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还朝》水荷澹澹

2、李夫人（二）

　　“惜君是谁？”见地上的女人已经醒了，刘彻冷冷地开口问道，“你是打算自己解释一下这个你昏迷的时候念念不忘的名字，还是等朕去查清楚？”

　　“陛下，惜君……”李嫣偷偷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前面的帝王，“如果……如果妾……求陛下恕罪。”

　　“阿娇从来不会自称妾。除了……”

　　除了和他闹脾气的时候。

　　刘彻想到陈娇，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和陈娇一模一样的面容，语气也缓了下来：“以后你就自称我吧！朕不责罚你就是。继续说。”

　　“喏。”李嫣低下头，“回陛下，惜君是我的妹妹，是公主府中的舞姬。其实……她才是公主原本公主想献给陛下的美人。哥哥曾经有幸见过陈皇后，知道我的容貌与皇后甚为相似，便一直藏着我，不让外人见到我的容貌。”

　　“那为何你妹妹没有出现在宴席之上？”

　　“惜君的脚受了伤，公主请御医检查过，御医说……说妹妹这辈子……只怕都会不良于行。”

　　听到“不良于行”四个字，刘彻翻阅奏章的动作微微停了一停：“这么巧？”

　　李嫣似乎对刘彻的反应感到奇怪，她顿了顿，继续道：“公主答应我，只要我按照她的安排，听她的话进宫，她就会令御医为惜君诊治，并且用最好的药。我心里清楚，容貌是我吸引陛下唯一的东西。陛下留我，不过是因为……陛下想从我身上看到陈皇后的影子罢了！”

　　“哦？”刘彻面露惊讶之色，似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也颇为聪明，“你虽然歌喉不算好，但……倒是个聪明的女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答应朕皇姐的安排是为了你的妹妹，但不管是御医，还是最好的药，朕都能替你安排。你该懂朕的意思吧！”

　　“我明白。”

　　“既然明白，那就好。朕不想朕的后宫被别的人掌控，不管是窦家，还是朕的皇姐。尤其是，朕是朕，父皇是父皇，馆陶公主是馆陶公主，皇姐是皇姐。”

　　“陛下？”李嫣做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听不懂？”不管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的听不懂，此时的刘彻，对李嫣的反应很满意，他点了点头，“不管你是朕没听懂，还是装得没听懂，李嫣，朕对你很满意。你想住哪个殿？”

　　“全凭陛下安排。”

　　“好。”刘彻唤来宫人，“传朕的旨意，就将离宣室殿最近的那间猗兰殿，赐给李经娥。”

　　“陛下，我不喜欢猗兰殿这个名字。”

　　“哦？”刘彻不见恼怒，反倒是顺着她，问道，“你想要住哪里？”

　　“我想住在离陛下最近的宫殿，但我不要猗兰殿这个名字。”

　　“那你想要什么名字？”

　　“我听说，掖庭宫中，有云光殿、九华殿、鸣鸾殿。我喜欢鸣鸾殿这个名字。”

　　“好。”刘彻欣然应允，“不过这椒房殿和宣室殿之间，有后宫十四位，朕觉得，这十四位之中，会有你更喜欢的名字。如果没有，朕再将猗兰殿改鸣鸾殿，如何？”

　　李嫣问宫人道：“那这后宫十四位究竟是那十四个？”

　　宫人识相地回话道：“回经娥娘娘的话，这十四位是昭阳、飞翔、增成、合欢、兰林、披香、凤凰、鸳鸾、安处、常宁、椒风、发越、蕙草、茞若。”

　　刘彻解释：“椒风殿是后宫十四位中离前殿最近的，鸳鸾殿则是离宣室殿最近的，至于披香殿……朕平日里见张汤、卫青他们，就是在清凉殿。怎么样，想住在哪里？”

　　“椒风殿。”李嫣稍作思索，答道，“这样，陛下每日清晨从我寝殿离开的时候，去前殿近些。何况，椒风，椒房，一字之差。”

　　宫人听她如此直言不讳，心中不断自我催眠，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个李经娥，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想要陛下日日宿在她的寝殿，还要有朝一日，要……要入住椒房殿？

　　陛下自陈皇后去世之后，将椒房殿列为宫中禁地，除了卫夫人每十天会带人打扫，其余人等，一律不准踏足。可这位李经娥，不过入宫一天，竟……

　　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自从陈皇后去世之后，陛下的喜怒……就变得难以捉摸，想不久，董乔刚入宫的那几天，陛下对她也是恩宠有加，但这恩宠……不过三天罢了。董乔提了陈皇后，自此就被陛下弃置，这位李经娥……

　　只是样貌已是大忌，偏偏陛下不恼不怒，想来李经娥，短时间之内是会风光无限。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千万不能招惹这位李经娥。

　　默默在心中思量好对策，宫人听刘彻道：“按李经娥的意思去安排吧！”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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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新纳了李延年的妹妹，封为经娥，赐住椒风殿的消息在第二天瞬间传遍后宫。

　　听到消息，卫子夫恨恨地摔了手里的茶杯：“陈娇那个贱人！她已经死了那么久，怎么还是阴魂不散！不过是一副相似的样貌，就……哼！”

　　“娘娘莫气，”春燕示意宫人将摔碎的茶杯收拾好，“娘娘，这李嫣出身娼门，怎么会是已逝的陈皇后？”

　　春燕原本是跟在窦漪房身边的人，当初卫子夫获封的时候，她被太皇太后赐给了如今的卫婕妤。太皇太后薨后，她便完完全全成了卫子夫的心腹。

　　“嗯？”

　　卫子夫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春燕忙改口：“奴婢……奴婢的啥意思是废皇后。”

　　“连曲都唱不好，连一个称职的讴者都不算，他那个兄长还受过腐刑，她还妄图住进那椒房殿？本宫为陛下生了三个女儿，弟弟又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即使如此，本宫也不过位即婕妤。只要有朝一日生下皇子，皇后之位，必定是本宫的！”

　　“那是，”春燕小心地哄着她，“空有陛下的宠爱又有什么用？这宫中美人甚多，陛下今日喜欢她，明日……看上更美的，自然不会再对她有兴趣。她没有子嗣，也没有家世，娘娘要处理她，还不简单？”

　　春燕的话提醒了卫子夫：“我记得……之前江都王曾经献过一个美女给陛下？”

　　“是一个叫做楚服的，娘娘将她安排在御膳房烧火去了。”

　　“很好。”卫子夫得意地勾起嘴角，“让她特地打扮一下，去伺候李经娥。再挑几个漂亮的，一同给李经娥送去。本宫操持后宫事务，她这位新晋的经娥，本宫自然要好好照顾。”

　　春燕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卫子夫的意思：“奴婢明白了。”

　　“告诉她，如果李经娥不要她的伺候，她就在御膳房烧火烧一辈子吧！江都王已经死了，本宫要弄死她都不必忌讳什么。”

　　“可是娘娘……”春燕提醒道，“陛下毕竟是打算要江都王的女儿远嫁乌孙，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若是……江都王妃……只怕陛下会迁怒于您。”

　　“只要陛下还需要卫青替他攻打匈奴，只要本宫不触及陛下的底线，那就没事。江都王已经死了，江都王妃手里没有兵权，陛下不必忌惮；至于她的女儿……陛下不会让平阳公主远嫁匈奴，而诸侯王爷当中，唯有江都王的女儿年龄相当，最重要的是……掌握一个孤女，比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简单。”

　　“只是……陛下派去接的人，至今还没有回来。”

　　卫子夫算了算日子：“快……三个月了吧！”

　　“是。”

　　“奇怪……”卫子夫嘀咕，“就算行得慢，三个月也该到了啊……”

　　江都王是死在淮南王刘安的反军手里，他去世的消息传到江都王府，江都王妃便在三天后殉情而亡，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女儿。念及兄弟之情，皇帝下旨将江都王的女儿封为公主，接往皇宫，由他亲自抚养。同时，他也有待其再长大一些便让她嫁去乌孙的打算，不过，也只是有打算而已。他和卫青谈过这个想法，乌孙不是匈奴，匈奴人言而无信，但乌孙……若能结交乌孙，联合乌孙一起攻打匈奴，必定事半功倍。况且，和亲乌孙，与和亲匈奴截然不同，依乌孙对大汉如今的态度来看，若是江都王的女儿以公主的身份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苦的。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春燕试探着说道。

　　“出事了？”卫子夫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惊，“让卫广去查查江都那边的情况。”

　　“不找卫青将军么？”

　　“不能找他，”卫子夫叮嘱，“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青弟知道。他知道之后，干的第一件事不是帮我这个姐姐，是去禀报陛下。”

　　“那如果陛下发现江都的异常……”

　　“这宫中，和江都那位郡主年龄相似的，只有我的卫长公主了。我跟了陛下这么久，他的打算，我总能从话里猜到一两分的……”

　　如果和亲之事势在必行，没了江都王的女儿，还能有其他公主。若是江都的异常让卫青知道，便等同于告诉了陛下。卫子夫心里清楚，她和卫青虽是亲姐弟，但感情……却不深。她有时候常常会觉得，卫青对陛下的感情，比对她这个姐姐还深。如果有一天，要卫青在国和家之间抉择，卫子夫想，她的这个弟弟，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国的。所以……她必须抢到这个时间差，她必须……保护自己的女儿，保护自己的地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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