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恋》龙眼

10、（剧情）跌宕起伏

　　心脏有多重要，斯坦因很明白。
　　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每次猎杀目标的时候总是直接捏碎它们的心脏。
　　曾经对于在自己手心里跳动的那些红色肉块总是漠视的，却没有想到在几百年后的某天，会那样的去在意一个女孩子的心，那是他唯一想守护的东西，所以，谁都不准动。

　　低头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溟澄，斯坦因伸手缓慢的梳理她的头发。溟澄喜欢这样趴在他身上，溟澄喜欢的一切他也都喜欢，所以即使她会犯困，会睡着，他都会一直坐在躺椅上一动不动直到她醒来。
　　想想住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斯坦因说不上对这里有什么好感，但是这期间一直住的都是以前溟澄住过的房间，所以也并没有太排斥。
　　溟澄的房间和他以前住的很像，除了床之外，只多一张桌子而已。每天搂着溟澄睡觉，看着她睡，等着她醒，天气好的时候就像现在一样，架一张躺椅在小院子里，让溟澄趴在他身上，偶尔她会哼一些从没听过的调子，很小声的唱一些词。她知道他会认真听，于是唱不完的时候就会在他胸口蹭几下然后嚷嚷“忘词了忘词了～”
　　“很好听。”
　　每次听到这句话，溟澄就会撑起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骗人。”
　　那时候的溟澄眼里都是笑意，弯弯的眼睛里是挡不住的光华，他知道她是开心的，所以他也会开心的用手轻轻抚上溟澄的脸颊，“真的。不骗你。”
　　那些歌真的很好听，他从来没有听过，也从来没有人给他唱过歌，如果换作别人，他也一定不会这么认为，可是是溟澄就不一样。即使两个人什么都不做，他也喜欢跟溟澄在一起。平静、安宁、期待还有开心，他珍惜每一样溟澄带给他的陌生情感。可是为什么总有人破坏他享受平静的时光——
　　“大人传唤你过去。”女官站在小院门口大声的说，“马上跟我过去，不能耽搁。”
　　溟澄被女官吵醒，心里却没有不愉快，这些日子她每天都有找人给卫西斯带话，但是卫西斯从来没有来见过她，现在突然找她，对溟澄来说无疑是好事。
　　没有过多的收拾整理，溟澄和斯坦因跟着女官离开。原本以为只是私下交涉的问题而已，直到被带进竞技场，溟澄才知道事情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

　　“听沃克城的工会负责人说，你们两个收拾掉了高额悬赏的魔兽？”
　　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国王陛下，听着那好听的声线，溟澄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快速的扫了一圈周围，竞技场内的人少得可怜，完全没有平时普通民众比赛时的盛况，站在国王身旁的是卫西斯和辛科里亚，再远一点的一群人里有季汀格斯，那么显然那群人都是各地的佣兵工会负责人了，视线从季汀格斯脸上划过的时候对方动了动嘴唇，……条……件？溟澄不太明白，移开目光的时候看到了竞技场地的另一头，正对自己的方向也有一些人，看不清外表，依稀可辩的衣着看来，对方的身份并不低。皱眉收回目光，溟澄重新看向国王，“不明白尊贵的陛下为什么让我来这里，我只有一些需要和卫西斯大祭司解决的事，并没有重要到需要打扰到您。”
　　“一直没有向我行礼啊……”年轻国王的声音有些失望，看过来的目光也透着不愉快。
　　溟澄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太好的，坦白说看到国王的那一刻下意识的也是要下跪，但是一直被拉着的手提醒了她，身边还有斯坦因，想也知道那个男人是不会向谁行礼的，如果她下跪了就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斯坦因站着成为众矢之的，要么和她一起下跪，让他对别人下跪这件事……想想就心里不舒服，索性自己也就陪他一起站着了，而如果不是真的有重要的事必须由她和斯坦因来做，相信单是不下跪行礼这件事就足以被问罪了，想到这里，溟澄平静的开口，“国王陛下还没有说是有什么事找我来。”
　　“……能打败竞技场上的那个人吗？”
　　溟澄往场地中心看了过去，那里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巨剑，目光不善的瞪视着这边，男人的脚边七零八落的躺着一些人，确切的说，是被修理得很惨的人，虽然没死，但也都是重伤，地上的血迹有的甚至已经变黑，看的出来这场械斗持续的时间不短，可是却看不出来那个男人有一点疲惫。“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溟澄直白的回答国王。
　　“萨尼亚公国的勇士。地上的，是我国的勇士。明白了吗？这是耻辱。而我，不能接受这种耻辱。”年轻的统治者说完猛的站了起来，突然的动作让站在一旁的卫西斯露出了紧张的表情。“我听沃克城的工会负责人说，你们两个人就能解决高级别的魔兽，那么这个人，你们也能解决吧？这可是洗清我国耻辱的……一个光荣的机会。我建议你们尝试一下，恩？”
　　溟澄在听完国王的话时瞬间就明白了季汀格斯之前用口型想告诉她的话，这种时候不谈条件就太蠢了，“如果我们赢了，我要求卫西斯大人给我充分的自由，不再搜寻我并且追杀我。”
　　“可以。只要你能赢。”
　　国王的承诺换来的是溟澄的微笑和卫西斯的惊讶，大祭司不敢置信的看向身侧的年轻君主，他甚至没有询问溟澄之前和他有什么牵连就那么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溟澄的要求。
　　“国王陛下……”
　　“闭嘴！”卫西斯刚一开口，就被君主无情的打断，那双看向他的眼睛甚至带上了阴冷，“大祭司难道不认为不让我国蒙羞才是最重要的？”
　　国王和大祭司的针锋相对让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卫西斯很小的后退了一步，溟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看着卫西斯的退让，忍不住讽刺的勾了勾嘴角。卫西斯这个男人身上的负担太多，而眼前的国王陛下果然是最明白卫西斯的，知道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是软肋。

　　收回视线，溟澄用胳膊肘撞了撞斯坦因，然后朝竞技场正中男人的方向努了努嘴，“去吧，解决掉他。”
　　这时候一直沉默站在人群中的季汀格斯突然站了出来，看向溟澄，“抱歉，容我失礼的插言一句，伤及对方性命的话恐怕对萨尼亚公国不好。”
　　对于季汀格斯今天给自己的帮助，溟澄心里是有数的，大概她被从沃克带走之后的事他都知道，所以才在今天的情况下提到了她和斯坦因，让她有了讲条件的机会，了然的看了季汀格斯一眼，溟澄抬头认真的对斯坦因开口，“抓头发、打耳光、扭断手、扳断腿可以，扭脖子、挖眼珠、砍四肢、掏心脏不行，要留着他的命，明白吗？”清楚斯坦因的力量，溟澄认为他只要在允许的几样手段中选任意一样就能让对手爬不起来。
　　“很麻烦，”斯坦因也认真的回答溟澄，“不过能做到。”说完就走到竞技场围起的高墙边跳了下去，身后传来溟澄大声的嚷嚷，“速战速决啊，我们还要回去收拾东西，还要出城，还要找地方吃晚饭——！”
　　季汀格斯“……”-_-||

　　当斯坦因走到对手跟前的时候溟澄才发现，对方真的很高大，斯坦因已经很高了，对方比他还高了一个头，而且身量上也是，明显体格比斯坦因壮了一圈，没有打招呼，眼见斯坦因走到自己跟前，男人突然就拿起巨剑砍了过来。接着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斯坦因快速的绕到了男人的身后扯住了他的头发将他往地上摔，然后在男人往地面跌去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臂猛的往外侧扭去，扔下被扭断变形的双臂紧接着遭殃的就是男人的双腿，斯坦因踩着男人的膝盖，双手将男人的大腿和小腿朝相反的方向一扳，就让两者呈现出了畸形的状态，男人从挥剑砍向斯坦因到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的整个过程时间太短，短到现场一片寂静，然后在寂静声中原本朝看台走去的斯坦因又折回了男人身边，抬手不客气的打了对方一个耳光。
　　“……还真是一样不少的执行溟澄小姐的吩咐啊……”季汀格斯看着重新走向看台的斯坦因，小声对溟澄说着。
　　……可我也从不知道他是这么喜欢做多选题的男人啊……
　　走回溟澄身边，斯坦因小心翼翼的看了溟澄一眼，然后出乎意料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怎么了？”
　　“顺序，搞错了。”
　　“……”
　　……所以说你是有多纠结没在抓完头发之后马上打他耳光？

　　主动伸手拉过斯坦因的手掌，溟澄微笑着看向国王陛下，“这样就可以了吧，那我们就先离开了。各位再见。”
　　“不准走。”
　　“大祭司这是要让我们光明磊落的国王陛下食言吗？”溟澄不满的看着挡在面前的卫西斯，虽然是看起来很文弱的祭司大人，但是实际也是有一定武力值的，不然也不会在那天那么“明智”的选择扔下她去救国王了。“你救过我，也‘杀’过我，还‘杀’了我两次，我不知道还欠祭司大人什么了，用得着大人这样逮着我不放，非要我的命不可。”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承认那天放手的事是我的不对，可是你说的……”
　　“大人一直在找你！”辛科里亚突然响起的嗓音打断了卫西斯的话，“大人还让我亲自去找你，他那么关心你，你不要再污蔑大人了！”
　　溟澄看着眼前的辛科里亚，看着她满脸想要掩饰的慌张，和斯坦因在一起待久了，似乎自己看别人心事的能耐也高了很多呐，拿捏住了辛科里亚害怕的事，溟澄慢慢开口，“是吗？他关心我关心到了让你找到我就不管死活的埋了？”
　　“埋了……你？”溟澄的话显然让卫西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一点点转头看向辛科里亚，声音冰冷，“怎么回事。”
　　辛科里亚在卫西斯的注视下脸色变得苍白，嘴里下意识的替自己开脱，“不是，不是，当时我找到她，以为她已经，已经死了，为了不让您伤心，我才埋了她，没有告诉您！”
　　“是吗？正常来说要确定一个人死了没，除了试探鼻息，还会摸摸脉搏吧，看我闭着双眼就找人把我埋了，辛科里亚你也够关心我的啊。”看到辛科里亚的表现，溟澄语带嘲讽，同时也在心里庆幸，还好当时被找到的时候发现领头的是她，心里有所顾忌的自己干脆假装昏厥，也所幸辛科里亚那么讨厌她，没有多余确认就埋了她，不然也许她真的就成一具尸体了。
　　卫西斯将目光从辛科里亚身上移开重回溟澄身上的时候才真的让自己相信，她不一样了，以前的溟澄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是乖顺又有些小心的，很多事情上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她都会选择妥协对待，那时候他觉得是溟澄懂事，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不信任他，没有把他当做依赖对象罢了，而此刻眼前的溟澄有了一些锋芒，不管面对谁，她不会再选择隐忍，也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性情，那么她的变化是因为身边的那个男人吗？因为他足够强大，因为他是她认定的依靠，所以她才变得不再退让。可是早就习惯她存在的自己，又怎么会放手？
　　“辛科里亚做的那些，我并不知道。在悬崖边放弃你的事，对不起，我今后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挥手示意守卫将辛科里亚押了起来，卫西斯尝试着对溟澄做出承诺来让她改变心意。
　　“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也能理解你做出某些决定的为难。”溟澄微笑的看着眼前湛蓝的双眼，曾经她以为被这双眼睛注视是多幸运，可是……“可是我不会原谅你。”
　　看着眼前的少女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绕过自己再度离开，卫西斯深吸了一口气，“都说了，不准走。”
　　“滚。”将卫西斯突然伸向溟澄的手腕打开，斯坦因恼火的看着这个男人，吵死了！从一开始就吵死了！不光是说话很吵，看着溟澄的目光也很吵，吵得他只想杀了他！从看到溟澄对男人露出笑容的时候，心里就一直找不到方法克制的情绪仿佛终于找到了出口，对，杀了他，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不是吗？他伤过溟澄的心，所以他得死。
　　察觉到斯坦因的不对劲，溟澄伸手正想拉住他却已经来不及，而一边的卫西斯在斯坦因袭击过来的时候只勉强躲开了他的攻击。似乎对于卫西斯的躲闪很满意，一向喜欢一击必杀的斯坦因少有的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不论卫西斯往哪个方向闪躲，斯坦因都像能预感到一样会马上跟上去，几次之后卫西斯终于明白眼前男人的心思，他不过是在用这样一种方式让自己在溟澄面前出丑，让溟澄看到他的没用！
　　“你不要太过分。”自认不易动怒的卫西斯在被斯坦因再一次逼近的时候厉声开口。
　　“还有更过分的。”看着卫西斯满是怒意的表情，斯坦因的心情却反而愉悦了起来，真丢脸，真难看啊，难看得想要多留他一阵子，让溟澄多看一点他的丑陋，更彻底的讨厌他就好了！

　　“卫西斯大人……卫西斯大人……”被押在一边的辛科里亚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禁想起之前找到溟澄时候的事，那个男人折磨他人的残酷手段令人发指，她不能让卫西斯大人受到伤害，“你们，你们快去帮大人啊！国王陛下，国王陛下！”辛科里亚看向一旁的卫兵、工会负责人们和国王，每一个人的目光都看向追逐着的两个人，却没有人上前帮忙，因为没有人敢。
　　卫兵们目睹了斯坦因击败萨尼亚勇士的手法，对于这样的男人，他们从心里感到害怕，何况一边冷漠观战的国王陛下都没有下令，他们又怎么会听一个女官的指挥，另一边的工会负责人们更不会轻举妄动，能简单解决掉A+魔兽的男人，那种实力，他们比别人更加清楚。
　　而那时候的溟澄看着眼前的情景也并没有立即阻止，如果是以前的她，大概会很担心卫西斯的安危，可是现在，她想要以后和斯坦因过平静的生活，她需要卫西斯对斯坦因感到忌惮，所以等到卫西斯明白两者的差距时再制止斯坦因也来得及。
　　就这样，一时间，尊贵的大祭司变得孤立无援。
　　看到卫西斯被斯坦因追赶得狼狈又吃力，辛科里亚将嘴唇咬出了鲜血，怨恨在心里蔓延，都是溟澄的错，如果不是她那么没用被魔兽弄伤，就不会认识卫西斯大人，不会牵扯不清，都是她的错，明明是个惹人厌的女人，可是那个狠戾的男人却很重视她，那么只要她出事的话，卫西斯大人就得救了……
　　“……”辛科里亚的嘴唇开始轻微的开合，被斯坦因吸引的旁人都没有注意到，随着辛科里亚唇齿间小声的词汇一起浮现的，还有竞技场中心地上呈现出的一个图阵。当血红的嘴唇念出最后一个词，图阵中心的地面轰然裂开，随之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只巨大的魔兽。
　　在场的谁也想不到在竞技场的地下会藏着这么一只巨怪。
　　那只魔兽的身型庞大，背脊处的骨头尖锐的凸起，周身皮肤一块块的呈六边形，坚硬的程度就像一副石质铠甲，而那皮肤上泛出的幽黑光芒让所有人都清楚它的棘手——S级。
　　在众人震惊的时候，溟澄的目光却落在魔兽锋利的钩爪上，那是长久以来的噩梦……看到魔兽的时候背上的伤像火烧一样的痛，怎么可能忘记，那个差点将自己撕碎的魔兽的饲主居然就是辛科里亚！
　　“杀了她！！！”辛科里亚目光凶狠的盯着溟澄，在叫喊出这句话的同时魔兽张开了腥臭的嘴，口腔中的舌头像利剑一样弹出，直直的向看台刺了过去。
　　所有的事都发生得很快，就像之前斯坦因击败萨尼亚公国的对手一样，那时候别人都反应不过来，溟澄却早已带着笑意迎接斯坦因的凯旋，而现在，溟澄却也反应不及了，从那只魔兽出现开始似乎事情就有了偏差……
　　辛科里亚，那个一直以来离自己那么近的女人，那个女人就在眼前看着自己残忍的笑着，卫兵在惊恐的四散逃跑，卫西斯拼命冲了过来第一时间护住了他的国王陛下，那么斯坦因呢？她的……斯坦因呢？

　　视线和神志一起清明过来的时候，脸颊上传来男人冰凉指尖的触感。
　　“别哭。”
　　溟澄木然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斯坦因，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谁在哭？她？为什么？她的斯坦因就在她的面前，她为什么要哭？啊……是因为斯坦因有些不一样了？比如，他胸前出现的那个被魔兽舌尖所刺穿的恐怖伤口……
　　斯坦因低头看着溟澄，指尖慢慢的把她不断溢出的眼泪擦掉，其实在魔兽刚被召唤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但是当时他并没有想到魔兽的攻击对象会是溟澄，即使是后来它攻击溟澄的时候，只要他第一时间冲过去杀掉魔兽就可以了，就像以前一样，明明知道这样做是最正确的，可是身体却比意识先动作了起来，心脏被贯穿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没有疼痛的感觉，相反，看到溟澄没有事，心里甚至是开心的。
　　可是溟澄哭了，人要多伤心、多痛苦才会哭？那个蓝眼睛的男人那样伤害过溟澄她都没有哭，明明说好谁让她伤心就杀了谁的，所以，其实最该死的人是他吗？
　　眼前的她就那么仰着脸看着自己，眼里全是水雾，怎么擦都擦不完，她的眼睛里毫无光彩，看着他的表情满是惊恐，那种曾经被他认为是丑陋的表情，在她的脸上出现的时候，却只让他觉得很可怜……
　　他吓到她了……怎么办……才好呢？
　　斯坦因的眼睑一点点的垂下，当双眼完全闭合，当那双红色瞳孔彻底从眼前消失，整个竞技场里响起溟澄嘶哑的哭喊，“斯坦因！！！！”

作者有话说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