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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玖·因果无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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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
“吱呀——”
秦君悠正倚在枕边,听见开门的声音,抬眼望去,发现是三弟。
“君墨,起得这样早。”
“嗯,来看看大哥你。”秦君墨今日穿的一身浅蓝色,冷质中带着几分温润。
秦君悠微笑着看着家中最小的弟弟坐在自己床边,道:“大哥今日觉得好多了,君墨不必担心。”
秦君墨摸摸秦君悠的手,发现的确没有之前那样冰冷,心中稍稍放下心来。他抬头看着自家大哥温柔却带着忧伤的眸子,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前几日我在扬州城,遇上那里的庙会。”
“嗯?”
“我求了一支签。”秦君墨垂眸,“给大哥的。”
秦君悠笑道:“为难三儿时刻想着大哥了。是个好签吗?”
秦君墨摇了摇头,“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
秦君悠愣了一下,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能苦笑。
“大哥。”秦家最小的公子、白泽彦帝最宠爱的小王爷抬头认真地看着秦君悠,郑重道,“没事的大哥。”有我们护着你,他白元徽自是要付出代价的。
秦君悠知道秦君墨想的是什么,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他抬手轻轻摸了下三弟的头发,温柔地说:“大哥会好的。君墨,你和君然都不必担心,虽然痛苦,”说到这里,秦君悠笑了笑,“但总会过去的。”
秦君墨看着大哥,闻言沉默着点了下头。
“君墨,一会儿,你陪大哥去一趟相国寺吧。我曾在那里请愿,即便没有实现,也该去还个愿的。”不为别的,只为这不短的十年欢愉,也该多谢佛祖慈悲。
“嗯。”
“喂,我拿了好酒来,陪我喝一杯?”
楚破云刚踏出房门,便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看到房顶上坐着的人,他有点惊讶又有点头痛。
楚破云仰着头蹙起眉头,“怎么又是你这个小贼?倒是个胆大的,这里是皇宫,你也敢三番两次地闯进来。再说了,我上次不是就对你说过,要闯皇宫也不该来这品幽楼,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偷不得什么奇珍异宝。”
秦君然笑笑,拎着两壶酒从屋顶跳下来,轻巧地落在楚破云面前,“我不是来寻奇珍异宝的,我只是找你喝酒。上好的杜康酒,你总不会拒之门外吧?”
秦君然漫不经心地呷着美酒,眼睛却望着品幽楼的高墙,不知在想些什么。楚破云皱着眉,打断他的出神:“来喝酒的是你,只一味盯着这青砖墙的也是你。这酒你到底喝不喝了?”
秦君然收回视线,看向楚破云,微微一笑,“真是失礼了。”
楚破云淡淡道:“你有心事。”
“喝酒无非为了二事,一为庆祝,二为消愁。我最近实在没什么值得庆祝的,自然是有些心事了。”
“人世苦短,有些事也不必太在意。”
秦君然看着楚破云淡然的神情,笑了一声:“不在意吗?这宫墙高险,铸成一尊金笼,里面多少心狠手辣,多少隐晦秘事。难道你就真的没什么在意的,质子殿下?”
楚破云微微变了神色,有些讶异有些尴尬,“你知道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秦君然笑了,“我还知道,皇家人都薄情寡义。”说到这里,秦君然似是有些醉了,悠悠地看了一眼楚破云,“你也曾是皇家人,也许你也是一样。”
楚破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有种欲反驳却又词穷的感觉,还有些许被看穿的窘迫和紧张。
“哈哈,我随口一说的呀。楚兄你别放在心上!”
楚破云突然举杯向秦君然,然后一口饮尽,“我知你是何人了。”
“哦?”秦君然微微眯起双眼,醉眼朦胧,喝下杯中酒,笑问,“那我是谁?”
“你在宫中来去自由,我的那声小贼也不过是玩笑罢了。想必阁下必定身份高贵,要么是皇子,要么是世家公子。皇子中太子与你年龄相仿,但我见过他,其他皇子年岁还小。世家大族中,能这样进出皇宫畅通无阻的,只有宰相家和一品将军府上的公子了。再看你的性子,想必是秦将军二子名君然。”
秦君然歪着身子,斜倚在石桌边上,单手撑着自己的半边身子,晃了晃杯中美酒,也没看楚破云,“质子倒是对皇家和世家大族知之甚多。”
楚破云道:“在这皇宫深院中听得多了,略知一二。”
秦君然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怕早晨寒气重,秦君墨申明只能中午出发去相国寺。正午的相国寺进香的人不多,院中的几棵银杏绿得鲜嫩,阳光洒在叶片间,投在站在树下的秦君墨身上,显得宁静而美好。
席弄影一进院子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压下心里突生的几分惊艳几分不舍几分难堪,席弄影微笑着走上前,“君墨?”
因为大哥要和主持私谈,秦君墨便在主持院中等着大哥,听到席弄影的声音,他看向声源处,点了点头。
席弄影走到他身边,亲密而又不狎昵,“刚才小沙弥说主持有贵客,让我来院中等候。君墨也是在等主持吗?”
“等大哥。”秦君墨似是觉得不妥,又加了句,“大哥在里面。”
“那令兄身体可无大碍了?”见秦君墨点头,席弄影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上次见君墨你走得这样着急,席某也甚是担心。”
“弄影,三日后你可有空?”
席弄影细微地眯了眯眼,笑道:“如果是君墨相邀,那自然是有的。”
“嗯,那你来将军府找我吧,我让小厨房做些吃食。”
席弄影听到秦君墨是在自己家中设宴,代表这位尊贵的小王爷是真正地接纳他了,心里不由得一喜,“那就多谢君墨了。”
主持房中,秦君悠跪坐在蒲草团上,看着眼前冒着袅袅淡烟的绿茶。
“秦施主,一切无心无住著,世出世法莫不皆尔。所谓的放下,就是去除你的分别心、是非心、得失心、执着心。无怨亦无求,如此才算是真正放下了。”身披袈裟的白眉主持慧宁大师闭着眼,一边转着佛珠一边说。
“主持,君悠自是没有大师如此心境。十年的情真的能说断就断吗?”秦君悠苦笑一声,“大师,是我前世亏欠了他,今生才会有此劫难吗?”
“现在的幸福和痛苦,不一定是今生因缘造成的,同样,现在的因所造的果,不一定能在今生得到成熟,因果无始。”慧宁大师睁开双眼,看着面前悲伤的年轻人,突然叹了一口气,“秦小友,老衲与你相识多年,也知你心中所愿。这十年的日日夜夜自是没办法一笔勾销,但你的人生并不只有这十年,这十年里也并不只有一个他。秦小友,你还年轻,风华正茂,莫要深陷于过去。”
秦君悠沉默了下来,看向窗外时见君墨站在阳光里和友人交谈,想起家人,他突然笑了,“多谢大师点化,是君悠糊涂,伤了自己还害得亲人担忧。”
秦君悠起身向慧宁大师道别,看着君墨大步走向自己,他笑了笑,迎上君墨。
放下不代表遗忘。太子殿下……殿下,你曾是君悠整个年少时期的追求,感谢你给君悠那样美好的曾经,但事已至此,君悠只想还自己一个全身而退。没有埋怨,没有憎恨。只祝福我的殿下今后心想事成,幸福美满。
即便再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