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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在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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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沉堂终于忍无可忍,他一下子甩开手,粗鲁地将女人推倒在地上,皱着眉头看向自己刚才被女人捏过的地方,觉得奇脏无比,简直不能忍受,他此刻终于明白为何当初阿宝说他“脏”。韩沉堂听也不听身后女人的娇呼,飞快地冲到小饭店前的水池边,用冷水将自己的手臂搓了又搓,皮肤都泛红了,还是觉得有股恶心的,黏腻腻的东西沾在上面,韩沉堂很是郁闷。
因刚才的不愉快,韩沉堂转回小饭店的大厅坐了十分钟,樊爷招呼刘氏四兄弟出门的时候,看他脸色不对,笑问道:“怎么啦?韩兄弟?”
韩沉堂马上站起来回道:“没什么,樊爷,要走了吗?”
樊爷是人精,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他看韩沉堂面色尴尬,好像有股气憋在心里,又看看饭店旁小卖部的女人好像哭过,还时不时幽怨地瞪一眼韩沉堂,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洁身自好虽有违男人本性,但韩沉堂能坐怀不乱对樊爷来说还是挺高兴的,至少他不会为浅薄的美色所惑,不过遇到更高级的货色樊爷就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这么镇定了,毕竟年轻气盛,又离开自己的小情人,怎么样都会想想找个女人暂时陪在身边,樊爷决定到了俄罗斯,给他找个试试看。
一行七人再次登上面包车,韩沉堂这下睡不着,经过刚才的事,他越发想念阿宝,心里猜想着要是阿宝回到镇里,发现他不辞而别,会不会生气?阿宝肯定会生气,有次韩沉堂去接她吃早餐,因为太忙,就比许诺的时间晚一分钟,阿宝气得拿桌上秦首长的烟灰缸去砸韩沉堂的额头,虽然没有砸到,但阿宝好几天没有理他。韩沉堂摸摸当时额头上被烟灰缸擦破一点点皮的地方,居然有些怀念地笑了。记得沉章有次说过,他说十分不理解哥哥和阿宝姑娘之间的相处方式,明明阿宝虽然有时看起来比较正常,但大多时候都是霸道性子,即便她长得再漂亮,秦首长再有权势,也熬不过阿宝恶劣地对待他人,倒是哥哥韩沉堂与孟镇长的孙子孟乔甘之如饴。
韩沉堂有时也在想,阿宝那样对待他,他为何不生气,难道天生就有被虐心理?应该不是,至少他从来没有从父亲的暴打当中得到快感,甚至觉得甘之如饴,韩沉堂默默地发觉好像自己心理有问题了,大概,大概是因为阿宝事后觉得稍微有些内疚,而帮他吹了吹额头?
他翻来覆去地想念阿宝,想到后来不知不觉睡着,等醒的时候蓦然发现已经到了傍晚,面包车好像进了市区,因为路边有灯光次第亮起。A市与秀水镇果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韩沉堂第一次看到所谓的都市是什么样子。九十年代初期,改革开放进行得如火如荼,A市的许多年轻人生活方式开始西化,男人穿西装皮鞋打领带,将头发剪成郭富城头,女人则是清一色的高肩套装大波卷与烈焰红唇。韩沉堂还看到暮色下,有些人拿着长筒状的东西在拍照,秀水镇也有个摄像馆,不过里面拍照的用具是一台又笨又重的老相机,他心里想着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给阿宝带一台这样的机子,阿宝应该很喜欢,想到此,韩沉堂浑身充满了力量。
面包车在A市走走停停,最后七点左右时在一家看起来比较高档的宾馆前停下,樊爷下了车指着宾馆道:“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坐火车出发。”刘氏四兄弟点点头,熟门熟路地找地方坐下,仿佛很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
韩沉堂也找了个角落坐下,不过眼睛一直注意着宾馆的大门和樊爷的身影。刘武跑过来拍拍他的肩头笑道:“韩兄弟,放松点,在A市还没人敢动樊爷,到了俄罗斯,你要想闲下来也没那工夫。”
韩沉堂就着樊爷去跟宾馆经理说笑的机会,问刘武:“刘大哥,我知道我这次来是卖命的买卖,但樊爷不跟我透露一字,我心里也没什么底,有些话我不知道是该问刘大哥,还是应该问樊爷,哪些事我能做,哪些事我不能做,总得弄个明白,免得以后闹出误会。”
刘武拍拍韩沉堂的肩头道:“韩兄弟,你是个明白人,还是个聪明人,我刘武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也不算白去秀水镇一趟,我跟你说说我能告诉你的,剩下的就看樊爷想不想让你知道了。”
原来,樊爷是四川人,早先中国沿海城市进行改革,樊爷第一个辞了铁饭碗,跑到南边去下海,就为这个他和父母甚至断绝关系,连妻儿都抛下了。但海不是那么好下的,更多的人被拍死在沙滩上,樊爷也曾翻过船落过水,但好歹挣到第一桶金,回到四川扬眉吐气一番,接着就带上家乡的刘氏四兄弟跑到广东去闯荡,也逐渐混出些名声,至少现在在道上,人都尊称一声樊爷,也算是个人物。
至于樊爷为何要去俄罗斯,是因去年曾去过一趟,利用中介公司与道上混的买通关口,走|私了一大批货物,赚得盆满钵满,樊爷一下子就被吊住了胃口,不过如今管得严,樊爷要是再想靠买通关系私运货物有点不可能,干脆就等在边境,让俄罗斯那边的人直接发货过来,再贩卖到南边,赚取其中的利润。如今樊爷干的虽然表面上是正经的贸易,但实则还是走|私,所以风险也大,遇上劫道的,或者手续不全,或者货物发不出来,反正种种情况都会有危险,最可怕的是在边境,一旦遇上抢货的俄罗斯黑|道,十有八|九都会丧命。
樊爷原本想走个一两趟就不干了,但实在不能拒绝巨大利润差的诱惑,九十年代的中国,正是经济飞速增长但物质紧缺的时代,那些有钱人,遇到喜欢的皮草、好烟好酒或者高档巧克力的,哪个不是一掷千金,樊爷思来想去,干脆再找个身手好的保镖,再加上刘氏四兄弟去闯闯,说不定又可以捞一笔,正所谓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正是这个理。
韩沉堂沉默地听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无法说出理由,刘武给出的信息看似充足,实则缺少必要的联系,且这次去俄罗斯接的什么货,和什么人碰面,走的是什么线路一概不知,或许作为一个保镖,他是没有权利知道雇主的详细信息,但就因为未知,所以韩沉堂总觉得有些不踏实,那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把每一步都走好。
司机办好房卡,七个人一共要了四间房,刘文刘武一间,刘龙刘虎一间,韩沉堂与司机一间,樊爷住了个豪华的单间。韩沉堂走进房间才发现,虽然是两个人住,其实空间很大,就连外间摆着沙发的客厅都比他筒子楼的家要大,更何况柜台上摆的居然是一台彩色电视机。
韩沉堂虽然在阿宝家也看过彩色电视机,但第一次在宾馆看,还是觉得很新奇。司机拍拍他的肩头笑道:“韩兄弟,你先看着,我去洗澡。”
韩沉堂点点头,走上前扭动旋钮,发现一个不知名的台正在放小虎队的《游侠儿》。他只在磁带里听过这首歌,如今看到电视上演唱歌曲的三个大男孩,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那个叫吴奇隆的,正是阿宝在追的明星。
韩沉堂又看了几分钟,这首歌就唱完了,然后是凤凰牌自行车的广告,他扫了一眼,开始习惯性地打量周围一切。宾馆的装修和阿宝家有些相似,进门是个客厅,摆了一组沙发一个茶几和一个电视机柜,地上铺着大理石,茶几下面是个灰色的羊绒地毯。从侧门进去是主卧,窗帘是深蓝色的,拨开帘子望出去,是A市非常漂亮的夜景,不过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倒是和秀水镇一样有很多筒子楼。
整间卧室有两张床,都铺着白色的床单,对面还有个大衣柜,可以用来挂衣服,韩沉堂正在看桌面的一些摆设,司机洗完澡出来道:“韩兄弟,该你啦!”韩沉堂准备好衣服和毛巾牙刷,他走进洗浴的地方,这里和他生活的筒子楼差别太大了,卫生间墙壁上贴着瓷砖,还有个很大的玻璃镜子,镜子旁边有个可以喷水的龙头,他一拧开关,热水就流出来了。
韩沉堂脱下衣服,镜子中照射出他久经锻炼,如绸缎附着在钢铁之上的古铜色肌肤,韩沉堂并不是自恋的人,一向对自己的身材不怎么关注,不过今晚难得照到大镜子,还是多看了几眼,发现自己胸膛和腹部的肌肉有点过于结实,不知道阿宝会不会喜欢。韩沉堂在洗澡的时候,发现宾馆已经帮客人准备好了毛巾和牙刷,他原本想用着试试,却仔细地发现雪白的毛巾上有个小小的污迹,便有些嫌弃地扔在一边。
洗完澡出来,司机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樊爷的司机有点沉默寡言,但不失和善,他见韩沉堂走出来,拍拍身边的沙发道:“韩兄弟,过来看会儿电视,咱们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韩沉堂没有异议,跟着司机看了会儿中央电视台的歌舞节目,就爬上床躺下,或许是到了新环境,或许是第一次睡在阿宝不在的陌生城市,韩沉堂有些失眠,他想着阿宝甜美的笑容和后颈柳枝绒毛般的短发,缓缓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