乎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我总觉得Nathan内心住着个踩着Jimmy Choo画着眼线的小gay蜜,因为我这么大女人的性格,虽说是粗中有细,但也不是凡人消受得起。
      才两分钟没理他,我身边就响起轻微的鼾声。我帮他掖好毯子,拿出化妆包,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飞机飞得很平稳,走廊两侧的乘客基本都睡着了。机舱的灯光已经调暗,几个播放着电影的屏幕闪着电子产品特有,让人联想起辐射的光。

      东部时间02:19,飞机在空中。

      我短促的睡眠中惊醒,睁开眼睛。
      有调查说夜里的机舱含水量和撒哈拉沙漠有的一比。我坐着喝水,听得见水从我喉间淌下的声音。
      这时我听见了斜前方的位置上女人压低嗓子撒娇的声音:
      “Cheung, I am not able to fall asleep.(臣,我睡不着啦)”
      我看着头上打开的头顶灯,想着是不是老娘只能帮到这儿了。
      Delta公司的商务舱座椅老让我想起科幻电影里宇航员长眠的胶囊,一颗一颗地摆起,无比的霸气。
      我觉得他们应该设置个什么小情侣专座,好歹飞机要飞那么久,感情稍微不稳定点儿的妥妥的要分手,感情稳定点儿的亲密度起码减个三十三。
      当然了,我们这群老夫老妻那是怎么都斩不断的孽缘了。
      思及此处,女孩的男朋友回话了:“The eye patch is here.(眼罩在这儿)”
      他说的是非常正的牛津腔。
      闻言我不由得向那个懂事的男孩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谁知他也正看着我。
      刚刚还润物细无声的水呛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
      地球上大约有六十亿人,遇见ex的概率大约为六十亿分之一。
      全世界二百二十四个国家,他在美国的机率为二百二十四分之一。
      美国十万人以上的城市有二百七十五个,他在NY的机率为二百七十五分之一。
      ……
      飞机场每天成千上万的航班,李安臣选择纽约飞东京的概率为n分之一。
      国际航班两百三十四个座位,他选在我们旁边的机率为两百三十四分之一。
      嗯,可是我就是遇见他了。在高空中,旁边睡着我的逗逼老公,头上顶着他当年送我的冲田总悟的眼罩,脚踩飞机附赠的大拖鞋,被水呛得满脸泪光。
      我从少女时代开始,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时间都穿着精致的衣服,画着合适的妆,说着得体的话,做着风光的事。我那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因他而生,迷惑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但次次遇见他的时候,我都正巧在百分之零点零点一的自己。
      李安臣这个名字,这个人,就像是我没在冥河里泡过的脚踝。
      他看着我狼狈的模样,礼貌地笑笑,然后继续看他的《Playboy》。
      天知道我有多想让他看到我的那部分。
      可是老天是个贱人,他明知道你想要钓竿上脆生生的萝卜,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提溜着钓竿儿,穿着齐B小短裙子唱唱跳跳。

      东部时间06:34,飞机有些颠簸。

      遇到气流这件事是Nathan后来跟我说的。
      我醒过来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盯得我寒毛直竖。
      Nathan说我睡得死死的,满脸都是泪水。
      我问,为什么不叫醒我?
      他很认真的说,他觉得我们虽然没有早早的相遇,但是如果一起坠落也是不错的。
      我听着这话心头一震,仿佛通了电流。
      空姐是个香港女人,约莫三十岁出头,浓浓的妆也遮不住倦色。她本来正在给我们发早餐,可能是因为刚刚经历过生死的人往往情绪容易激动,闻言竟转过头来跟我说:
      “你先生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还没说完,她就哽咽了。
      我知道在机组工作的人,落地的时间少,飞的时间多,故她也多半是有些故事,历经过聚散的人,但是我只能拍拍她的手臂表示安慰。
      如果当时是我醒着,Nathan睡着,我也会做同样的事——因为这不是致命的灾难。
      我和Nathan其实骨子里都是很实在很现实的人。
      我挣扎着过去吻吻先生的嘴唇:
      “You are my super hero.(你是我的超级英雄)”
      他笑着:
      “I wanna be ironman.(我想做钢铁侠)”
      这货对于自己好色的本性总是无比的诚实,一如他热爱的酷炫骚包的钢铁侠。
      “……”
      余光扫过旁边的两只,高下立见。
      李安臣却是真情圣,对着他梨花带雨的小女朋友低声安慰,满脸的怜香惜玉和脉脉情深。
      男人爱的super hero往往能体现他的内心。听起来很幼稚吧?可他们就是一辈子都不长大。
      高中的时候李安臣的iphone屏保和电脑屏保都是蝙蝠侠胸肌上那个的经典图案,而坐在他前面的刘凯旋的笔袋上印着甩着手指的蜘蛛侠。
      后来李安臣的父亲去世之后他继承了所有的家产,真的成了Bruce Wayne似的人物,而凯旋小朋友去了MIT,估计博士读出来就要开始研究危险的生化武器了。
      命运还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男人这种东西,绝对宠不得。我看着Nathan星星之火即将燎原的苗头,很担心会不会我们刚到东京他的某个旧情人就抱着孩子过来跟他要遗产什么的。
      于是我清清喉咙:
      “Be without fear in the face of your enemies.
      Be brave and upright that God may love thee.
      Speak the truth even if it leads to your death.
      Save God the helpless that do no wrong.
      That is your oath.
      And that so you remember it.
      (面对强敌,不畏不惧。
      英勇正直,神佑勇者。
      直言不讳,虽死不悔。
      仗义而为,救助弱者。
      这是你的誓言,
      那么就记住它。 )”
      Nathan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
      “You are 接盘侠 now.(你现在就是接盘侠了)”
      语音刚毕,我身后立即就传来了空姐和李安臣的亚裔女朋友娇娇的笑声,估计都秒懂了。我没敢转身去看李安臣的表情,因为我知道他肯定没有笑,也笑不出来。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日本标准时间05:24,飞机降落在东京国际机场。

      下飞机的时候排队,我站在Nathan背后,看不到李安臣的背影。
      我只能看见他的左手搭在座椅靠背上,手腕上的佛珠暗光浮动,应该是开过光了。
      今天东京的气温是77华氏度,25摄氏度。
      Nathan帮我拿着风衣,风衣上我的橘彩星光和他的大地之水混在一起。
      宫裁佳韵已经等在停车场。她叼着根电子烟,伸着名模似的长腿,戴着黑超靠在她的大车上。
      我很没出息地扑上去,抱着她就哭了。她拍拍我的肩膀,烟里的水蒸气喷到我头发上。
      她用的是YSL的鸦片。这么性感的香只有她敢用,而且能用出来。
      她这个人就像是她腿上的网眼袜,大多数人穿就像是体验凌迟,腿形有一点儿不完美一下就显现出来了。可她呢?轻轻松松地穿着,仿佛网眼袜就是为她而生。
      她的大波浪,长腿和红唇给了她性感的资本,却不曾给她幸福的可能。她也是被老天的短裙舞迷惑的人,终身追逐着爱,渴望着温暖,可被她吸引来的男人却都只爱慕她的美丽和性感。他们给她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sex,但是给不了她爱。
      她有次和我一起看《犯罪心理》,喝了十多瓶啤酒。喝到后来她大着舌头说,爱情这东西,其实就像是杀人,开始有快感,之后就没有了。
      我这次来东京,是为了她的第三次离婚。
      车上Nathan想跟宫裁佳韵找点儿话说,于是他说起了车上我给他的新称号。
      宫裁佳韵笑得眼线都花掉了。她下车的时候用中文问我,“萧泓,你是不是遇见李安臣了?”
      “我梦见08年的地震了。”
      我只是笑的春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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