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月之光》靡岛

5、第四章

　　——
　　彭格列的生活很平静，沢田纲吉怕她无聊特地为她安排了一个小小的空地，空地上移植了自己当初喜欢的曼陀罗华，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花卉。闲来无事的时候，沙纪就会带上养料和水壶，施肥浇水，所有的事都是亲力亲为。

　　沢田纲吉知道，也不会阻着。偶尔兴致来了，也会越过长长的甬道过来看看，站在一片花海里问她。

　　譬如这朵花叫什么，这朵花的花语又是什么。

　　沙纪只知道曼陀罗华，其他一概不知。

　　面对提问的时候大多数也是歪着头，无声表达自己的疑惑，亦或是不解。

　　沢田纲吉就会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其实很好看，比先前沙纪看到的很多男人都好看。眼眶里棕色的双眸会很柔和，他看着沙纪的时候，沙纪总会觉得温暖。

　　这样的温暖让她不知不觉就浑身放松下来了。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甚至觉得待在彭格列会比那个狭小的和室要轻松的多。

　　沙纪的房间在沢田纲吉的房间旁边，挨得很近。有时候也会拉着她去自己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外能看到整个西西里岛。

　　“这里空气很好，风景也不错。”沢田纲吉目光注视着远方，继而偏头问她，“你喜欢这里吗？”

　　沙纪看着窗外湛蓝的晴空，偶尔划过天机的飞机绵延出大片的痕迹，整个西西里岛归纳眼底，天空湛蓝无余，干净澄澈得不像样。

　　她摇摇头，面容沉静如常，“我不知道。”

　　沢田纲吉依然唇角勾着笑，却不再问她了。

　　彭格列的男人很多，女人也很多。她待在办公室没事干的时候会仔细观察这些来来往往的人。最常见的是咋咋呼呼的男人和一个总是笑容满面带着刀疤的男人。其实沢田纲吉也爱笑，但是那个叫山本的笑起来总是不如他好看，沙纪每当对上山本武的笑容就会下意识移开眼睛。

　　她觉得，那张笑容里包含的太多探究。

　　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还有带着奇怪笑容，发型也很奇怪的男人，沙纪想了很久觉得这种发型和某种热带水果很像。他来的时候不多，但是每次来了以后沢田纲吉的笑容就会变得很困扰。

　　而且还会说一些“你果然很天真，居然真的把她带在身边。”之类模糊的话，她也不想听。

　　“你不喜欢他们吗？”沢田纲吉晚上拉着她去吃饭的时候这样问。
　　沙纪想了很久，她觉得她不是不喜欢。

　　“没有。”她摇摇头，低声得说，“他们很好。”

　　他们很好，只是她始终觉得，这些人的好加起来都不如沢田纲吉一分。

　　沢田纲吉就笑，这种笑容比处理彭格列事物的时候要明朗的多，不会被任何事情所束缚。

　　“这是什么？”夜晚暮色降临，途径沙纪的秘密花园时，沢田纲吉指着鲜艳的红色花朵问。

　　沙纪乖乖得回答，“玫瑰。”

　　“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沙纪刚要回答，抬头看到对面男人带着些调侃的笑意，于是反应过来闭了嘴。

　　低着头，半晌抬起头甩下一句，“不知道。”

　　沢田纲吉笑的弯了腰，许久才捂着嘴说，“抱歉，我不是故意捉弄你的，沙纪。”
　　沙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沢田纲吉心里开始打鼓。

　　莫非是生气了？

　　然而下一秒沙纪就抬起头，表情认真，“玫瑰花，是送给心爱人的。”
　　沢田纲吉一愣，下意识的点点头。

　　“所以，”沙纪低着头继续说，确不可避免的词穷，“所以……”

　　所以什么呢？所以她不会对他说，因为她知道对方会答应让自己的做未婚妻，多半是出于愧疚的心理，而与半分情爱无关吗？

　　沙纪不知道。

　　沢田纲吉也沉默下来。
　　一时间空气都流动的缓慢下来，沙纪知道自己可能让对方不高兴了。

　　因为她听说沢田纲吉有个很喜欢的初恋，或许是自己提起的话让他不开心了呢？沙纪有些懊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冲动得说出这句话。

　　手指忽然缠绕上温暖熟悉的触感，沢田纲吉叹了口气，“回去吧。沙纪。”
　　沙纪点点头，几不可闻得说，“嗯。”

　　——

　　沙纪忽然安静下来。

　　其实之前她也很安静，她从来都不是多话之人，并且宁和。但是现在这份宁和中添加了几分局促。

　　尤其是每当对上沢田纲吉的目光时，她总会下意识的去躲开那双承载了很多温润情绪的双眸。

　　这种闪躲持续了大约一星期，渐渐地，沙纪忽然发现她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就碰到沢田纲吉了。

　　无论是在卧室里还是在花园中，沢田纲吉的身影变得稀少，并不像以前那样走到哪似乎都能碰到。好几次沙纪看到沢田纲吉在自己面前经过，明明想要开口，可再度抬头的时候哪还有他的身影。她也就不需要再躲。

　　这样的时间久了，沙纪也就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可以请你去喝杯下午茶吗？”

　　站在门口转悠了一圈不知道该去哪的沙纪回头碰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这个人长得和她遇到的那个奇怪发型的男人有些类似——并不是说长相，而是气质。

　　库洛姆笑了笑，“我叫库洛姆·髑髅。你可以直接叫我库洛姆。”

　　“……库洛姆？”沙纪歪着头想，这个名字很奇怪。

　　好像和那个什么骸……是一样的。

　　但很快沙纪没有来得及去细想，就被面前的女人牵着手来到了街上。

　　沙纪来到西西里岛以后其实很少出门，哪怕是她来到了意大利也不常出门，她记得自己在日本的时候。经常会和母亲一起逛街购物，街坊邻居也会看着自己温和的微笑，“沙纪今年又长高了呢。”

　　“沙纪这么漂亮，长得就跟混血儿一样。”

　　“一定有很多男孩子喜欢吧？”

　　是不是有男孩子喜欢，对年纪尚小的沙纪而言并不算多么重要。她只是在回家后问了母亲一个问题。

　　“妈妈，什么是混血？”

　　她记得美咲带着怜惜又温柔的笑容抚摸自己，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直到沙纪来到了萨洛夫这里，她才知道所谓的混血不过是因为自己是意大利的黑手党在日本邂逅了普通女人所诞生的私生女罢了。

　　“这里的下午茶很好喝，BOSS也很喜欢这里。”

　　她知道库洛姆口中的boss指的就是沢田纲吉，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库洛姆会当着自己说出这句话。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库洛姆柔柔得笑了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唇角会勾着很柔和的弧度，沙纪心想，原来彭格列也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如果在这里待得不开心了，你随时可以去找我”

　　沙纪歪了歪头，半晌蹦出一句话，“为什么？”

　　库洛姆愣了下，想到那个在办公室里明明拜托了自己却脸上夹杂着轻微落寞的首领。

　　“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她并不会觉得开心，”沢田纲吉无奈的苦笑着，这种笑容让他时刻处于一种紧绷而不能放松的状态，“但是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故步自封也肯定会出问题的吧。”

　　他不是不知道沙纪心里小小的纠结，所以哪怕是待在原处稍微观察一下，在被对方察觉之前总是要先逃跑的。

　　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带着赎罪的心态与愧疚。

　　是否也会成为沙纪不喜欢彭格列的一个原因呢？

　　“……BOSS是个很好的人。”库洛姆叹了口气，“即使是这样，他也总会有做不到的事。”

　　沙纪抿了抿嘴，半晌偏过头去，“我知道。”

　　“他……很好。”沙纪犹豫着补充完这句话。

　　便再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天的下午茶，最终以库洛姆微弱的叹息而告终。

　　“你喜欢看海吗？”

　　沢田纲吉这么说的时候，沙纪恰好站在自己房间的落地窗前注视了遥远的天边。暗红色的天空悬着红彤彤的夕阳，沙纪的脸在这片夕色里被衬得通红，和漆黑的瞳仁交织在一起。看的沢田纲吉没来由的心跳微滞。

　　这是什么感觉呢？

　　像是被一种很充足的情感填充到心里，满满的快要溢出来。想要宣泄也没有什么路径，只是觉得酸涩发胀。

　　他说，“你喜欢看海吗？”

　　沙纪偏过头，不去问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光明正大得走进自己的卧室。

　　“喜欢。”

　　沢田纲吉放缓了神色，“那你想看海吗。”
　　沙纪抿紧嘴唇，半晌抬头问他，“你会跟我一起去吗？”

　　“……最近我有些忙。”沢田纲吉撇开视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沙纪想，他有什么忙呢？不过是批阅几份文件罢了。葱白的手指忽然就没了力气，她连说话都不想。

　　她摇摇头，“不想去。”

　　沢田纲吉的笑容淡了些，他伸出手摸了摸沙纪柔软的黑发，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沙纪看到沢田纲吉换上干净的白衬衫，微微打开两个扣子，略显凌乱的头发下是如常温和的微笑。

　　“沙纪，去看海吗？”

　　沙纪坐在副驾驶，偏头看着旁边开车的沢田纲吉卷起一半袖口露出精壮的小臂。仿佛是注意到了沙纪的目光，沢田纲吉偏头递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唇角无声勾勒着浅浅的笑意。

　　红色的法拉利行驶在盘山路上，沙纪渐渐开始感受到海风的湿润。

　　她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她想，沢田纲吉长得真好看啊。

作者有话说

　　嘿我居然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