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系列之狮王》馥柳虫

18、第十八章 重逢

　　苏禾央看向在准备区的狮队，没看到师父的身影，想着可能还没到，走到观众席坐下耐心等候。
　　一把真实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不会被你骗到的。乖乖坐好等他们过来！”
　　这把声音真实得就像人在身边一样，苏禾央转向声源，不远处一名少年正弯身对坐着的少女说，“够了啊！别以为你帮了我就能这样闹！”虽然是在斥责，但语气并不严厉，更像是在安抚。
　　少女的声音也很熟悉，“才不是闹！你敢保证他们会到吗？”
　　“那人的性子你不是最清楚么？即使再怎样，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不是吗？我得回去了，师父会骂的。”少年无奈地道。
　　“别走啊！”少女一把抱住少年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撒手。
　　“洪！敏！敏！”少年终于怒了，只是须臾，少年的怒气迅速平息，双手还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轻声说了些什么，少女终于放开手，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少年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又轻声说了句，便快步离去。
　　少女抬头看去，原先站在前排的苏禾央已经不见人了，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
　　师杰正快步走向主办方提供的准备室，半路被人抓曱住了，“小杰！”
　　师杰一顿，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转身看人，“禾央哥，你也来了？”语气平静得很。
　　苏禾央看着他，没由来的为他又用回原来的称呼而感到些微的失落，“小杰，我很久没见到师父了，带我过去吧。”
　　师杰点点头，挣开苏禾央的手臂转身就走，走着走着，发现人没跟上，转身，“禾央哥，还不走？”
　　“……小杰，怎么……”下面的话，没法说出口。
　　“你不是有男友了么？我还这么叫，他不会误会？”师杰却已经明白对方问的是什么。
　　“他只是舍友兼同学！”苏禾央心里对唐纳德更生气了。
　　“相处多了，认识深了，感情自然来的。禾央哥，快走啊！”说完也不理苏禾央，举步向前走。
　　“……”看着前面那背影，苏禾央突然想起那天在酒吧里看到的情景，“小杰，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怎么这样问。”师杰脚步不停。
　　“我前些天好像看到你了……呃！”师杰突然止步，收不住脚的苏禾央直接撞上他后背。
　　“抱歉，不过你大概是看错了。”师杰转身看到他撞红的鼻子，不由得伸手去揉揉，低声问：“撞痛了？”
　　苏禾央对上他的眼睛，怔住了。那双明亮的凤眼里，满载着心疼与情感，“小杰……”
　　似是被他唤回神，师杰立刻收了手，转过身，“快走吧……”电话响起，挂了之后，他继续说：“师父在等着，快点。”下意识的拉起苏禾央。
　　苏禾央目光落到两人交握的手，又看看拉着他的人，唇边勾起笑容，手也无意识的收紧。走在前面的人似乎脚步微滞，手握得更紧。
　　“师父！各位师兄弟！看谁来了？”师杰身子微侧，让众人看清跟在后面的苏禾央。
　　方兴宝跟师睿目光落在那两人交握的手，师睿趁着其它人围着苏禾央问候之时，蹭到他哥身边，“哥，你追到人了？”
　　师杰摇摇头，师睿奇道：“那怎么？”
　　“太多人了。”师杰说了这么一句，便走到洪学承身边汇报了。
　　师睿磨牙，你就装吧！谁看不出你脸上那愉悦！
　　自从苏禾央出国之后，师杰便变得沉默，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师睿有时半梦半醒间，会听到隔壁传来他哥房间有说话的声音。突然有一天夜里，他哥房间传来一声闷响。他正想去看，却听到父亲匆匆赶出来的脚步声。
　　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总之师杰的情绪是平静下来了。只是变得更拼命，拼命的复习，拼命的练习，像在追赶什么似的。直到中考之后，师睿才从他爸口中得知，他哥喜欢上了一个比他大的男人，现在正努力的赶上那个人。
　　师睿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苏禾央，也这么问他爸了。他爸没说话，只深深看他一眼，师睿了然。
　　后来师杰比狮队提早了足足两周登机，洪学承对此的解释是，“得找人安排那边的事情，顺便让他送敏敏过去。”连同小女儿，他将两个孩子都送到国外念书了。
　　不巧的是，苏禾央在师杰离开当天却回国了，到处找师杰的踪影。师睿看着那人焦急又失落的神情，突然觉得，他哥拼得值了。
　　正出神的想着，后脑勺被狠狠拍了一下，“走什么神！师父在找你！”
　　师睿摸着头，哀怨地看了拍他的莫宏宇一眼，乖乖走到洪学承面前听训。洪学承看他的小模样，无奈摇头，嘱咐了几句便放过他。
　　今天的比赛有些特别，除了海内外华人狮队外，还有不少外国狮队。看着那些金发碧眼，甚至是同样的黑发黑眼，却说着不同语言的人，所有华人都是一阵无力。
　　“哥，你看，是棒国的人耶！可是他们谁是谁啊，我特么面盲了么？”师睿在他哥身边悄声道。
　　“不许说脏话！”师杰敲了敲他脑门，看着场内的布置。
　　只见场内，小水潭、假山、假桥、木桩，还有可能足十米高的架子。师杰看着那架子，问：“这是要斗狮么？”
　　斗狮，是醒狮早期的一个项目。南派狮头上都有一只角，角上包裹铁片，在爬架子的过程中，狮子们互相攻击，而在互相攻击的过程中，必有舞者掉到架子下，最后站到最高者胜，是有“两狮相斗高者胜”一说。
　　但是无论胜方还是负方，无一不身上带伤，轻者鼻青脸肿，严重一点的血流不止，再重者晕迷，更有甚者，救援不及死去，所以后来这个项目便取消了。只是看今天的架势，真有可能是要重启这一项。
　　“不太像，你看。”身边的人示意他认真看。
　　听到是熟悉的声音，师杰转头，“禾央哥，你怎么不回观众席？”
　　苏禾央因他的话感到心里一阵刺痛，他连站在这人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吗？幸好方兴宝在一边说：“没事，他也是狮队的人嘛。”
　　师杰看着苏禾央，“你不回去没关系吗？你男友在那边吧？”
　　“说了他不是我男友！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来了？”苏禾央恼了。
　　师杰也示意他看。苏禾央转头看去，果然看到唐纳德坐在洪敏敏身边，似乎在伏低做小。“他们……”
　　“同母异父。”师杰淡淡的说完，便转头认真察看场内的情况了。
　　苏禾央突然发觉不对，“你认识他？”没见过人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样子。
　　师杰身体一僵，没有回应。
　　“小杰，回答我！”苏禾央这次可不会再被带走思绪了。
　　“到我们了。”师杰还是不理，跟方兴宝一起去准备。
　　由于苏禾央的暂时离队，所以现在很多时候都是师杰与方兴宝搭档，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师杰原来一直舞的是平地，现在却要走桩。出于对他们接受了这么长时间训练的信心，所有人都觉得，这次师杰他们即使赢不了也能得到名次，师杰跟方兴宝也如此自信着。
　　可惜的是，自信是不能代表一切的。师杰不知怎么的，跳着跳着，脚下一滑，几乎整个人栽倒，还是方兴宝及时发现，在后面狠狠的拽了他一把，才幸免于难。
　　就是因为这个明显的出错动作，评委狠狠地扣了分，使得洪学承的狮队不能继续晋级。
　　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得意弟子，又看看周围那些想来劝又不敢的众徒弟，洪学承将其它人赶远，然后说：“你拼了命要求提早过来，我同意了，就是想着，你会自我控制，好好的练习。但现在是怎么回事？你的黑眼圈是怎么弄出来的？不记得我的要求了吗？”
　　因着上桩醒狮难度颇高，所以洪学承一向要求弟子们在醒狮时必须保持精神饱满。
　　师杰不由自主的摸曱摸自已眼角，很明显么？
　　洪学承看他动作，“很明显。小杰，胜负很平常，但若你心不在此，那何必再继续学狮？”竟是想要不认师杰这个徒弟了！
　　师杰一下跪下来，“这次是我的失误，请师父责罚！”其它的再也不解释。
　　洪学承看他的倔强样，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再骂什么，弟子们身后却传来洪敏敏的声音，“爸，你不能罚师杰！”
　　洪敏敏与唐纳德从众弟子让出的过道跑来，后面跟着焦急却又不明所以的苏禾央。
　　洪学承瞪他们，“我怎么教弟子不用你们管！”
　　唐纳德忍不住了，“叔，他每天早上在我爸的道馆里练习，顺便在那打工到晚上，清晨又……”
　　“唐纳德！”师杰喝断他的话，抬头对他师父说：“请师父责罚！”
　　几人一时无话，苏禾央却在旁边抓着唐纳德问了，“怎么回事？你们认识？什么练习？什么打工？他清晨又做什么了？”
　　“够了，这些问题你们私下解决。师杰，我先放过你，回去再说。”洪学承打断他们的对话。
　　众人连忙收拾收拾，等待比赛结束。
　　洪学承对四人说：“你们跟我来。”将他们带远了点。
　　这期间，师杰低着头跟在他师父后面，再也没看苏禾央一眼。
　　苏禾央缀在后面，威逼利诱，从其余两人口中挖出部分真相，顿时心中五味杂阵。
　　他没想到，师杰为了能提早过来找他，央求父亲苏德中联系高中的老师校长，换取一个提早考入学试的机会；央求洪学承在他参与中考之余，还继续参加狮队的训练，为此还答应洪学承，陪洪敏敏出国，并到达之后，到唐纳德父亲所开的武术道馆里练习。
　　师杰在枫叶国已经逗留两周，期间除了要处理狮队过来的事情之外，还去体验了一把枫叶国留学生的生活。反正他确实已经十六岁，是高中生了，唐纳德父亲也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让他在道馆里打工，顺便学习别的拳术。
　　“所以……之前见到的，确实是小杰和你？”苏禾央想起那天酒吧大堂看到的事情。
　　洪敏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自家老爸，“那天他陪我去买东西，结果就碰到那群酒鬼，幸好师杰护着我……爸，你真的不能罚他，若不是他，你和哥都不会和好。”
　　“一曱码是一曱码，他救了你，帮我们维系了亲情，但也不能代表他能在比赛场上走神失误。”洪学承让师杰反省，走过来时气还是没消。
　　“叔，他……”看了看呆住的苏禾央，唐纳德一狠心，“知道苏经常会在凌晨下班之后，就天天在后面跟着，而且……那次若不是他，苏会因为酒精过敏住进医院的。”
　　“他跟在后面？我怎么……”苏禾央当时完全没有察觉身后有其它人的气息。
　　“这么多年，你已经对师杰的气息熟悉得视为自已的气息，没发现不意外。”洪学承看着他。
　　苏禾央心中涌起涩意，转向唐纳德，“这么说那天早上的粥也不是什么朋友买的？还有之后的……”那天的粥之后，唐纳德也不知道抽的哪条神经，天天让他带早餐回校，都说是朋友帮忙买的。
　　“是杰森做的。”唐纳德承认之后，心里松了口气，若不是再配了条钥匙给师杰，他每天清晨五点就会被那人吵醒。
　　“小杰！”苏禾央想冲过去，却被洪学承抓曱住了。
　　“别去，让他好好反省！”看到青年眼底的心疼，洪学承微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