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街》清曌

11、陸（上）

　　走廊上靜的出奇，三雙眼睛直愣愣的盯著曲琹，曲琹回看向他們，打破了沉默：「既然姊姊叫我們呆在這那我們就呆在這吧。她沒叫我們回去一定有她的原因，還是別去給她添亂了。」曲琹剛才都想明白了，韓代荷既然還能打電話就代表暫時沒事，況且還有云漣和后羿，假如現在回去反而添亂。做了決定後她就不慌了，沒事的。
　　范蓮熙點頭，對於自家姊妹做的決定她都不會質疑，完全無條件的信任，因為是家人。
　　看兩女都沒什麼特殊的反應，還異於常人的鎮定，塔那托斯和聞人禹也沒說什麼，塔那托斯繼續帶路。
　　「欸，你還沒說完呢。」范蓮熙開口提醒塔那托斯，比起韓代荷發生什麼事了，她反而比較好奇：是什麼事能讓這個以冷血無情而聞名的死神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
　　「……近十年來，阿芙羅黛蒂不知發了什麼瘋，突然對我展開如火如荼、雷霆萬鈞、氣勢猛烈、機關槍般的追求……對，就是我，妳那什麼眼神，一臉無法相信的樣子……反正就是她開始以死神夫人自居，害我只要出去就會被赫菲斯托斯追殺……」塔那托斯停下腳步，露出牙痛的表情，好像和那兩夫妻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赫菲斯托斯是哪位？帥嗎？」范蓮熙問。
　　塔那托斯聞言馬上露出憐憫、而且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他是阿芙羅黛蒂的正牌老公，是火神鐵匠，長的……怎麼說，挺平凡的，而且瘸了一條腿。重點是他的個性有些孤僻沉悶，與獨眼巨人挺合得來的。」
　　范蓮熙聞言也露出憐憫的眼神：「難怪阿芙羅黛蒂情夫那麼多……。」這其實不能怪阿芙羅黛蒂，當愛與美的女神的老公肯定比較困難一點，長相平凡就算了，個性竟然還孤僻沉悶，簡稱不求上進，難怪老婆會被拐走。
　　「然後我受不了了，叫她打哪來滾哪去，她就帶著哭腔大喊：『你無情！你殘酷！你……豬狗不如！』因為她忘了最後一句台詞，之後去看發現是『你無理取鬧』。」塔那托斯繪聲繪影，栩栩如生的形容著。曲琹看著他真心覺得他非常有演戲的天份，不過說到這個，她一直覺得塔那托斯很眼熟，到底是哪裡眼熟呢？之後她才想到，她前幾天才剛看了由塔那托斯主演的電影，那部電影的票房超高，應該是近幾年來最高的──不過他男主角的名字寫的是「羅伊尼薩」。
　　范蓮熙笑翻了：「那你回她什麼？」
　　「妳有病。」塔那托斯發自肺腑的那麼道，他又繼續說：「後來我跟她說我對她沒感覺，她就捂著耳朵大喊：『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要聽！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不走！』於是我就叫她老公來把她領走了，沒讓她自己走，也沒要她滾，我覺得自己真夠紳士。」其實每個人死之後都是他的鬼，差別只在於他收不收而已。
　　「她現在還在追你嗎？」攤上這麼個冷血男還真是阿芙羅黛蒂八生不幸啊。范蓮熙在心裡默默哀悼。
　　塔那托斯露出悲痛欲絕的表情，點頭，然後又正色道：「話說回來，明明是我問妳們姓氏的問題啊，怎麼扯到這來了？」
　　曲琹心裡默默腹誹：明明是您老自己扯過來的不是麼？她聳肩：「二姊是我們的堂姊，不是親生的。」
　　「那妳們三姊妹的姓氏呢？」
　　「姊姊是跟父姓，蓮熙跟母姓……」
　　「那妳呢？不是跟小三姓的吧？」
　　曲琹嘴角抽抽：「這位哥哥，我真佩服你的想像力，你真該去當編劇。」
　　「承蒙誇獎。」塔那托斯抬頭挺胸，一臉很驕傲的樣子。
　　「我和蓮熙出生的時候，爺爺剛好過世不久，奶奶成天以淚洗面……我沒有用誇飾法，以淚洗面絕對不誇張。然後……反正，我爸看我和奶奶投緣，便把我交給奶奶照顧，所以我就跟奶奶姓了，名字也是奶奶取的。」曲琹微笑：「從小奶奶便待我最好。」
　　「是啊，還讓大姊吃醋了呢。」范蓮熙笑道，有次回老家的時候，韓代荷看奶奶都不停的叫曲琹吃這吃那，要什麼就有什麼，完全就是有求必應、使命必達的，再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不管做什麼都要讓妹妹，實在太憋屈了啊！氣不過，於是她便把整人糖塞到曲琹嘴裡，那時曲琹才兩歲，張嘴就哭，差點讓奶奶嚇到心臟病爆發，爸爸整整罵了她一個小時，從此之後她就知道這個小祖宗是奶奶的心頭肉，她小小的韓代荷惹不起……。
　　「還能跟奶奶姓啊？」塔那托斯一臉吃驚，按著太陽穴連連搖頭：「太亂了、實在是太亂了。」
　　「對了，房間到底到了沒啊？」看塔那托斯一直停在原地不走，范蓮熙不耐的問。
　　「早到啦。」塔那托斯指著他身後的房門：「就這啦。」
　　范蓮熙一噎，她翻了個白眼：「那你幹嘛不讓我們進去啊？」
　　「沒有不讓啊，不是在講話嘛！」塔那托斯一臉無辜。
　　范蓮熙身吸一口氣，反覆告訴自己：不要和神經病計較、不要和神經病計較……。沒用，她還是很想揍人……。
　　曲琹和聞人禹對看一眼，這兩個人……嗯哼，你瞭我瞭大家瞭，咱們心知肚明就好，有些事還是分享給肚子裡的蛔蟲知道就好，當然，肚子裡沒蛔蟲會更好。

　　曲琹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手機螢幕，反覆的拉開畫面、關上畫面，聞人禹倚在門邊：「擔心就回去吧。」
　　曲琹搖搖頭：「不，姊姊不常要求我們做什麼，不過一但她做了某種決定，假如我們誰違抗了它，姊姊會變得比二姊還要可怕的。」一邊道她一邊抖了抖，想起韓代荷笑裡藏刀的臉她就嚇得起雞皮疙瘩。
　　看著曲琹一臉受了驚嚇的崽子樣，聞人禹莞爾：「那就先呆在這吧，妳有想去哪嗎？我明天和妳一起去吧。」
　　曲琹聞言驚訝的抬頭向聞人禹望去：「你要陪我去逛街？」這比天方夜譚還天方夜譚。說著，她又想起一件事：「對了，塔那托斯不是說要帶我們去觀光嗎？就一起去吧？」她眨巴著大眼道。
　　聞人禹看著她充滿期待的雙眼，嘴角微彎出一道小小的弧度：「好啊，那妳想好要去哪了嗎？」
　　「當然。」曲琹狡黠一笑，她拍拍身旁的床舖讓聞人禹過來坐，然後轉過身抽出一張希臘市區的地圖：「我找了些，你來幫我看看。」
　　聞人禹看著她清澈的雙眼苦笑著走向前，她該不會對誰都這麼沒戒心吧？一邊想著，他不禁板起臉：「妳呀，別隨便讓陌生男人進自己房間啊。」
　　「陌生男人？誰？沒有啊……」曲琹有些茫然，然後看著聞人禹又突然恍然大悟：「你說你啊？」
　　聞人禹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淺台詞是：不然咧？
　　「假如你不介意我可以把你當成是女的。」曲琹憋笑道，眼睛瞇成一道月牙灣兒，嘴邊綻開兩個小小的梨渦，聞人禹看著便氣不起來了，只給了她一個無奈的瞪眼。
　　她吐吐舌：「就是那個，傾蓋如故……之類的？好像認識很久了的樣子。」偏了偏頭，一邊掰著手指，一邊笑道：「好吧，你看你是要當我的閨密呢，還是當我的老朋友，自己選吧。」
　　聞人禹嘴角抽了抽，突然有了聊天的興致：「沒有『其他』嗎？」他沿著床緣坐下，雙手慣性撐在身後。
　　曲琹皺眉沉思，半晌搖了搖頭：「目前沒有。」
　　言下之意就是，也許以後會有。聞人禹的笑容從嘴角緩緩渲染開來，一直到眼裡也盈滿了笑意。
　　曲琹像個呆子一樣盯著聞人禹的笑容，唔，其實這個人也沒有后羿說的那麼冷面，而且似乎還挺愛笑的，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被這種人喜歡著的女孩子會是怎樣的呢？
　　「聽說我長得很像瑤姬啊？你的伴侶？」看他有點微微動搖的樣子，曲琹解釋：「喔，后羿講的，他口風很鬆。」星期天晚上后羿輸牌之後就什麼都說了，曲琹、范蓮熙、和萊恩還合力套出了他和嫦娥──也就是安莫華的前世的情史。
　　不過據后羿解釋，那其實不算前世，只是算承接了已逝神明能力、記憶、還有部分靈魂的人。那時候曲琹聽完后羿的情史，對他的評價是「你就是一個裹著人皮的狼，告訴你，全世界的渣男負心漢花花公子看到你都會甘拜下風，還會拜你為師」，范蓮熙的評價簡潔有力「你真該去吃屎」，而萊恩一臉崇拜，真誠、真摯、真心的問「你真了不起啊，嫦娥啊哥哥，天庭第一美人吶，你竟然不要，還選了個三級貨，你視力沒問題吧？還是這就是真愛？那我還是不要找真愛好了。」后羿受到了致命一擊，而曲琹和范蓮熙表情嚴肅，對他豎起大拇指，萊恩一臉疑問，處於狀況外，不了解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好事或壞事。所以曲琹總說──無知的人，傷人最深。
　　在萊恩得到答案以前，后羿就迅速的喝醉了，酒量完全不敵坐在他面前的三人，喔不，應該是三隻對著他虎視眈眈的老虎。
　　聞人禹再次苦笑，他對后羿的口風完全不抱任何期待。他點點頭：「五分神似。」
　　曲琹聞言也點點頭，非常認同的樣子：「那她絕對是個大美人。」
　　收到聞人禹疑惑的眼神，曲琹笑得很燦爛：「因為我是個大美人嘛，既然長的像我那也一定很美了。」
　　聞人禹被她自戀的表情給逗笑了，他心下一軟，他伸手，本來想拍拍曲琹的頭，但又放下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紫微……有對你做什麼嗎？」之前他便總糾纏瑤姬，導致聞人禹防紫微像防賊似的，所以天庭總有傳聞說聞人禹和紫微不對盤，兩人還搶女人。
　　「紫微仲？沒有啊，他除了有時候有點可怕，大多數時候都對我們很好。」曲琹偏頭，突然像到一件事，她轉了轉眼珠子，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很大絕心似的探到聞人禹耳邊，悄聲道：「是說，紫微仲……好像，和，姊姊，在交往……耶……。」她說一個詞，便吞一口口水，似乎有些驚嚇過度。
　　「……紫微……和玄女……？」無法相信。
　　「嗯。我某天看到他們當街熱吻……。」那時候她的心臟已經跳到嗓子尖了，差點就跳出來了。
　　「……」兩人面面相觑，非常有默契的同時把注意力放回地圖上。嗯，還是來想想明天的行程好了，這話題先擱一邊去，危險，小心引爆。

作者有话说

　　２０１５你好嗎？　　清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