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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临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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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实话,当初蘅真的坐到了山长这个位置上,她才发现其实山长并不是像她想的那么好当。
首先夫子之中南北两党派系必须平衡,其次,长安来的夫子和从别的地方过来了,用谁不用谁,也需要把握一个量度。
还有老人和新人,原来胡正思的那群心腹是必须给换掉的。
这些事情都需要在她去洛阳之前落实下来。
初蘅揉了揉太阳穴,提笔将冉栗的名字给圈了出来,同时又圈出来了两个和冉栗不太对付的两个夫子。
这两个夫子,一个是江州人,另一个是从洛阳贬官出来的。
让他们自己慢慢的去斗吧,这两个人不是冉栗的对手,所以冉栗不会有什么别的意见说出来,但是等分出胜负的时候,按照她的计划,还没到胜负已分之前她应该已经能腾出手来收拾江州书院了。
但是和江南上层圈子打交道的事情,得交给谁呢?
萧妍仪也要去洛阳,姚明琳自己家里还一大堆的事情,林氏忙着处理自己归宗改嫁的事情。
真是头疼。
这时候听见门吱呀一声,初蘅头也不抬的说道:“文书放下吧,我一会儿给你。”她还以为是那个夫子还问事情,或者是书院的日常琐事事务,然后抬头看见露出半张脸,似笑非笑的萧妍仪。
这几日萧妍仪没上课,全忙着帮她处理事务了。
“有什么事吗?”初蘅连忙问道。
“怎么?山长这个位置做的舒服吗?”萧妍仪掩上门,快步走了进来,趴在案上瞄了一眼初蘅写的东西,“副山长?”萧妍仪调皮一笑,“我想当。”
初蘅不仅扶额,“别闹。”她把那一堆纸给叠好,摞在一边,找一个竹简给压住了,把笔放好,这才跟萧妍仪说道:“怎么了?”
“有人找你。”萧妍仪意简言赅的说道。“裴王妃,还不赶紧走?”
初蘅先哦了一声,起身理了理上裳,对着镜子瞄了一眼,看还算是过的去,连忙跟着萧妍仪一同出去了。
裴瑜正坐在亭子里,笑眯眯的和冉广袖说这话。
江州的秋日是江南最好的一个时候,没有夏日的闷热,也没有冬日的湿冷,今日早些时分下了一场雨,清新的空气洗刷着整个江南,从北方带着几分淡淡冰雪气息的北风驱散了笼罩在江州城的暑气。
落叶的树木叶子有几分泛着黄色,枝条还是那么苍劲,几片叶子落入水中,惊起一圈一圈涟漪,亭子周围枫树叶子有几分要变红的意味在其中,映着冉广袖那陪着深绿色宫條带子金红色抹胸,玉色的流云锦褙子,明艳的一张脸,和裴瑜那一身深蓝色的立领半臂相映,仿佛是一副写意风景画。
一明艳,一淡雅,一艳丽,一超脱,两个人配在一起,简直就是诠释了风情二字。
佳人在侧,漫天红叶,正是赏秋的好日子。
不过有的人很明显是没有任何的心思去悲春伤秋,比如初蘅。
初蘅看见冉广袖,突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不在的时候,可以请冉广袖来坐镇。
但凡是父女,多少都有几分隔阂,尤其是女儿出嫁之后,无话不谈的那是母女。
初蘅走上前,对着裴瑜微微一曲膝,道:“王妃娘娘长乐未央。”
“这么多礼做什么。”裴瑜连忙拉着初蘅坐下,“弄出来这么多礼节,别的用处没有,倒是显得生分了。”
萧妍仪非常自觉的也跟着坐了下来。
“你就是萧娘子吧。”裴瑜没有计较这个,反而亲自挽着袖子给两个人倒了杯茶,两人都起身谢了。
“王妃您说的不错。”萧妍仪笑道。
“我认得你姨母。”裴瑜自己用袖子当着茶盅,抿了口茶,“冉娘子果然是个雅人,这茶确实是与旁的不同。”
冉广袖笑道:“这不过是巧做工罢了。”又将茶水下的红泥小火炉给撤了,又换上了一个银质的小炉子,上面坐着一个玉质的茶壶,“素日在家里的时候,没事就喜欢捣鼓这些没用的东西,不过是供人一笑罢了。”
她话锋骤然一转,看着裴瑜笑道:“想来王妃坐镇北方,是没有闲暇时光来做这些玩意的。”
话外之意不过是裴瑜一手遮天,罗谌这个定北王形同虚设。
裴瑜不过是一笑了之,“其中辛苦得失,就像这杯茶,要是苦了,凉了,只有喝下去的人才知道,但是在外人看来,都是一杯上好的茗茶。”
讽刺冉广袖什么都不知道,却喜欢乱说话。
两人相视一笑。
初蘅两边都不好得罪,也不好帮人说话,只好不说。
萧妍仪眨巴眨巴眼睛,没插嘴。
“对了,忘记恭喜你了。”裴瑜笑着岔开了话题,“有这么好的一件事情,不先来告诉我,却让我从别处听说,可是你失礼了。”
初蘅笑道:“是我疏忽了。”
她压根都没想到跟裴瑜说。
这是她的事情,裴瑜是姚莞的朋友,但是姚莞已经去世,事态不明之前,还是态度暧昧些比较好。
再者,她打算在长安东都走的路,若是一着不慎,那可当真是诛九族的罪名,若是和罗家走的太近,再把人家给牵连进去,就不如不了。
不过她跟感激裴瑜会提这件事。
“下次一定让她跟您说。”萧妍仪本就是多话的性格,没有话也喜欢找话来说。
“下次,嗯,我猜下次就的是当丞相了吧?”冉广袖顺着两个人的话,往下开着玩笑,“胡七娘,你说可是?”
“不敢。”初蘅笑道,“我怎么有那么大的志向,这次不过是运气不好,家里出了点事情,把我给推了出来。”
冉广袖似笑非笑的瞥了初蘅一眼。
她不信。
对于像胡七娘这种人,往往都是说什么不是什么。
她会没有野心?冉广袖觉得,这句话不亚于告诉她说当日承天女帝没有给自己的女儿留后手一样。
纯属扯谈。
初蘅却是端起茶盅,不紧不慢的吹了吹茶面上的热气,没有对冉广袖那探究的神情表态,任由冉广袖自己猜下去。
“对了,定的这个月十五启程,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裴瑜笑着询问道。
初蘅点头笑道:“都收拾妥当了,您放心吧。”
“那就好,不用我在做些什么吧。”裴瑜问了问缺不缺东西,这才罢了。
但是萧妍仪却插了一嘴,“话说你这人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书院里的事情怎么办?”
初蘅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本来是想拜托给大伯母的,但是如今看来也是不行了,二伯母肯定不会管,我想明天见见姚四娘子,看看她那里是不是能抽出来时间,帮着管上一管,反正最慢也不过是一年的事情。”
林氏要改嫁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因为册王妃的旨意和金册,金印都送到了西北林府,林氏也除了服,等过几日就启程回娘家,再去长安成亲。
本来杨老太太打算争一争孙儿孙女的抚养权的,但是无奈武家到底是武家,家大势大,最后杨老太太没有挣过,现在还被气的称病不起身。
杨老太太对于林氏改嫁没有意见,但是对于林氏带着孩子走,是相当有意见,几个女孩无所谓,爱怎么样怎么样,她孙子可不能跟着娘走,便压着胡璇出面,又请胡静出面,一起去跟林氏谈。
也不知道林氏说了什么,反正回来后,两个人都告诉她,说这是不可能了。
杨老太太简直差点被气死。
不过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也没有质问林氏,就一个人关起门来生闷气。
——怕真相出来,她这把年纪真的经受不住。
一提姚明琳,裴瑜皱了皱眉,姚家的生意极大,怎么会有时间管这件事,但是她看冉广袖骤然间握紧了添茶的银匙,便知趣的没说什么。
冉广袖对初蘅这句话很是诧异。
姚四娘子是商户,怎么能替书院抛头露面?
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她无奈的摇摇头,胡七娘到底是年纪小,没见过世面,还喜欢任人唯亲,便说道:“这不合适吧,姚四娘子是商家之女。”
只见初蘅为难的说道:“我也知道,不过萧姐姐也一齐去洛阳,家里又出不来人,一时之间我也没办法。”
冉广袖一咬牙,这个书院是她父亲半生的心血,她不能看着胡七娘胡来,更不能让胡七娘用自己家的势力把父亲排挤出去,便道:“可巧我在江州,这几日没事,我父亲又是书院里的夫子,帮你们也是应该的。”
要知道,新山长上任,都是大换血。
冉广袖觉得她想的一丝不错。
因为她见胡七娘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有几分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感觉,便知道自己说中了,果然胡七娘说道:“这不合适吧,总是麻烦您……”
她连忙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左右我也是闲着,就这么定了。”
冉广袖话说得急,仿佛是怕初蘅反悔或者是不同意似的。
初蘅先板了下脸后才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好了,这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