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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天色未亮,李多尔睡梦中便听到有人在喊“到了到了!”
      秦皇岛到了?她翻身坐起撩开帘子,外面好多兵士。那些士兵穿着戎装列在那儿,好不威风。
      她走下车来远远一看,车队尽头处是五个人。李多尔有轻度近视,她看不清。但李香君一袭白衣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第一个就被李多尔收入眼底。她眯了眯眼睛,心想,香君姑娘旁边的像是柳夫人,冒辟疆他们。还有一个身穿铠甲的汉子,发髻都梳进头盔里,不怒自威。是袁崇焕吗?
      李多尔走近他们,冒辟疆看到李多尔来了,立刻道:“李老弟!过来。”
      冒辟疆把李多尔牵过,李多尔礼节性的给柳夫人,李香君作了礼后,冒辟疆道:“这位便是毛文龙将军,是元帅的左将。”
      左将?看来城中已经粮荒了啊,不然不会重视到让一个左将来处理这些后勤。李多尔看在场数百将士都整装肃立,这场接风甚隆重。
      李多尔朝那位将军作揖道:“在下李多尔,见过毛将军。”
      “嗯。”毛文龙眼睛斜过去,身体都不转,只是轻哼了一下。他向来不是很看得起从朝廷来的人,指手画脚只会纸上谈兵,哪比得上他们戎马一身,沙场杀敌。再加上李多尔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弱不禁风。他心道,无知小儿。
      李多尔只感觉有点怪没在意。反正也没自己什么事,她下意识退到李香君身边呆着。
      看冒辟疆和毛文龙交谈几句,一行人就从南门进了城。随后一兵士匆忙跑来,道:“报!毛将军不好了!”
      “什么事?”毛文龙问。
      “元帅刚与清军交战,吃了败仗,现已退回城中,清军如今已兵临城下了!”
      “什么?”毛文龙皱着眉头,立即转向身后的五百亲兵,道:“你们,立即随我去城南!”说罢便率一群人离去。
      众人被突来的危机弄得紧张起来,冒辟疆道:“我们也去看看。”
      “我也有此意。”柳夫人点了点头。
      登上城墙,远远就看一男人气势恢宏立于城墙之上。他眼神如鹰,犀利盯着城下。李多尔想,他应该就是名将袁崇焕了吧。相比之下旁边毛文龙就显得焦躁多了。
      城下一八尺男儿骑在马背上,身后数十米便是万千军队整装待发。他单独立于最前,器宇轩昂喊道:“我父帅说了,若是将军弃械投降打开城门,我军将不会伤害城中一妇一儒。”其声大有泰山压顶之势。
      “回去转告你父帅,袁某愿率秦皇岛山海关民众合力抗金,即使粉身碎骨,也必血战到底!”袁崇焕道。
      “将军为何如此固执。前日你我两军对阵城外三十里地,各有伤亡。这些兵士追随将军多年,将军自己不怕死,难不成也要带这些兄弟们一起死?”城下的人又劝道:“明君昏庸,奸吝当道,将军何必拼死效力?你若行我军方便,打开城门,以将军才能,有朝一日我八旗必有将军一席之地!”
      “袁某无二心,也决不事二主!宁可血溅城墙,也不愿被天下人唾骂。”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怎么会被天下人耻笑呢?”
      “将军不必多言,你我之间必有血战,请将军回去好是休整才是!”说罢,袁崇焕阔步离开。
      回到城中,袁崇焕坐在最上面,下面站的全是戎装将领,毛文龙也在其中。他们是在商讨抗敌之策。李多尔一行人刚被接到城中就遇变故,城中人无暇接待。他们无处可去,便随袁崇焕等人一起入了室内。
      一将领走上前,道:“元帅,清兵刚胜,军中气势大振。我军刚败,军威大减。末将以为此时与清军正面交锋,我军定有不敌!”
      袁崇焕坐在上面不说话。
      一人听后,又上前补充道:“末将赞同。如今之计,我军可弃城退军到北戴河,待军心重振后再作打算。”
      “元帅……”
      袁崇焕不愿再听下去,吼道:“两军之间尚未交锋,便畏起军威而逃,难道我军中已无将才了吗!”
      听到袁崇焕吼,那些人生生将话憋了回去。
      “秦皇岛山海关,四面环山,易守难攻。所以清军才来劝降。你们却让我丢掉这个天然屏障!诸位,今日议事是来商讨御敌之策的!”袁崇焕怒斥道。又问:“说,你们有什么方法。”
      底下的人都低着头,鸦雀无声。
      袁崇焕直直盯着他们,见没人说话,眼神便转向李多尔一行人。他看李多尔淡定自若,临危不乱,便道:“那个小兄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李香君惊了一下,转头看向李多尔。李多尔看似淡定实际是处在放空状态,被忽然叫上,也是吃惊。心道,问我?
      李多尔想,她又不是打仗的,干嘛问她。可现在所有人都注视着她的,又不得不说。回想起来,刚在城墙上看到清军后方一片天空乌云密布,像是马上就要下雨,而自己头上方却很晴朗。一般下雨的地方气压偏低,就形成风。到时候风便是向着清军刮的。可自己以前没怎么研究过气象,对这些判断没什么把握。但现在非要自己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回元帅,在下是有一御敌之策。”
      李香君在她旁听了又是一惊,低声道:“如果没有说不知就好,事关重大不能乱说。”
      袁崇焕一听,喜出望外,连忙道:“噢?仔细道来。”
      李多尔回了香君个微笑,示意不要担心。接着道:“在下观天象,看清军后乌云一片,猜测明日便有东风吹向清军。起风时,我军立即生火。到时我军站在上风处,清军处于下风处,浓烟将飘置清军阵营中。再加上清军善马,就算人可以抵得住浓烟,马也抵不住。到时清军必定人马大乱,我军就可乘此机会杀他们措手不及。”
      李香君怔怔看着李多尔,她没想到李多尔有这般考虑,连偶然瞥见的天气也计划在内。可见其观察力之高,思维之开阔。眼里流出一抹钦佩。
      袁崇焕听得眼睛都直了。脸上露出久违的笑,道:“哈哈,妙哉,妙哉!我见小兄弟斯斯文文,怎没料到也是个妙人!小兄弟贵姓?”
      “在下姓李,名多尔。”她答。
      毛文龙一听,转过头去打量李多尔,心道,这个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哪懂什么兵法。便道:“此小儿乳臭未干,怎会天象。行军大事,元帅切不可儿戏!”
      “是啊元帅!”一人附和。
      袁崇焕一听,脸就黑下来了,道:“适才问你们,你们只口不提。现在一人有了办法,你们却都反对。莫不成你们拿得出来更好的方法?”此话一出底下的将领又不说话了,袁崇焕转头看着李多尔,问:“起风一事,李兄弟有多大把握?”
      “八成。”李多尔答。
      “这么说来,我军便有八成机会打胜。行军作战不是胜就是败,如今大有打胜机会,为何不战?”袁绍看着李多尔,又道:“就按李兄弟说的。毛文龙。”
      “末将在。”
      “你带他们去后院,找个地方好好安置李兄弟一行人。”
      “末将领命。”
      晚上,李多尔有些紧张。虽然白天说的只有八成把握,但若明天不起风,军队吃了败仗,这个后果可要她自己担。她睡不着,出城晃晃。
      不知不觉走到城北门,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马蹄声。咦,还有别的车队来这里么?李多尔好奇,登上城墙看个究竟。
      城门下排着二十来辆马车,毛文龙正跟一个不认识的人交谈甚欢。看那个人的打扮,一身官吏服,看长相应该中年,但他举止儒雅,活脱脱的又给自己减了几岁。李多尔隐约听到毛文龙叫他“钱大人”。他就是钱谦益么?这么说他处理好了清涧县的事已经赶来了。那身后二十来辆马车里装的是什么,也是粮草吗?为什么要分开运呢。
      李多尔百思不得其解,算了,现在这也不是她关心的事。要是明天没有风她就死定了。“哎。早知道听香君姑娘的说不知道就行了,干嘛说得这么玄乎呢?”李多尔叹了口气。她又慢慢踱回卧室,怀着不安躺下了。
      由于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起不来。午时三刻,房外嘈杂声把李多尔吵醒。怎么,清军打进来了?李多尔想。她立即穿上衣服出门。
      门刚打开就和冒辟疆撞个满怀。冒辟疆何许人也,李多尔被反弹到地上。冒辟疆见状立即前去扶起李多尔,问:“李老弟无事?”
      “嗯。没事。”她吃痛摸摸屁股,看冒辟疆来得匆忙,问:“冒兄,发生什么事了?敌人打进来了?”
      冒辟疆恢复刚才神色,大笑道:“哈哈,没有敌人,我军大胜!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胜了?那自己就没事了,太好了。李多尔大喜。又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今日辰时,忽东风起,却没落半点雨。元帅见况立即生了猛火,浓烟随即向清军飘去。清军距离我军不过百来十米,被熏得,哈哈,原地打转,涕泗横流。李老弟你是没看到那副景象,千万军士一起抹泪,有趣,有趣!”冒辟疆长笑几声,盯着李多尔欣喜道:“没想到李老弟你小小年纪,既懂军事,又通天理。如今军中已然将你视作小诸葛。”
      小诸葛,这帽子扣大了吧?越受注意,行动就会越受牵制,回去的可能就越小。李多尔心中一阵无奈。她又问:“元帅呢?”
      “对了。光顾着高兴把正经事忘了。”冒辟疆拍着脑袋,道:“刚打了胜仗,元帅正与众将在议事,他特让我叫你前去。”
      李多尔跟着他来到议事厅,一进去便看香君一行人立在厅侧,里面争论得不开开交。其中一个道:
      “我军刚打了胜仗,军心大振,理应乘胜追击!”
      说完,另一个人又立刻跳出来,道:“不然!禀元帅,末将以为不可。正所谓穷寇莫追,若是把敌军逼入绝境,敌人定当背水一战,士气高涨,那时敌军个个都如猛虎!”
      袁崇焕听着部下你一言我一语似乎都有道理,眉头紧锁。瞄见冒辟疆把李多尔带进来,心喜,便道:“派出去的探子回报,清军兵败后争相北上逃命,按里程算,最后应该会在宁远扎营。李兄弟,你认为该怎么办。”
      在宁远啊,李多尔想,历史上袁崇焕和清军在宁远打了场有名的仗。宁远之战之所以那么有名,是因为这是清军入关以来明军首次大捷。这一仗后军心大振,让明军颇有猛虎之势。可这之后,由于朝廷腐败,奸臣当道,明军便慢慢失去了这些优势,连吃败仗。连袁崇焕也被拖累,冤死其中。
      李多尔道:“在下认为,穷寇要追,但不可穷追。”
      “噢?此话怎讲?”
      “其一,此时若放清军一条生路,他们便争相逃命,哪有士气可言。待他们在宁远扎营,我军北上,与清军再战宁远。异地而战,这支有失败经历的军队如同惊弓之鸟,此时便是最容易得手的环节,哪有不胜之理?”
      袁崇焕面带喜色看着李多尔,道:“李兄弟,继续,继续。”
      “其二,在下认为,为保关内必守关外,为保关外,必夺宁远!宁远迟早会有一战,元帅何不现在趁胜追击。”
      “哈哈,李兄弟与袁某所想不谋而合。妙哉!袁某果然没有看错人。”袁崇焕快步下来,走到李多尔身边,拍着她的肩道。
      李多尔哪里承得出这军人出生的将军看似轻拍的手。她力有不支,膝盖一闪。整个身体往一侧歪。袁崇焕见况立即扶住她,才不至于倒下去。
      看到的将领都哈哈笑起来。李多尔知道人只有在心情放松后才有娱乐的心情。
      冒辟疆见自己兄弟被人嬉笑,便解释道:“大家莫笑,我这老弟虽无男儿力气,但其智谋却不输男儿。”
      这一说众将笑得更厉害了。这不就是说她不是男人嘛。她看着一旁的香君姑娘也长袖捂嘴,强忍着笑。李多尔一人囧在那里,百口莫辩。
      待众人都散去,李多尔屁颠屁颠跑到香君身侧,笑问道:“不知香君姑娘昨日睡得可好?”
      “托公子前些日子给我讲你家乡的事,这几日睡得甚好。”她顿了顿,脸上飘起一抹笑意,道:“昨日见公子院外踌躇,不知睡得可好?”随后她福了福,冲李多尔嫣然一笑,便转身离开。
      她这是在取笑她啊。是提醒她昨晚自己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情形被她看见了。李多尔刷地红了脸。
      其实李香君昨晚也没睡好。正打算睡,便从窗看见李多尔从房间里出来,愁眉紧锁。她知道院子里那个人心中的不安,被忽然问话然后灵机一动想到的计谋,其实侥幸成分很大。她担心她,要是明日没有起风,这边吃了败仗,一切后果都得让她承担,那时候她的小命就没了。她坐在窗前,看着她踱出去,又看着她踱回来,才悠悠的回房间。这晚,李香君自己也没睡好。
      第二天很早就醒来,听说明军大胜,这才把悬在空中的心放下了。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来到议事厅,见那呆子午时才到,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感觉自己昨天算是白担心了。再加上她刚才当众出丑,确实挺好笑,这才打算捉弄她一番。
      李多尔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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