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鲈先生

46、第四十六章

　　一走进楼内，苍术啧声不已。
　　只见庭中十几棵正艳的桃树围成一圈，树下落英缤纷；中间空地上杂乱摆着几张矮桌，台上酒食俱全；周围或立或坐，有些不拘小节的，扬了衣袖便席地而坐，白瓷杯半满了酒，偶有桃瓣跌了进去，也毫不在意，谈笑间，一饮而尽。
　　“这地方，也忒雅致了。便只有若瑄有这般剔透心思了，倘换成半夏，那定是…”
　　半夏起先听着倒还顺心，暗道苍术这呆子终是开了回眼，可不多时，就磨着后槽牙接过了他的话，怒道：“你且说说，若是我便如何？”
　　苍术还未觉旁边两人眼色，叹气跌足道：“那这佳境便生生给糟蹋了。”说完，却发现半夏直跺脚，脸上也不大好看。
　　还想发问，哪知女子甩了袖就走开了。苍术扭头眼色示意时玦，后者摸了摸鼻子，眼里含笑，道：“今日可都是她备下的。”
　　苍术闻言，垮下了脸，问时玦两人道：“且说说，我刚才可算是得罪了她？”
　　时玦与徒苏陌对视一眼后，估摸着半夏的性子，不多时便默默挪开了眼。徒苏陌想着今日好歹主客尽兴，便迟疑着咳了声，待看到苍术霎时锃亮的眼神，又忍着心内窃喜，沉声道：“你是第一战将，无需惧怕一小女子。”
　　苍术黯了眼神，喃喃道：“女子唯夜叉。”

　　这厢，苍术忐忑不安；而那边，径自走向宾客的半夏却笑意盈盈，早是将之前苍术所言弃了脑后。
　　看见女子，不少人皆含笑点头；只见半夏顺手端了杯酒，走到庭中央，朗声道：“大家都是相识，便也不拘场面了。”
　　她还没讲完，便听见宾客中心直口快的道：“怎你来说，新郎官呢？”说完，便是一阵哄笑。
　　半夏顺眼望去，那人身躯伟岸，络腮大胡，目光炯炯，一看便是爽快之人。她扬了扬手上酒杯，仰头饮尽，又是一片叫好声；“半夏今日揽了这活过来，定不会让大家败兴而归。至于新郎官。”
　　半夏停住话头，突然伸手拍了拍，却见树后缓缓走出两列娉婷女子，其皆身着青衣，满头乌丝松松扎于脑后，面容清秀，笑意盈盈，手上还端着一个踱金圆盘，上面各散乱放着金钗、花黄等物。
　　“这是作甚？”又是之前那人。他倒是言语快，将众人心声道了出来。
　　半夏但笑不语，待余光瞥到徒苏陌一行人有说有笑得过来，方开口道：“半夏也算半个新娘子的娘家人，于情于理，礼前也是要考验这徒苏陌一番。”
　　话语刚落，宾客便齐齐点头称是，其中心急的，已是等不及招着手让徒苏陌快来了。
　　半夏半眯着眼睛，缓步走到那大胡子身前，拱手一躬，语气诚恳：“这第一试还得仰仗阁下了。”

　　徒苏陌刚走过来，心里却是打起了突；且不论中间笑成狐狸般的半夏，一直称道的好友也是满脸止不住的笑意。他刚往前走了几步，便看见一人挡住了自己去路。来人虽无煞气，可是双目圆瞪，手上一把大刀泛着熠熠银光。
　　徒苏陌正是满头雾水时，便听到大胡子大嗓门道：“现半夏托付，与友一战，且不顾之前情谊，还望全力已赴！”
　　刚说完，大胡子便甩着大刀冲了过来，徒苏陌直觉又是半夏多事，匆忙往旁躲过先招，扭头才发现苍术与时玦两人早已退至宾客那边，笑看好戏。他心内叫苦不迭，却还是身形一转，避开了大刀。
　　大胡子前言说的霸道，可真打起来，却也不敢使出十全十的力气，不过之前花招多了些，待落下去，又是轻松能化解。
　　半夏自捧了一盘果子，看着徒苏陌躲得轻松，便知两人根本放水，也没了心思，放下盘子，拍了拍手道：“罢了，这第一试便算你过了。”
　　闻言，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徒苏陌甚至暗呼了口长气。
　　一旁众人哪有个眼睛不尖的，虽是发现了，但顾念到今日大喜，也不多起哄，只当两人戏耍搏了回开心。
　　却又见得半夏走到一侍女身边，顺手拿起了她所端事物，正是一只做工精巧的蝴蝶金钗。
　　半夏举着金钗，朗声道：“这金钗是半夏所赠贺礼。不知各位觉得如何？”
　　众人瞅着那金钗，觉得之上蝴蝶几欲成真，展翅而飞，不禁赞叹其鬼斧神工。
　　“女子皆爱美之人。”
　　半夏顺着时玦的话接下道：“对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若瑄天人之姿，纵不需俗物装饰，可这描眉，怕是得…”
　　“闺房之趣？”苍术声音突兀，宾客反应过来，纷纷报之大笑；可怜了徒苏陌，本想定定心方取了一盏清酒，哪知还没咽下去，便听得如此骇人之言，一口酒生生呛进了气管里，咳得脸红脖子粗。
　　“可这些侍女皆着了妆，莫是半夏你要亲自来？”苍术今日脑子倒是聪明。时玦霎时挑高了眉毛，满脸不认同。
　　“哪能儿。”半夏不知时玦心里想法，可仍是否定。她噙着笑上下打量着苍术：“不知苍术可有兴趣一试？”
　　苍术吓得往后跳了一步，结巴道：“我、我是男的！”
　　徒苏陌刚缓过来，又是一吓，脸上忽青忽白，好不热闹，心里暗斥自己怎就糊了眼，任凭半夏折腾婚礼来了。
　　宾客起先吃惊，后转念一想，倒也是合理，若是苍术都能画好看了，更不论若瑄了。这样，也不加劝阻，反倒期待起来了。
　　苍术苦着脸，只恨自己多嘴，竟招惹了半夏。一时两人真是骑虎难下。
　　“还等什么!大男人有甚可磨蹭！”
　　此话一出，半夏倒是欣赏起了这大胡子。
　　苍术与徒苏陌面面相觑，知道再也推辞不了，一人认命坐了下来，一人默默取了眉石，徒苏陌便在苍术脸上捣鼓了起来。
　　一时间，四下寂静，当事人是死了心，不愿言语；而其余的，却是好奇效果如何，屏声不敢惊动了他们。
　　待苍术转过了脸，一干人却是止不住大笑起来，半夏甚至捧着肚子直喊疼。再看看徒苏陌神情，也是难看的紧。
　　时玦好容易忍着笑，转身递给了苍术一盏酒，借着那清液，苍术也不禁眼角抽搐——眉毛被修的参差不齐，徒苏陌一不做二不休，竟捡了胭脂来，自以为极好，在他脸上涂抹了一番，红的过分，这若出去，便是吓死人了。
　　“这！”苍术且怒且羞，无头苍蝇般的找清水，半夏止了笑，伸手拦了他，道：“这样也不错，喜庆的狠。”
　　徒苏陌自觉理亏，也帮衬着苍术。
　　“这关不算…”
　　半夏刚起个头，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女子声音：“再闹下去，便是迟了！”
　　“原是新娘子等不住了。”
　　半夏耸耸肩，侧了侧身，众人便见到大小两人身影。

作者有话说

　　夜也是拼了。大概还有两三章婚礼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