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亡灵的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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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睦从虎猫背上跳下来，手持双剑，神色凛冽，只不过他胸前挂了个小小的奶娃娃，这个正在睡的流口水的小家伙同周边环境是十二分的违和。
芳簪护在了主人面前，浑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体型似乎大了一圈，喉咙里持续不断的发出警告的低沉声音，李子睦更加警惕地攥紧了手里的武器。
悄无声息地，一个巨大阴影笼罩下来——这是一只高阶的雪赤虎猫！成熟体的虎猫身躯庞大，肩背上烈烈如燃烧着火焰的红色披毛延伸至长尾，尾梢处是一蓬颜色格外明亮的鲜红色毛发，胸脯和四只脚掌却都是雪白颜色，脚掌弹出的锋利趾甲暗红如干涸血痂，那双晶莹红色中透出碎金的猫眼以及额间泛出金色的毛发，都彰显着这只虎猫正在朝着王族的方向进化。
幻兽同妖族一样，毛色瞳色为金，即为王族。王族对于非王本族有着天然的震慑力。
成熟体虎猫冰冷视线扫过，几只一路追逐李子睦至此的幻兽浑身燃起火焰惨叫着化成飞灰，芳簪也哀鸣一声，不由自主地趴伏到地，整个头颅低低垂下，额头都贴上了土地，表示出完全臣服的姿态。
李子睦抿唇，浅绿色瞳仁发生了变化，一点红色从圆形的瞳孔爆发，一双原本澄澈的浅绿色眸子变成了圆而大的红色猫眼，瞳孔竖长，泛着无机质的光，原先趴伏在地的芳簪却是消失不见了。
这是共生契约作用下的另一个共生状态，兽化。强行将人与兽融合，可以最大幅度的借助幻兽的力量，增强契约人的实力，却也会使契约人受到幻兽的同化，这种同化不可逆，不可消除。
李子睦却是顾不得许多了，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尖牙，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手中双剑狠狠斩向雪赤虎猫,两道近乎实质的青色剑光自剑身飞出，仿若有四支青碧的利剑劈头而来。
雪赤虎猫微微扬起尾巴，在剑光劈来之际，长尾一扫，凌厉剑光如泡沫一般溃散，就连随后斩来的碧色长剑也在这随意的一扫之下，崩溃破碎。双剑崩碎，李子睦面色一白，却是没有半刻停顿地借着向前斩去之势，双手屈爪，十指指甲尖利，殷红似血，周身幻力鼓动不息。
尾梢鲜红毛发蓬起如火焰，甩到白衣少年腰腹上，少年像片轻飘飘叶子一样被抛起，砰地一声撞到远处一株大树上，跌落到地，一动不动，已然昏迷。
将少年拍飞的长尾似乎十分得意地晃来晃去，尾巴尖那蓬鲜红毛发松松散散地随风摇曳，雪赤虎猫伸出前脚掌去够自己的尾巴，尾巴一动，它够了个空，于是抬起两只前脚掌，一把扑到自己的尾巴，蜷成一个球在地上滚来滚去。玩耍了一阵子后，它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发，一身光滑毛发没有沾染一丝灰尘，伸个长长的懒腰，雪赤虎猫平地跃起，消失在高大树木浓密茂盛的枝杈之间——它似乎将那个伏在树下手脚弯折成诡异角度的少年完全遗忘了。
李子睦的身子忽的动了动，腰间破碎白衣里忽然冒出一只毛茸茸的红色兽耳，接着是一颗长满了银白发丝的小脑袋，最后，一个奶娃娃从少年身下笨拙地爬了出来，他抖了抖脑袋顶上的耳朵，张着一双圆溜溜的红润眼瞳，小脸上有蹭上去的血迹。小娃娃在地上坐好，歪了歪头，眨巴着眼睛，似乎对自己看到的一切十分好奇。
哗啦啦树叶轻响，几只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幻兽从周边的大树的树冠中爬出。它们对树底下的两个人类虎视眈眈。一只幻兽率先扑了过去，其余的幻兽争先恐后地扑向了它们眼中美味无比的脆弱人类。
小娃娃张着水润润的眼睛，圆而大的瞳仁是极为浓厚近乎固体的血红色，却又偏偏让人觉得无比的纯粹干净到晶莹透明，这双眸子此刻清晰至极地倒映出了幻兽的森白獠牙和探出来的舌尖滴落的涎水。
淡金色光芒波纹一样一圈圈荡漾开来，似乎极慢却是极慢地铺展向四面八方，又瞬息消散在空气里，一同消失的还有扑来的幻兽。
明亮澄澈的红色瞳仁里倒映出高大乔木的粗壮树干，空中几片翠绿的叶子缓缓飘落，小娃娃眉心的金色符文渐渐隐没，尚不会说话的娃娃“呀呀”地挥舞着小胳膊，似乎更加兴奋了。
仿佛有无数细而软的溪流在四肢百骸中流淌，身体似乎浸泡在温泉水之中，惬意的让人只想叹息。李子睦的意识在感官传来的这种极为舒适的强烈感觉中渐渐清醒，鼻尖萦绕着清淡却带着股甜意的芬芳，刚刚苏醒过来的意识，在这钻入鼻中似乎要充盈人整个脑部的清甜香味缭绕之下，又要重新陷进甜蜜舒适的黑暗梦乡。
想到了什么，李子睦挣扎着要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斤，他调动自身幻力胡乱地在体内冲撞，喉头腥甜之际，一阵阵痛楚袭来，不过尚有些迷蒙的意识在这剧痛之下，也完全恢复了清明。
挣扎着坐起身，李子睦吐出一口淤血来，手脚还有些僵硬，不听使唤，然而原本断裂的骨头却是接上并且长好了，体内除了刚才驱使幻力冲撞造成的损伤之外，竟然没有一处的暗伤。
睁开眼睛，果不其然，跃入眼帘的是一片淡蓝色细碎如烟雨的花海。圆而小的淡蓝色花瓣不时随风凋零飘转，一束束花簇在风中轻盈摇曳，散发出的清甜香味随风逸散，纯白颜色的纤细叶片上有着赤红如血管的脉络，看上去并不可怖，反而是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艳丽。
迦莲草。中阶植物。传说只出现在战场上，由浓厚死气孕育，扎根于尸骨之上，花开不败，花叶有清香，可以缓解伤者的疼痛缓慢治愈伤者，同时也会让健康的人陷入沉睡最终死亡。
迦莲草的花语是，亡灵的微笑。
重伤的身体此时已经完好如初，浑身上下覆盖了一层淡蓝色的细圆花瓣，抖掉身上的落花，除了破碎的衣物以外，竟找不出一丝能够证明李子睦在刚才那一战中重伤濒死的证据。他爬起身，直接施了个幻术，就从簇拥的迦莲草草地中消失不见，再出现，已然站在了花海边缘。
迈过及膝的迦莲草丛，李子睦回身看向那随风荡漾开淡蓝色涟漪的花海，微微抿了抿唇。能把他带到这疗伤圣地的人，不作他想，只可能是那只小半妖。
刚出生没多久，就聪颖如此，怪不得人族与妖族都要对半妖斩尽杀绝。李子睦摇摇头，不再去想这只半妖。
少年一把将挂在自己身上的破烂布料扯下，指尖蓬起一团暗红火焰，将破烂衣衫燃烧的干干净净。手一翻，从契约空间取出了新的衣物——还是白衣——李子睦利索地换上，抬手仔细地折好衣领，束紧袖口，扣上腰带，抚平下摆，弹去靴子上的落花，伸手想要整理腰间挂着的饰物却摸了个空——他回过神来，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在家的时候，母亲每日都要检查他的衣饰是否整齐是否合乎礼制，这次外出执行任务，他也是多多备上了衣物，把自己打理的整整齐齐。只不过，那些精致繁琐的腰饰怎么可能被他带到这荒郊野外。
然而，此时此刻，幻兽潮起，兄弟阎墙，父母生死未卜，归家之途遥遥，再想起来这些，未免就有几分心酸。
不过失落了片刻，李子睦就重新抖擞起精神，梳理好体内的幻力，重新凝出双剑，负在腰背上，又辨别了方向，抬脚就要离开迦莲草地，深入到密林里去。
一个稚嫩的声音此时极近地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5章 亡灵的微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