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之杀遍天下》艾尔尹莎

3、003.君子复仇，十年不晚

　　到了第二天童玉修来为童碧瑶喂药的时候，神情间有些异样，却没有表露出来。看来皇帝的圣旨已经颁布了，只怕明日一早，哥哥就要随父亲远赴秦州了。

　　哥哥如今已经十一岁，又是童府长子，自然是要随父亲上战场的。

　　父亲只有三房姨娘，正妻罗晴只有一女童碧华，二房赵姨娘生有一女童碧萱，排行第二。她排行第三，下面还有一个孔姨娘生的庶弟，今年不过一岁。只可惜不再受父亲待见了。而她又何尝不是？

　　她的母亲雪沅是父亲出任清州时救的一名女子，与父亲一见钟情，任职在外时便生下哥哥童玉修，哥哥乃是童府长子，父亲又与娘亲两情相悦，哥哥甚得父亲喜爱。

　　父亲将娘亲接回童府，想要迎娶娘亲为平妻，却被罗晴以来历不明为由，以及当时的罗府的施压，不得不作罢。

　　直到后来娘亲怀了她，却难产致死，若不是哥哥极力维护，只怕父亲连见也不想见这个害死自己娘亲的女儿。而她又何尝不知道，这其中，就有罗晴的手笔！

　　想到这儿，不由看着眼前尽心喂她喝药，却始终不愿露出半点端倪的哥哥，心下一阵温暖。

　　“哥……哥”她费力了半天，无奈这毒太厉害，使得她只叫出哥哥两个字来。

　　“嗯？”童玉修闻言，随即咧着嘴笑了笑，“瑶瑶别急，再喝两天，就可以讲话了。”

　　童碧瑶却摇头，用宽慰的眼神看着他。以示自己并无大碍。

　　童玉修觉得心里一暖，右手温柔的摸了摸童碧瑶的头，说：“傻丫头懂得安慰哥哥了，丫头长大了。”眉眼间尽是对妹妹的宠溺。

　　“恩。”童碧瑶费力的点点头。

　　童玉修笑的更温柔了，心里却泛着酸。想到以后不能陪在妹妹身边，更加觉得难受。虽然昨晚在接到父亲授意后，已经求得逍遥先生的松口了，逍遥先生已经答应照顾碧瑶，并且等他以后回京就去接她。可是他宁愿不去战场挣那个光，也不想冷落妹妹。但如果违背了父亲的意愿，没有了父亲的喜爱，他又拿什么照顾碧瑶。

　　想罢扶着碧瑶睡下，去整理好碧瑶平日要用的东西。

　　“流觞，以后我不在三小姐身边，你需多留心照顾，你可明白？”侧间里，童玉修慎重的对流觞吩咐道。流觞从碧瑶小时就开始服侍，除了她，童玉修也不知道该嘱托谁了。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照顾好三小姐，不让大公子担忧。”流觞低着头，回道。

　　“恩”童玉修点头，随即又吩咐了许多细节，以及去山上要带的东西，直到黄昏时分，才出了童碧瑶的碧桐院。

　　第二日清晨一早，童玉修就来到碧桐院，眼见童碧瑶已经穿戴好，半靠在床边，

　　漆黑的眼眸中散发着一股清凉透骨的寒意，像是一汪凌冽潭水，透出冰凉的气息。

　　那样的眼眸，仿佛是看穿了尘世万种浮沉，仿佛已经疲惫，却在深处透出股股狠绝。

　　这种景况，让他的心犹然一紧。他的妹妹是那么的单纯，那么的美丽可爱，却偏生在这种明明暗暗都藏着毒箭的家庭，忍受这么多的苦难和迫害。才六岁的孩子，竟然就有这种表情。她一定是知道了。

　　“丫头……”童玉修杵立在门边，踌躇前不敢上前。

　　“哥哥。”六岁女孩凉风般的声音响起，童碧瑶回头，收起了那股子凉气，巧笑嫣然的看着童玉修。

　　“恢复的差不多了吗？”见她说话不那么费力了，童玉修心才好受了点，举步往床边走去，却不想再提中毒之事。

　　“恩。”童碧瑶点点头。“流觞都告诉我了，哥哥你尽管去吧，不用担忧我。我自会照顾好自己，不让哥哥忧心的。”童碧瑶说着，小巧的红唇露出一抹小孩子般的甜笑。

　　“恩……我的丫头长大了。”童玉修点点头，温柔的摸了摸童碧瑶的头，碧瑶知道安慰自己，说明她真的长大了。

　　“嘻嘻。”童碧瑶嘻嘻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老虎牙。她不想让哥哥为她担心。上辈子哥哥已经为她操太多心了，而她却让哥哥步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次，要换过来，由她来保护哥哥。

　　“好了，我们该启程了。”

　　“嗯。”

　　童玉修扶着童碧瑶出了碧桐院，还未至大门口，就碰见了罗晴和童碧华。

　　童碧瑶身子一颤，不由自主的捏紧了双拳，胸口起伏不定。

　　她以为，她能镇定自若的面对这两母女……看来，她高看自己了。

　　紧握的双拳，指甲已经深深镶嵌入掌心，隐约传来的刺痛，让她颤动的心境稍微平复了一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狠狠的咬了一下唇，抬头，对着罗氏和童碧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碧瑶见过母亲，见过长姐。”

　　罗晴依旧是那般的眉目慈善，和蔼可亲，婉然一位慈祥的母亲般。正是二十四五成□□人的年纪，更显得她多了几分妖娆美艳。而八岁的童碧华，从眉眼间已瞧出她倾国倾城的美丽容颜。

　　“嗯。”罗氏慈目流转，微微颔首。

　　碧瑶抬眸，隐去某种的恨与不甘，只留下一汪沉静如死谭的漆黑瞳孔。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罗氏，最后停留在童碧华端庄可人的小脸上。

　　罗氏接触到那冰寒目光一扫的时候，只觉得背脊骨一阵瘆人的凉气，浑身都不自觉打了一个颤。正惊讶这柔柔弱弱的小丫头何时有这般凌冽时，再望去，那眼中只剩下一片离别前的不舍和一丝丝雨雾。

　　“女儿不孝，不能侍奉母亲左右。只可惜女儿体弱多病，实在怕过了母亲晦气，待女儿养病归来，一定向母亲请罪。”

　　童碧瑶柔弱的如雀鸟的声音传来，罗氏一愣。

　　她本来想在今日借着机会打压一番，可被童碧瑶这么一番说辞，却不知道如何下口了。

　　“三姑娘的身体要紧，母亲自有大姑娘二丫头侍奉左右，三姑娘尽可放心去吧。”罗氏无奈，只好装作一副慈祥大度的模样，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省的传了出去，倒落了个苛刻庶出的罪名，那就得不偿失了。

　　“母亲说的是，女儿知道了，女儿这就去了，母亲保重。”

　　碧瑶说完还不待童玉修告辞，就拉了童玉修就往大门而去。

　　弄的这边一片的丫头婆子不明所以，罗氏也楞在原地，不知道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而碧瑶却想的是，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寒掺，不差这一两个时辰。

　　她怕自己一不小心控制不住，就想要上去抓住他们母女，撕碎他们那张伪善的脸，更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哭出来。

　　刚到大门口，正好迎来了童卫东的副将，正要催促着启程了。

　　童玉修便赶紧扶了碧瑶上马车，行礼早由家丁们装了上去，所以只上马车便是。

　　马车里还坐着逍遥子，碧瑶进去的时候，他正浅睡。

　　童玉修也不好打扰，想来逍遥子虽为人古怪，却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心里也就安了下来。与碧瑶说了几句话，时间有限，便策马到队伍前面与童卫军汇合了。

　　罗氏还来不及与自家相公告别，北征的军队就已经浩浩荡荡的从帝都出发了。

　　碧瑶的马车被安排在北征军的最末，逍遥子要去的是柳州玉琼山，所以马车出了帝都，就势必要和北征军分道而行。

　　马车内。

　　再一次，以这样的情形再见，让她的心中，犹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情愫。

　　前世，逍遥子收她为弟子，教她医术，尽管这个医术成为了她后来被人妒忌的重要因素之一。可是，她仍然非常尊敬这位师傅。

　　在这世上，除了哥哥，只有逍遥师傅待她真心诚意，没有半点所图。

　　尽管逍遥师傅刁蛮顽劣，经常捉弄她，七老八十了还贪玩耍酷，可是逍遥师傅对她，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孙女一般疼爱。

　　想到这些种种，她的眼眶竟有些湿润。感觉到脸庞一阵凉意，她赶忙侧头用手指擦掉不小心落下来的眼泪，不想被人看见这一幕。

　　“嗯……”假寐的逍遥子侧了侧身，嘴唇蠕了蠕，吧唧吧唧的好似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一般。

　　童碧瑶忍不住噗嗤一声，还好掩嘴的及时，否则就要被他听见了。这个老顽童，肯定是嘴馋了。
　　还好她早有准备。

　　只是这会儿她并不打算说穿，等待会儿出了帝都，再说也不迟。她不想让哥哥为她的行为挂心，也不想哥哥看出什么端倪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众人马才出了帝都，与两队士兵汇合。

　　远远就见童玉修一身戎装，策马而来。十一岁的他，神情坚毅，眉目间有些老成。

　　任谁，都会在这种环境中比常人更成熟一些。毕竟不是任何人都不会在母亲被害死，亲妹妹差点被毒死的情况下还天真的相信人世是美丽善良的吧。

　　“哥哥。”童碧瑶由流觞扶下马车，抬头仰望那个十一岁的少年，阳光打在他凌冽的头盔之上，露出一个单纯可爱的笑容。

　　“好好保重自己！”童玉修的声音有些嘶哑。六年来，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妹妹，妹妹还这般小，他竟然要把她送到深山里去！

　　“嗯嗯！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的。战场刀剑无眼，哥哥也要好好保重，不要担心我。”童碧瑶说着，想起那时候，哥哥被流放，他也是这么说的。

　　哥哥，对不起。今生，让我来守护你吧。

　　她的眼角又湿润起来。

　　“傻丫头别哭，哥哥很快就回来，到时候就去无庸城接你。别担心。”此时此刻，除了让对方保重，不要担心，除此之外，竟无半点别的话可说了。再多的言语，在这种时候，也说不出口来。

　　“嗯嗯！我等你。”童碧瑶擦掉眼角的泪水，坚毅的点头。

　　“嗯。”马上的人露出一个笑容，随即又对马车内的逍遥子大声道：“还望神医遵守诺言，照顾舍妹，玉修必当感恩戴德，感激不尽！”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内才传来一道懒洋洋的，不耐烦的声音：“难道老夫还会食言不成，去去去，别打扰老夫清梦。”

　　童玉修也是知道他性子的，但也晓得他承诺了必然不会说话不算话的道理，便也安下心来，对童碧瑶点点头，这才不舍的策马离去。

　　但他不知道，这一去，就是六年。

　　“哥哥保重！”童碧瑶对着那背影大力挥手，小小的身影在午时烈日的阳光下，显得坚毅又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