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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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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动也不动地被刘一伊的手包围,我这时才向周围看去。蓝色的“墙壁”和8张只有床垫的床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数个浅蓝色的小盆搭着白色的小毛巾在一张黄色的桌子下杂七杂八地躺着,四四方方的小窗被一道昏黄的光芒穿透,洒下一道金黄。另一边也一样,但是一张床上多了个笑得很开心的史迪仔。猜得没错的话,那是肖涵蕾的。肖涵蕾是史迪仔控,奇葩一样存在的舍友之一,不得不承认我的每一个舍友都是奇葩。奇怪的是除了二姨没有一个人在这里,我顺着桌子的摆向向门口望去,门口赫然“赈灾”两个大字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发生了什么?
我无辜地向二姨望去,二姨凑近我的脸,我觉得我的“胡子”被她压到我的耳朵里了,我晃了晃头,身上的毛发甚至感受到空气中的灰尘在做布朗运动。她淡淡地托起我,如把玩他的玻璃杯一样观察我,淡淡地说了一句:哦,你没事儿啊,吓我一跳。二姨却也不兴奋地将我从她的膝盖处放到床上,冲了出去。我似乎已经对自己是一只猫感到无所谓,可能只是无所适从。所有的无所谓,要么是真的不在乎,要么是不知道怎样回应有所谓。我正在观察透过盆中的半斜清水观察自己的长相,肖涵蕾从那一抹蓝色中冲了进来。她把我抱得更紧:“陈凡尘那个二货,在地震的时候没有跑出来,被埋在楼梯口。她不是短跑健将么?!怎么那个时候跑不出来?!吹牛!她被发现的时候,怀里抱着你,已经失去了知觉,还好她福大命大,还有心跳。要不然,咱们白水学院就要出名了!现在还没有死亡人数,真是谢祖谢宗……”喋喋不休依然是肖涵蕾的特长,后面的话语我没有再听进去,可能是因为猫的脑容量太小吧,转速根本不够用。“地震”这两字在我的心头打转,地震了么?我当时只感到一阵眩晕,再也没有知觉,发生了什么呢?我一直在回想。
“刘二姨!我回来了!”肖涵蕾那王熙凤般的声音灌入我的耳朵,心房都在颤抖,是穿透力太强,还是猫的听觉更为灵敏。“现在还在清理咱们七号楼,统计结果说没有人翘辫子,不过受伤的人有四五十。你说,怎么就倒了七号楼?咱们学院七座宿舍楼,六座都是男生的,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个粉红色的七号楼归女生了,现在还倒了,你说搞笑不?咱们住哪?就挤在这个赈灾帐篷里么,一间屋十三个人是挺热闹,但是老见到不想见到的人啊啊啊!”二姨听到这里就打断了她:“你够了啊,活着已经不错了!多亏市里第一时间发了点干粮、帐篷被褥,要不我们就得攻占男生那臭哄哄的猪窝了!你还惦记着那件事儿呢?长点记性吧你?没事儿少说话。咱俩最好等下去看看二凡那货,看看她啥时候能醒,她再不醒,这学期都能让她睡过去。”
白水市是有名的抗震示范城市,在27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让百余条生命消逝,痛定思痛,市政府宣布将所有房屋的抗震等级调高4个点,每半年就会进行地震逃生演习。这次零人数死亡也归功于白水市27年来做出的努力。我正庆幸着自己如此理智,可当肖涵蕾把我放下的一瞬间,心中有一股热浪拍打我的每一根血管,我似乎在膨胀。一股更大的膨胀感让我眼睛都发了红,刺痛我的神经,穿透了我的知觉。这是身体和思想的斗争,我的灵魂,她的身体。可那只猫在替我在病床上躺着么?替我承受着疼痛抑或是垂死挣扎的辛酸,他还好么?我四肢无力地瘫坐在蓝白格的床单上,蓝白格经过无数次放大、缩小进入眼睛,像是催眠一般。我究竟睡了多久,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逝去的记忆如何记起?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依然能透过窗口看见圆圆的月亮,那么平静、那么安谧。赈灾的帐篷里,均匀的呼吸声陪着闪动的星光在这片土地上浮沉。深蓝色的视野让我清醒地如一匹奔驰的白马在黑暗中留下一束光影。我起身,适应着用四肢协调地行走想如他一样欢快跳跃,加快了步伐,柔软的足垫让我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却由于视线高度太低,辨认不出方向。黑暗给我了黑色的眼睛,我现在却放着电找不见方向。“你醒了?”是肖涵蕾的声音,“我带你去看看二凡吧,她应该很想看见你,她平时对你比对我们都亲,说不定你去了她就能醒过来了。”我的心一颤,肖涵蕾是一夜没有睡?肖涵蕾没有外号,她说名字一如代号,唯一的代号,只能一对一映射。初次见肖涵蕾时,她笔直地站在宿舍门口,对宿舍每一个人都鞠躬微笑,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肖涵蕾,你们可以叫我肖涵蕾。我来自特殊的城市——云里,到白水城需要坐17个小时的火车。我看了门口贴的名单,我是7个中最小的,所以我就住在门口这张床吧。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我一定会尽力的。一段自我介绍完毕后,舍友一阵唏嘘,还真是拘束啊。
她起身拍了拍身旁的二姨轻声说:“别装睡了,走了啦。”不知是谁刚把我托起,我就挣脱了,因为我不想别人摸我的肚子。我现在是这么想的,对、不能碰我的肚子。终于体会到了“傲娇”这个词的完美范例。
“你不让我抱,你可跟紧了。”肖涵蕾的声音从未如此温柔。“你俩要走赶紧走,这一屋子人睡觉呢!”张杨从对角那张床传来的声音我从不爱听。我们一直都说张杨的父母给她起这个名字也太随便了,父姓张母姓杨,得全名张杨,挺省事儿。张杨是A13宿舍的宿舍长,也是肖涵蕾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二姨、肖涵蕾俩人迅速拿了件外套踱步出了帐篷,闻声跟过来的齐小慈和王灿灿也小跑追上了她俩。“我觉得我俩来看看比较厚道!”小慈儿喘着气冲肖涵蕾说道。我夹在她们的脚之间,踏过废墟的边缘,身轻自如这一点让我甚是欢喜。王灿灿对身后的二姨和齐小慈说:“别踩红色的砖块,下边全是玻璃碴子,走那条人走过的道儿。”我立马从红色砖头废墟之上一跃而过,稳稳落在众人踩出的路上。这一幕,好似电影中经常出现的画面,偌大的月亮在夜幕的衬托下,一个不明生物一跃而过留下一道未知的背影。齐小慈回头看看我说道:“没想到这只猫还能懂人话,挺神啊!”一行人拖鞋发出的声音,急匆匆却像行军的步伐那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