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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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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仲谋赶到医院时,正是华灯初上。这家医院也是厉氏产业,可就诊的医生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见他询问病人情况,就不客气了:“你是怎么当人家老公的?怀孕才一个月就应该格外小心,她年纪不小,这胎没了,以后想有孩子怕是更难”。
“什么!”厉仲谋满脑子都是医生说的“这胎没了”,法庭上,他几次看到吴桐捂着腹部,眉头紧皱,他以为她在装柔弱、博取法官同情,原来……
吴桐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的右手纤细,太瘦了,青筋看得一清二楚。她就那样躺着,一如白天的她,安静。
厉仲谋仔细回想和这个女人认识之后的每一件事,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厉芷宁说这个女人不简单,照顾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四年,为的就是一日麻雀变凤凰。包括那一晚和他上床,也是她处心积虑的?
铃…电话响起,厉仲谋出门去接手机,他的母亲厉芷宁打来的,他们母子之间谈话永远是剑拔弩张,最终也照旧以不愉快结束。
等到厉仲谋回到病房,从镜子中看到吴桐已经清醒,正在和主治医生说话,医生是有一说一,吴桐的反应,还是平平淡淡的,只是眼里滑下了一串串泪珠,头一次看到她哭,原来她连哭都是安安静静的。
主治医生大概也极少见到这样的病人,便叹口气安慰:“你年纪也不算大,再好好调养,以后要孩子还是没问题的。就是以后千万要……”
“大夫”,吴桐轻声打断医生的话,“药费和病床费要多少钱?”
“(⊙v⊙)?!”
“厉总,你怎么站在门口?”林建东拎着饭盒回来,他的声音也惊动了里面的医生和吴桐,厉仲谋转身出房门。林建东就站在原地,顿时尴尬起来:“吴小姐,吃点东西吧”。
吴桐用一只手翻出钱包,“我的卡,麻烦林先生帮我刷卡缴费,密码是090409”,童童的生日。
“这”,林建东放下饭盒,拿着卡走出病房门,厉仲谋在拐角处接电话,家里的佣人打来的,童童吵着要见妈妈,无论他怎么哄都是没用,电话那头,童童已经哭得撕心裂肺,厉仲谋皱眉:“童童,如果你不哭,爸爸就让妈妈听电话!”
还是这句话好使,童童果然不哭了,只是仍抽泣着:“爸爸不要骗我,童童想妈妈”。
厉总裁只好又走进病房,电话递过去,不用言语,吴桐也知是谁的,“童童,有没有想妈妈?”
一听到妈妈的声音,童童又要大哭,吴桐这边三言两语就把孩子哄住,“童童,你是男子汉,妈妈说过什么,你怎么不记得了?”
“童童记得”,童童果然不哭了,“妈妈说过妈妈不哭,童童也不哭。妈妈,童童想回家”。
手机信号不好,吴桐就下床,她还打着吊瓶,林建东刚想上去帮忙,自家大老板已经提前一步。吴桐蹭到窗前,“妈妈就站在窗前,童童有没有看到月亮?”
厉家豪华的儿童房里,童童也迈着小短腿趴在窗户边上,努力抬着小脑袋望天,“看到了看到了,好大好圆的月亮”,小孩子哭也快、笑也快,“月亮好像妈妈做的鸡蛋饼”。
大概实在累了,吴桐缓缓坐在飘窗旁垫子上,头靠着玻璃窗,声音喑哑,“童童和妈妈都在同一个月亮下面,童童去睡觉,就能在梦里看到妈妈了”。
“可是妈妈为什么不来看童童?”
“楼上的王叔叔家要装修,很吵很吵,会有很可怕的声音,所以,童童好好在爸爸家里,想妈妈了就给妈妈打电话好不好”,吴桐一手打着点滴,一手拿着电话跟儿子进行温情一刻。
忽然,不知童童说了些社么,吴桐,呆住了。电话那边又传来保姆的声音,童童,睡着了,睡前嘟囔了一句“妈妈,我想要个妹妹”。
许是这一天看到太多的大喜大悲,林建东立在房门口,眼看着厉仲谋和吴桐面对面,却相对无言。
那本来是幅很好的画面,气氛却沉重得,让人喘不上气。
“厉仲谋”,吴桐叫他的全名,眼睛盯着远方,玻璃窗上却泛着她的倒影,模糊不清:“如果你认定我别有企图,我无话可说。我自己的孩子没了,也算是老天爷的报应,这个惩罚也够了。我和童童相依为命四年,他很快就会长大,有朋友、有爱人、有自己的孩子,我能陪他的时间不多,所以,请不要生生断了我们母子的情分,算我求你,厉先生”。
吴桐说话轻轻的,一脸平静,即便是说道孩子没了,也仿佛和她自己没有太大关系,就是这样一段话却让人动容,尤其最后几个字“算我求你,厉先生”。若放在法庭上,不知来听审的有多少人会落泪。她应该知道,这样一段话在法庭上说效果会更好,但她依然选择冷静面对,除了最后那一巴掌和打她自己的那一耳光。
“为什么在法庭上不说?”
“我修过法律课程。出庭之前,我就知道,没有胜算。唯一没有料到的是你们居然会找张曼迪”,吴桐低下头,左手上的疤痕仍清晰可见,“厉先生的…不择手段,我领教了”。
说“不择手段”已经是委婉了,厉仲谋猜对方真正想说的是“卑鄙无耻”。找张曼迪是厉芷宁的意思,他为了确保胜诉,没有反对。庭上,听张曼迪说吴桐曾经为了一个男人自杀,他看得清楚,吴桐全身发抖,指甲掐进肉里,那是人在极度忿恨的情况下一种控制心绪的自然反应。后来,吴桐咬着牙说:“一个宿舍八个人,你还记得我住哪个床位吗?嘉嘉又睡哪张床?死者为大,你就不怕午夜梦回,嘉嘉来找你追魂索命!你就不怕我变成厉鬼,这辈子都缠着你!”
中国人多多少少都信鬼神,那一刻,张曼迪脸上没有表情,手上却满是汗水。厉仲谋知道,张曼迪一定撒了谎。
“吴小姐最好把支票签了,从此不相来往。童童的探视权,你也打不赢的”。
“所以,算我求你”,吴桐大口大口的喘气,咬着牙说,“我不要厉家一分钱,要怎么做,你们才会相信?”她看似柔弱,实则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如此卑微,大概真是她的底线。
“你拿了支票,我自然就信了”。
一切仍回到了原点。
吴桐手上青筋暴露,血水回流到输液管里,她索性拔下针头,“既如此,法院见”。
“你应该清楚,这么做没有意义”。
“鱼死网破的法子有很多种”,吴桐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我上无父母、下无子女,厉先生,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在威胁我!”厉仲谋欺身向前,他不能容忍被人威胁!
吴桐抄起水果刀,轻轻一划,指尖鲜血滴答滴啊,“是你的证人说的,我有过自杀倾向。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可以上报纸头条?”纸包不住火,那样的话,童童长大之后一定会知道。
她疯了。疯女人厉仲谋见过,这么冷静的他还没领教过,对方在赌,赌童童离不开她,如果强行分开,童童一定会怨恨他!
“原来,吴小姐不像外表这么纯良”。
“我说过,鱼死网破的方法有很多种,我不会用最笨的一种”。
“那就,走着瞧”,厉仲谋大步离开,身后却传来刀子落地的尖声,而吴桐,朝着地板直直栽了下去。
医生再次进门,看厉仲谋的眼神已经从愤怒变成不屑,“你到底是她的爱人,还是仇人?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再这么下去,她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
“我跟她,没有关系!”
“如果没有关系,何必要来?”医生轻叹,“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不打女人,但不代表我可以容忍女人的威胁”。
“什么叫威胁?”医生是位中年女子,“人的身体不会说谎,年轻人,用你的心去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