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情伤 ...
-
漫天礼花在城市的夜空绽放，身边的一对对情侣正拿着冷烟花互相追逐嬉闹，这夏日的星空合着微风浮动，隆起一层似真似幻的薄纱。
我窝在草地上，胳臂垫在脑后，看着草色青葱。
草地上似乎还留着陵熙走过的背影，“予函，对不起，是我禁不起诱惑。”
看着陵熙痛哭流涕的娇小脸蛋，我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长达八年的恋爱就此告终。而女朋友的劈腿对象，居然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这顶绿帽子，真是绝妙。
而比女朋友跟好基友跑了更悲剧的是，原来除了我，全世界都知道。
在长达一年的地下恋情里，一个拜把兄弟，一个正牌女友，三个人无数次一起吃饭、喝酒、泡吧。然后，两人带着对我的无限歉意，走到了一起。
“予函，杭州那个选题，你不用去了，被毙了。”
接到电话的一刹那，我恨不得时空穿梭一巴掌拍死主编。
说好的提前量呢！
每次十一点的采访早上八点打电话来通知，大周末的随叫随到，我这是实习啊，卖艺不卖身呐！
内心咆哮千万遍，我待主编如初恋。摆出一副小媳妇受了气的语气，我委屈地说道，“可是，boss，我已经在杭州了。”
“呵呵，那就在那边好吃好喝，呆两天，就当公费旅游。”
“也行啊，给报销就行。”我说。
“除了住宿、交通、餐饮、门票，其他的都报销。”
除了住宿、交通、餐饮、门票。。。。难道要我泡泡桑拿、做做保健吗？！
居然还好意思说是公费旅游？！
我站在楼外楼，眺望西子湖烟雨蒙蒙，璀璨流年，胜却人间无数。
岸边，三三两两的江南女子，明媚温婉，撑着油纸伞，散发着丁香般的幽怨，等着我邂逅。。。
最后回眸一眼白堤秋晓，转身冲入幕天席地的大雨中，合着漫天雨水，我冲向火车站。
那天是我和陵熙相识整整八年的日子。
抗战也不过八年。
火车踏着铁轨轰隆隆地回到魔都，我逆着人流穿梭而过，全世界在身边，都不如一个人在心里。
陵熙住在校外，公寓在学校旁边的花园小区。因为环境不错，治安有保证，离我的寝室又近，当初我们选了很久，才定了这里。
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我抱着破坏植物的恶名，抄了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
因为有房间的钥匙，我没有敲门便直接开了门。
入门，一种异样的感觉扑面而来。
走廊上一双黑色的球鞋特别扎眼。
那双球鞋，那双秦洛天天念叨的特松加同款，此时安安静静地摆在陵熙的屋内。
屋里的摆设，我再熟悉不过。但那天，房间里的空气都弥漫着不一样的味道。
也许是因为我不在，陵熙找秦洛帮忙。平时我也会托他帮忙。
我一边想着，一边斜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等着她回来。
门口脚步声渐近，下一刻，我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予函？”来人神色一瞬间慌张起来。
“秦洛。”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或许没有表情。
我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说。
秦洛站在门口，像是下一秒便会落荒而逃。
“予函，我。。。。”似乎在斟酌说辞，但他抬起头，看着我，止住了话。
此时的我，最不不需要苍白的说辞。
解释就是掩饰。
“予函，我和陵熙在一起了，是我对不起你。”
我沉默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大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洛向我走来，从门到沙发的距离，不过是几步之遥。
那个儿时肝胆相照的兄弟。
当年的他替我打抱不平，和隔壁班斗殴，被揪去教导处。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外。当时的我也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他也像现在这样，平静地向我走来。
从那时到现在，是从来没有变过的情谊。
“予函，我爱陵熙，很爱很爱她，从小就喜欢她，但因为她的眼里只有你，我一直不敢说。”
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就像是悬在身上好久的铡刀落下，先感觉到的不是痛，是畅快，终于落下了。
“她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你。”这么苍白的安慰，几乎就是对失败者的同情。
下一刻，我已经挥起一拳重重打在了秦洛的脸上。
他想闪过身，转身撞倒了身旁的茶几，“刺啦”一声，玻璃轰然碎落。
秦洛手一撑，顿时鲜血从手掌间流了下来，他两步跨出玻璃碎渣之外，看我踩着满地碎渣走向他。
“予函！”秦洛惊魂未定的表情更加慌张，“你听我解释。是，你很优秀，但是我才真正地爱她。陵熙需要你陪伴的时候，你都在哪里？不是在忙实习，就是在忙课题，你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而她只有你。”
领口被提起的时候，秦洛的双手用力地推向我，我只是更紧地抓着他，下一刻，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一张怒火中烧的脸，高高的鼻梁，两侧鼻翼噏动，嘴唇抿成一条线。
仿佛有许多话要说，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秦洛，居然是你。”
居然是你。
“予函，你听我说。。。。”
“好兄弟，你就是这样替我照顾陵熙的吗？”
秦洛本来想躲开的动作被这一句话定在了当下，重重地挨了一拳，他甚至没有叫，只是捂着胸口。
“我这么信任你！”
双手抓住秦洛的衣领，秦洛整个人跟着被提了起来。
“予函，你冷静一下。”
“予函。”
“予函！”
“景予函，你根本不爱陵熙！你说你爱她，可你真正爱的是谁，你自己知道。”
下一刻，秦洛顺着我松开的手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不爱她？我爱的从来都没有变过，是——”刚想脱口而出陵熙的名字，脑中却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和陵熙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
他站在山巅，遗世独立。
“予函，你一直把陵熙当作梦里的那个人。这么多年，我们这么多人在你身边，你却只看得见他。你醒醒吧，梦再长也有结束的时候。”
“因为你不爱她，她才会放弃了你。”
一种浑身被抽离的感觉淹没了感官和理智，如同溺死的人放弃了挣扎。
“陵熙有多骄傲，你不是不知道。为了你，她愿意无条件改变。但是她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成为她不是的那个人！
你知道陵熙为了让你注意到她花了多少心思吗？她问你，那个人的装束、神态、表情、习惯，不是因为开心，而是为了让自己和他不一样。
她剪短发的原因你不知道吧，因为那个人是长发。而你看到她变成短发时有多生气。如果你真爱陵熙，她是什么样子你都会爱她。
你每天在床上柔情蜜意，却连陵熙在背上纹了你的名字都不知道，难道你每次做/爱都闭着眼睛，假装是和那个人？
陵熙每天都像是在和小三斗智斗勇，而她甚至连找他摊牌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陵熙有多伤心绝望，你知道吗？她一直都活在那个人的阴影里。
如果我们不帮你保守这个秘密，别人一定会觉得你疯了。”
——“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突然有了软肋，也突然有了铠甲。”
而失恋呢？就好像将生命的一部分抽空，那些贴合着心脏跳动，追溯这血液流淌，刻进生命的眷恋，随着那个人的离去一起带走。
礼花在天际幔舞，不停变换着造型，绽放的蓝色玫瑰镶着一圈金色的沟边，在上升到天空最上方的时候倏然绽放，然后在即将垂落的一刹那湮灭。
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蓝色玫瑰却印刻在脑中挥之不去。
蓝色被不断放大，金粉般质地的镶边越来越耀眼，我略微眯着眼睛注视着玫瑰，却忽然发现这蓝色的玫瑰中居然有一个人的身影。
花瓣蓝色的滚边是他的礼服，上面的金线是衣领和衣襟，玫瑰放大，其后深蓝色的天空背景，闪烁的星群勾勒出他的眼睛、鼻子、嘴唇。。。。。。宝石般的光泽和雕刻般的鼻翼，略带一丝笑意的嘴角，明亮而深邃的眼睛如同光影的追逐，有着摄人心魄的能力。
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我们似乎认识？
醒来是一片葱绿。绿色的树荫，绿色的天空。
耳畔，鸟鸣声不绝于耳，吱吱嘎嘎，还有布谷鸟的啼声——“布咕布咕”，好像是遥远的召唤，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脸上轻轻痒痒，我挠了挠，视线渐渐明朗。
这里是哪儿？
我环视四周，好像是在丛林里。
周围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只露出中间一小块天空，还染上了一层绿色的薄纱。
我在哪里？我试着爬起来，身体却像是被暴打了一顿般几乎散架。
我强撑着坐起身，揉了揉肩膀，动了动腿，神智还是有些模糊。
等等，我看了看自己身上，顿时神经被刺激了一下，恢复了一些意识。
自己身上是一袭宝蓝色的长袍，散发着淡雅的光芒，水晶般的镶边很柔软，触手是一阵温润。
这是什么情况？我不会穿越了吧。
我使劲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我为什么会穿成这样，还躺在林子里？
我站起来试着动了动，还好，虽然浑身酸痛，但行动没有问题。
随着我站起身，一种怪异的感觉慢慢袭来，似乎有哪里不对？
我环视四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四周植被繁茂，灌木类的植物非常扎人，我看了看，自己躺在一大片空地上，除了黑色的土壤几乎寸草不生。
而距我十来米远处，则是高耸入云的树木植被，地上也被高大的灌木丛覆盖了。
该怎么出去？
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本能地想到了这个重要的问题。
我绕着圆形的空地兜了一圈，这四周的灌木里连一条路都没有。
我是怎么不留下一点痕迹地到这个空地上的，难道不成是飞过来的？
没有出路，衣着古怪，荒无人烟。
最开始的震惊过去之后，恐惧感油然而生。
我会不会被不明生物攻击？
真没有人影也就算了，万一出现个影子还不是人。。。会不会被吓死啊？
就算没被吓死，难道不会饿死、渴死、无聊死？！
这里的树木足有十来米高，人在树下就跟一只蚂蚁大，根本没办法求助。
为今之计，只能自己想办法出去。
我忍着浑身的疼痛，做了好半天热身运动，才终于迈开步伐，随便选了个方向往灌木丛走去。
身上的外衣很轻便，正好可以挡一挡扎人的枝叶。
我随手从林边捡起一根粗树枝，挥动这树枝往外。
撩起袖子，视线扫到了握着树枝的手，整个人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
这手是我的？
十根手指如同削葱般修长，左手带着五个连环戒指，每一只都是细长的堇色玉石，仔细看还能看到上面微雕般的刻着一些类似符文的东西。
而且这手，白皙柔嫩的根本不是我这个年过四分之一的男人的手。
虽然我以前不做家务，但有这么一双手，简直是男人的耻辱。
刚才怪异的感觉现在一起涌了上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么不对了。
是高度。
刚才站起来的一刹那，高度明显超过了我原来的身高，视线升高了，所以感觉怪异。
难道我。。。变身了？
我使劲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就是滑嫩的皮肤。
不对，这不是我的脸，脸型还比较相似，但是手感完全不同。
谁能给我一面镜子啊？我四处找了找，视线之内所有可疑的能够反光的东西都被我照了一个遍，可惜没有一个能让我看到自己的。
我褪下衣服看了看，劲瘦的身材，修长的双腿，是那种典型的穿衣有肉，脱衣显瘦的模特体型。就是不是我的！
曾经的我对自己的身材相貌挺自信的，但是对照着我现在的这个身体，我只能说，天外有天，呵呵。
我扑打着木棍往前走，刚开始以为是灌木有些扎人的缘故，走起来很艰难，但是逐渐，那种艰难就变成具象的了，灌木丛好像有生命一般，枝叶似乎像是一下下地抽打这我，我闪身想躲，突然间有带刺的树枝瞬间卷住了我的脚踝，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我用力一蹬，这枝条居然还要命的收紧了！
这什么玩意儿！我慌慌张张地想要扒开，结果枝条越收越紧。倒刺扎得越来越深，我也越来越不敢挣扎，一动，脚踝上就似千针扎来，锥心得疼。
我用手扒拉不开，认命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旁的另一根枝条这时候猛然向我扑来，开始在我的胸前缠绕，我的整个人被包裹在枝叶里，渐渐透不过气来。
难道，我刚刚穿越，就要死在一堆植物手里？真是不甘心哪。
胸口逐渐发闷，慢慢变热，再变热。
一个亮色的光斑从我的胸口升起，一块晶莹的玉石慢慢漂浮了起来，所及之处，枝条倏地一下抽走了。
玉石逐渐上升，枝条瞬间全部收了回去，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
玉石的光芒闪烁了两下，最后暗了下来，落到了我的手心。
我仔细摩挲着玉石，这东西似乎是在我怀里的，难道是原来主人的？
“慕修！”
“慕修！”
我一个打挺站了起来，一个青年在不远处张望，看到我立刻向我跑来。
诡异的是，那些枝条在他面前让开了一条道路，青年一下子冲到了我面前。
“你知不知道阿爸有多担心？！”青年脸色正气，身材健硕，看到我后，惊喜的表情倏忽而过，转眼间变得严肃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
我呆愣在原地。
青年见我不说话，先是一愣，随后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有些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原来这具身体叫慕修？
经历了刚才一场诡异的情形，现在的我比刚醒来时更加浑身酸痛，我有些吃力地看了看青年，问道，“这里是哪里？”
青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这里是迦莱镇呀。要不是有人说见你进了林子，我到现在还满山坡地乱找呢。别说了，快跟我回去，今天的市集怕是赶不上了。”
青年扶起我，手触到我的时候顿了顿，“你受伤了？”
我犹豫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事。”
青年点了点头，警戒地看了看四周对我说，“求密林太危险了，我先带你出去。”
我有些犹豫，以我目前的身份，跟着他出去难保不穿帮。可是，似乎除了跟他走，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内心纠结了半天，最后打定主意，先出了林子再说。
穿过层层的树林，眼前渐渐开阔，一条林间小道，打理得干干净净，旁边灌木茂密，枝叶横生，只有这条小路还算能踏得下去。
但是，总有一种奇怪地感觉，这树林里说不出的诡异，我总觉得像是被一双眼睛注视着。我一边仔细地观察地形，试图从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回想出些什么。
之前出了什么事？这个青年是谁？
出了树林，很久才看出城镇的影子。这里的街道异常的干净整齐。
青年边走，边回头看看我，“你没事吧？”说话的声音有些冷淡，但是还是能听的出挺关心我的。
我看了看青年，摇了摇头。
“一声不吭地玩失踪，知不知道会让人担心啊。”青年一边嘟囔着，一边用手抵了抵我的额头，“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冰凉的手触到我的脸，我瞬间打了个寒颤。
“好像有点发烧，脸色好难看。没事吧？”
“可能有点头晕。”我轻声道。
青年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一些，“慕修，有些东西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你再优秀，毕竟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孩子，怎么高攀得起。。。”
青年说着停顿了一下，看着我，硬是把下面的几个字吞了回去。
我看着青年，“高攀？”
青年闻言，转身看着我，使劲揉了揉我的脸，“你没事吧，受刺激过度还是怎么的？
我深吸一口气，“我好想失忆了。”
青年惊讶地看着我，像是在探究原因。
一片沉默之后，青年叹了口气，“算了，你没事就好，以前的事情不记得最好，反正大不了我养你。天地之大，我就不相信我们活不下去。”
路越走越宽，我终于见到了路上的行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抬头看见我立刻低头赶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情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