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见面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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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莉斯讪讪道：“威廉……我……我……”
威廉顺着鼻骨推了一下眼镜，镜片“嚯”地闪过一道白光。多莉斯立刻改口：“我愿意。”
威廉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前迈去。多莉斯深深地叹了口气，小跑着跟上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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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的伦敦像浸在海底的死城，黑沉沉的，空气冰冷，狭窄阴暗的巷子里偶尔有几只丑陋的老鼠仓皇逃窜。多莉斯跟着威廉在屋顶跃行，硕大的圆月洒下清冷的银辉，像清晨的瓦片上凝了一层白霜，又像是坚硬冰冷的云母石，连给人的视觉都是冷硬的。
她看着威廉的衣角在满月下翻飞，像一只小小的浴在月光下的黑蝴蝶，她茫然的伸出手，想一把抓住它。
多莉斯渐渐跟不上威廉的速度，她张了张嘴，冷风灌进去，她吃吃艾艾了几声，呼出一大团白气，她想问他能不能慢一些，她已经跟不上他的速度了。但她隐隐察觉到威廉在生气……想想还是作罢了，这时候撞到枪口上，可能明天都看不到葬仪屋了。
威廉微微侧了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多莉斯一眼。大风吞吐，远处的树林翻覆着褐绿色的树叶，到处都是林涛汹涌的声音，满月的冷辉倾盆而下，叶子表面像涂了一层薄蜡，反射着暗淡的银光。
威廉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像是故意等着多莉斯一样。多莉斯终于跟上了他的脚步，她觉得威廉整个人也变成了远处的树叶，周身涂了一层薄薄的银蜡，成了朦胧模糊的样子。多莉斯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灌入口腔的空气干冷清冽，五脏六腑都像是要冻结了一样。
威廉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跃行了一段，多莉斯受宠若惊地望着他。
威廉压了压眼皮，语气里带了些许不屑：“你太慢了……”
多莉斯：“……”
她看着威廉苍白细长的手指，忽然想起葬仪屋，心下不禁黯然，葬仪屋会不会还在等她回家吃饭呢？
又过了十几分钟，多莉斯隐隐约约地听见前方有电锯轰鸣的声音。威廉停下脚步，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迅速地翻了几页，高深莫测的微笑起来。
多莉斯踩着瓦片往前走了几步，电锯的声音愈加清晰起来，还夹杂着格雷尔高分贝的喊声。多莉斯回头望了威廉一眼，威廉目视前方，镜片遮住眼睛，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多莉斯忽然寒了一下，不由得为格雷尔的未来担心起来。
远处的屋顶上，格雷尔正和一个男人打架，可以明显地看出来，格雷尔占上风。隔得较远，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格雷尔一脸陶醉地说着：“两人不被允许的爱慕，就如同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剧一般……”、“如果是你的孩子，我会很想生下来的”……
多莉斯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威廉一眼，果不其然，威廉的脸更黑了。他注意到多莉斯的目光，淡淡地说：“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千万不要像格雷尔一样败坏死神的形象，否则……下场是很惨的。”
多莉斯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好的。”
多莉斯眯住眼，坐在远处的屋脊上，冷风“呼呼”刮过来，风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股奇怪的味道。她皱起眉，抬起脸来询问威廉：“威廉，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威廉用死神镰刀推了推镜架，幽幽道：“是恶魔的腐臭味。”
“恶魔？”
“恩，那个穿燕尾服的男人，就是恶魔。”
“哎？是吗？”多莉斯好奇地往前探了探身子，仔细地观察着和格雷尔打架的那名男子。长碎发，褐红色的眼眸，精雕细琢的五官，看着挺赏心悦目的，穿着打扮倒像个管家，长得除了帅了点之外，就没什么其他的特别之处了。多莉斯眯住眼，忽然惊异道：“啊，他的眼睛……像兽瞳……”
“塞巴斯蒂安！”地面上突然传来男孩冷漠的声音。电锯轰鸣的声音，短兵相接的声音，格雷尔乱嚎的声音，所有噪杂的声音汇成一条喧嚣的大河，男孩的声音像一股细弱的溪流，汇入河流倏忽不见。
多莉斯猛地直起身子，等一下，这个声音是……这个声音是……她扒住屋脊往地面望去……
四面的楼房高耸，月光投射下来，几片薄薄的云雾从月下飘过，地面被大片飘摇的阴影倾覆。云雾散去，一切又重新浸在冰冷的白月光里。多莉斯清晰地看到地面上躺了一具女人的尸体，鲜血蔓延地到处都是，可是在月光里，连鲜血都要褪色的。有个男孩直挺挺地跪在亮堂堂的月光里，他低垂着头，墨蓝色的碎发柔顺地贴在耳旁。男孩猛地抬起头，海蓝色的眸子忽然撞进多莉斯的脑海里。
一瞬间，记忆沿着湍急的河流溯洄，多莉斯轻声念出了他的名字：“夏尔……凡多姆海恩……”
威廉在此时出声：“你认识那个男孩？”
多莉斯迟疑地点了点头：“算是……认识吧。”
威廉往上走了几步，盯着下面的男孩看了几眼，说：“多莉斯，那个孩子和恶魔做了交易，灵魂已经堕落了……”
多莉斯的心一沉，脑海里的千思万绪乱成了一团麻，脸上像冻了一层冰壳子，一路冰到脑子里。她本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她想起以前葬仪屋暧昧的话：他可不是笼中的金丝雀……
威廉继续说：“人类在绝望的深渊中，只要有一丝希望，也会拼命抓住，哪怕结局是万劫不复。”
多莉斯看着只露出一只眼睛的男孩，喃喃了几声：“夏尔……”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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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格雷尔在战斗中已经处于下风了，被恶魔几拳便揍得鼻青脸肿。多莉斯看了一眼远处格雷尔，想到格雷尔引以为傲的脸就快毁容了，心里有些不忍，问道：“威廉，不去救格雷尔吗？他都被揍成这样了。”
威廉无动于衷地说道：“自作孽，不可活！死透之前会救他的。”
“……好、好吧……”
于是，多莉斯看着格雷尔被踢了几脚，又被揍了几拳，最终被揍趴在地上……多莉斯不由得捂住自己的眼睛，她真的不忍心看下去了……
直到恶魔拿起电锯对准了格雷尔，她拉住威廉的袖子，猛地出声：“格雷尔！”
话音未落，威廉手中的死神镰刀突然增长，“钪啌”一声，顿时火花四溅，只在眨眼间便挡住了死神电锯。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死神镰刀往上看去。
威廉站在满月之下，一脸傲然地说：“很抱歉打断了你们愉快的谈话，我是死神派遣协会管理科的威廉·T·史皮尔斯，我是来带那边那个无能的死神回去的。”说完他便从楼顶上轻巧一跃，地面上的格雷尔像看见了光明一般，呼唤着：“威廉~威廉~你是来救……”话还没说完，便被威廉重重一脚踩进地板里去了。
多莉斯叹了口气，她可以预见格雷尔悲惨的未来了，这样想着，她兜上风帽，也从楼顶上一跃，安然落到威廉身边。她俯下身，几缕暗金色的头发从帽子里掉下来，她贴近格雷尔，担心地问道：“格雷尔，你还活着吗？”
格雷尔动了动手指，还没等他回答，威廉又重重地往他头上踩了一脚，格雷尔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支吾”了一声，便再没声音了。这一脚看得多莉斯心里一抽，心想，这辈子都不能惹威廉啊……
多莉斯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前面的小男孩儿，几年没见，男孩长大了很多，可以称为少年了。可当她再望过去的时候，眼前黑影一晃，刹那间便切断了视线，待她看清来人，突然就被震在原地，侵入骨髓的寒意顺着指尖攀爬，一路攻城略地……
那位恶魔，他挡在了夏尔面前，幽深的红瞳像生出了尖钩，狠狠地刺穿她的脖颈。明明他是在优雅地微笑着，明明他身上的执事装已经破烂不堪，可是……可是……那瞳孔缩成一条细线的兽瞳，粘稠的深红色，满满都是威胁，又像是无声的警告，让多莉斯觉得自己像被生生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恶魔咧开薄唇，眼睛弯弯，像春天里一片形状姣好的柳叶，他优雅地介绍道：“我是凡多姆海恩伯爵的执事，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
威廉走到多莉斯面前，镜片闪过一片白光，他毫不客气地说：“这位已经戴了项圈的家犬，能不能管好你的眼睛，别到处里乱看。”
塞巴斯蒂安不在意的笑笑：“这位死板的死神公务员，你可能会错意了，我对普通货没兴趣。”
多莉斯被噎了一下，眼睛兀的睁大，心想，哎？普通货是说我吗？
威廉厌恶地皱起眉，说：“和你这种社会害虫多待一秒，都觉得呼吸困难。”
塞巴斯蒂安依旧笑意如春风：“让您呼吸困难是我的荣幸。”
威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视线越过塞巴斯蒂安，看向夏尔：“看好你的狗，别让他出来乱吠。”说完，便扯着格雷尔的头发往小巷深处走去，走了几步，发现多莉斯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便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多莉斯，走了。”
多莉斯又看了一眼跪在地板上的夏尔，才转身匆匆跟上威廉的步伐，手腕上的【塞壬之泪】明明灭灭地闪着幽光……夏尔若有所思地望着黑夜里那一点幽蓝的光，思绪忽然飘远了……
突然间，几道劲风自多莉斯身后袭来，夏尔的眼睛突然睁大，身子前倾，焦灼地喊道：“小心！”
多莉斯循声回过头，只见一只细长的手在眼前眼花缭乱地一闪，下一秒，就看见威廉的右手里夹了四把雪亮的餐刀。威廉一扬手，四把餐刀便稳稳地打进了墙壁里。
塞巴斯蒂安依旧微笑：“这是送给小姑娘的见面礼。”
威廉不屑地“切”了一声：“我还真是高估你了。就算了有了项圈，野狗终究是野狗，改不了乱咬人的习惯……”
多莉斯看着塞巴斯蒂安，抽了抽嘴角，心想，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大的礼，这是为什么啊！以后见了这人得绕道走了……她转过身，不经意间对上夏尔的眼睛，那已经不是几年前纯净的海蓝色了，倒像是干涸了的湖底，毫无生气。她又想，刚才的“小心”是他喊的，他会不会认出自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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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小巷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塞巴斯蒂安在他身后问道：“怎么了，少爷？”
夏尔半转着脸，冰若寒蝉的眼神扫过他，似乎有隐隐的怒气：“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没有我的命令，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塞巴斯蒂安似乎笑了一下，恭敬地垂下眼：“是，我的主人，我只听命于您。”
夏尔没再理他，转身朝反方向走去了……塞巴斯蒂安望着多莉斯离去的方向，无声地动了动嘴唇：觊觎我的猎物，可不好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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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拖着挺尸的格雷尔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多莉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
威廉也随之停下来，询问道：“怎么了？”
这时，葬仪屋从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他抱着膀子，月光漫天洒下来，银发上像飘起了一层雾气，他的鼻翼隐藏在帽檐圆圆的阴影下。他朝着多莉斯笑起来，露出一口雪亮的白牙。
多莉斯惊喜地叫出声：“葬仪屋！”说完便朝着葬仪屋跑去，一下子扑在他的身上。
葬仪屋默默地顺着她的头发，垂下的眼睑里遮住罕见的温情。
多莉斯仰起脸，问道：“葬仪屋，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葬仪屋握了握她冰凉的手，说：“过了饭点你还没回来，就出来找你了。”接着他看着威廉，笑嘻嘻地说：“威廉呐~多莉斯这样算加班吗？有加班费吗？”
威廉推了推眼睛，快速地说：“不算，她自愿的。”说完还瞄了一眼多莉斯：“是吧，多莉斯。”多莉斯寒毛一竖，立即回答道：“是的，我自愿的。”
葬仪屋看着威廉摇头，说：“真是不可爱的后辈。”
说完，他便牵住多莉斯的手，转身走进巷子的阴影里。
阴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多莉斯还来不及和威廉说再见，便隐没在潮水里。
威廉看着他们的身影隐入黑暗，转过身来朝半死不活的格雷尔踢了一脚，怨念地说：“就我最命苦，还得来找你，还没有加班费！”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见面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