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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永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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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东宫位于皇宫东侧的一方土地上。在这个宫殿里,居住着永宁帝的太子兰曦和他的伴读上官垚。
太子兰曦年方九岁,是永宁帝的次子,却是已去世的萧贵妃的独子。子以母贵,又自小懂事好学,遂被立为太子,以防让皇后寒氏占据先机,走上永宁帝自己儿时的旧路。
值得一提的是太子兰曦的伴读上官垚。这个孩子年方十二,却是一个已见城府之人。上官垚是吏部侍郎上官容苑的长子,学了他父亲才思敏捷的本事,自小就被选入太子身边作为陪读。硬要说的话,上官垚和泉臣熙有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泉臣熙入宫陪侍皇帝已有一年光景,今年只有十九岁尚未弱冠的泉臣熙却慢慢的把这个宫廷中的事观察的了若指掌。大皇子兰屾虽为长子,但其母为侍婢出身,又自小傲慢不逊,难成大器。但毕竟是皇帝的长子,被寄托的希望自是不少。甚至有德妃杨氏有意收养大皇子的传闻。而四皇子兰崶对比他的异母兄长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个极为刚愎自用之人,其母吴贤妃一向与德妃杨氏交好,如此这般,大皇子和四皇子也就自动结为一派,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做着秘密的勾当。三皇子兰岘是赵婕妤的儿子,想那赵婕妤因为长相姣好,又算得上是小有才情,所以曾经永宁帝还将赵氏比为与汉成帝同辇的班婕妤。然而当他们的儿子在三岁的时候还不开口讲话的时候,永宁帝实在没有心情自比了。五皇子兰睦是左仆射庶女,入宫便被封为昭仪的端木翎所出,皇帝为了表达喜爱之情,虽然没有进封她的位分,但是却给了她儿子“睦”这个名字。永宁帝的几个皇子,除太子之名从“目”之外,其余几位皆从“山”。而兰睦的名字不仅从“目”,还取自端木昭仪的嫡兄长端木毓的表字“睦月”,可谓是给左仆射一家的极大恩赏。除了五位皇子之外,永宁帝还有三位公主。长公主是德妃杨氏所出,二公主出自季修仪,三公主则是三皇子兰岘的同母胞妹。
皇太子兰曦素来对任何人恭敬有礼,对泉臣熙更不例外。
“臣泉臣熙见过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泉公子快请免礼。”兰曦连忙上前扶起欲行大礼的泉臣熙。心想上官垚对自己说的,自己父皇都不曾允此人行此大礼,何况是自己。只有与泉臣熙处好关系,才能让父皇开心。
这算得上是小孩子间的小小计谋了。
“谢殿下。”
兰曦将泉臣熙让到自己对面坐下,脑海中极力思考着太傅平日里对于礼法的教导,以及在泉臣熙来东宫之前,上官垚对自己说的话。
“臣听家父说,这位泉公子平日里最知礼法,甚至是个有些死板的人。虽然他现在做的事情并不合礼法伦叙,但这也都是陛下的旨意。太子殿下只有让那位公子真心欣赏您,您的德行才会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也就自然不怕德妃、贤妃所传的流言了。”
泉臣熙只是一直微笑着,他看到兰曦的眼睛闭上又睁开,好像在思考一些要说的话语。
真是难为这样一个少年了。
想想自己九岁的时候,还在和当时还是太子的永宁帝以及左右仆射家的公子们玩耍呢。而这个孩子却要摆出一副已经很知礼,很成熟的大儒样子,不知道做这个太子对这个孩子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不是当年兰懿也是这样?没有了母妃的维护,年纪轻轻便被立为太子成为众矢之的,而身边除了太傅,只有一个伴读相陪。这种孤寂感和恐慌感,到底对一个孩子有多大的影响?
“听闻太子这一年来功课长进不少,不知道太子殿下平日都温些什么书?”然而可怜归可怜,作为一代君王的继承人,唯有吃得这苦中之苦,才能真正成为让人心服口服的人上之人。学习德行这种事情还是要勤问才好。
“公子过奖。父皇教导曦儿,为君之道是以民为本,以仁孝治理天下;为人要讲仁、义、礼、智、信,讲求中庸之道。所以曦儿现在正在读《中庸》和《论语》。父皇还说读史明智,所以曦儿也读《史记》。”
“太子殿下这方年纪,就能读这些书,真是可造之材啊。”
“是父皇、太傅教导得好,曦儿还需更多学习。”
泉臣熙看着对面坐着的九岁孩童一本正经的向自己说着君臣之道,为人之道,竟有些头头是道。
“殿下不要忘了,为人君,为人臣,除了要讲究礼法,更重要的是要有一颗为人的恻隐之心。”
“公子此话怎讲?”旁边一直沉默着的上官垚向太子使了一个眼色,接住了话茬。
泉臣熙不说话,只是依旧温和的笑着。“太子长大之后,会明白的。”
说罢,泉臣熙起身向太子拜了一拜,又向上官垚点头示意了一下。
“上官公子,令尊与家父同朝为官,望改日公子也能登门寒舍。”
上官垚连忙回礼,语气不卑不亢:“是垚疏忽,望泉公子见谅。改日等公子空闲,臣与家父定登门拜访,以受教诲。”
“上官公子客气。臣告退。”泉臣熙向上官垚笑了笑,稳步走出了大殿。
待泉臣熙离开,兰曦渐渐松了一口气,拿起手边的茶盏,却没有喝,只是看着里面的几根茶叶发呆。
“垚哥哥,你说,泉公子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上官垚似笑非笑的看着泉臣熙消失的地方出神,久久才回过头,脸上显出不符合他年纪的精明表情。
“可能是说太子殿下您的好福气来了吧。”
太子晃晃茶杯,里面的茶叶也随着水波晃了晃,但却没有沉下去。兰曦把它放下,挑了挑眉说:“别乱说。不过,你倒是应该常去他家走动走动了。”
“诺。”上官垚看着太子笑了笑说:“看来太子殿下是越来越明白该如何用人了。”
“我只是个小孩子,什么事情还需要垚哥哥多指点。”
“那是自然。”
一个九岁的孩子和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小子,不知道是怎么学会打暗语的,或许是太傅教导的,亦或许是耳濡目染的成果,在这外表富丽堂皇的皇宫中见证着最为阴暗丑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