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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谁是谁的泥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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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玉一个人走到上次去的寝房,敲门,没人应,再敲,仍旧没人应,门似没锁,推开一条缝往里面看,没人。容玉疑惑,打扫的妇人说她在自己房内的,难道这不是她的房间?低头,原本放在门旁的她的鞋子也不见了,鞋子无谓,不过说好了银两是要还的。不想多逗留,容玉从袖口袋里摸出几个碎银,拼凑起来五两的银锭数,放到床头边的柜面上,出来,带上门。
往回走,走到长廊的时候,晴望不在了。
容玉怔,只不过片刻的工夫,赶紧四下里到处望,空荡荡的院子屋子看不见一个人影。容玉忙往堂厅跑,那两个妇人仍旧在,容玉急问:“你们看见我大哥出去了吗?刚才跟我一起进来的?”
她们一脸雾水,之前答话的妇人摇头:“没人出去啊。”
“那金兰香呢?她在哪?”
“不在房里吗?”
“是走廊后面靠右手的南厢房吗?”
“是啊!”她点头。
“房里没人。”
“那就不知道了,我们是这做活的。”
……
容玉转身折回走廊,假山喷泉花丛里到处找了一圈,毫无所获,容玉找的满头大汗,绕道长廊后面,几个房间挨个敲,都没回应,就在她走到长廊拐弯处的时候,远处有阵熟悉的快板和竹棍敲击竹板的清脆声传来。
容玉往声音的方向走去,长廊拐弯处竟又见走廊,通向另一座大宅的镂空木楼梯,楼梯镂空的一面悬挂着暗黄色纱帘,风吹过来,远处的声音又增加了二胡伴乐听在耳里隐隐绰绰。容玉沿着楼梯上楼,声音近了,眼前也豁然开朗,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椭圆形木质露台楼阁。
胡晴望就坐在露台矮榻上,一手拿着快板,一手拿着一截竹棒,眼睛直视他身旁的另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正是之前容玉在走廊看见过的让她瞠目的男人,此时他依然穿着女式的长裙,脸上画着精美妖艳的妆容,一头青丝浓密乌黑,垂落到腰上,腿上搭着二胡。
这是怎样恣意盎然的一幕?两人对望着,他拉着二胡,他敲击着竹板。
晴望唱:“初见、倾盆、大雨,树前、倾城,发怵,红伞绿棉袄,竹鞋青罗裙,三月辇车青布帘,梨花纷,绾髻娥眉竹伞摇,水做的媒呀,青瓦青墙青石路,竹鞋竹伞竹帘掀,三月的雨啊三月疯,梨花飞呀瓣缤纷……”
他唱的是江宁调白局,这是江宁府独有的小曲,别的地方没有,绝无仅有。所谓白局,意思是摆一局,白唱一局,为什么白唱?因为这种调子最早不能叫曲,它是早期织锦房里枯乏寂聊时打发时间的方言词,上不了台面,外地人都不懂,江宁人也不乐意唱,后来一度凋敝。到康熙年,八旗包衣曹氏家族主管了江宁织造,替清宫朝廷王室家族缝制龙袍凤裙,制造业发达兴旺起来,织工多了,白局这才又在江宁府的织绣房里盛传开来。
不过,仍旧不入档次。
王凤言的姥爷在江宁织造做过“拽花工”,他家离容玉家不远,他们小的时候就认识。那时候,王凤言的姥爷没事就在院子里摆张桌,一边敲桌子一边打竹板,大唱白局《十二月花名》,唱的热热闹闹的,高兴起来常连衣服都脱了,光着膀子,唱的大汗淋漓,容玉跟晴望都爱听。不过容玉爹有些瞧不上,总向儿女强调“白局难登雅堂,不入流”,凤言姥爷过世后,就听不到了。
这会听晴望唱,容玉不禁靠到身旁的柱子上专心听起来,这是这么多天来最让她舒心的瞬间,没有茫然没有焦虑。不过虽说是白局,晴望唱的又不太像地道的白局,首先词不像,凤言姥爷唱的词很琐碎很噜苏,正如爹说的“不雅”,而晴望唱的词很细致很清婉,唱腔到了他这边也似若变得百转千回,该是被他重新周详编排过的。
晴望唱着唱着,注意到不远处的妹妹,目光触及到她的恬静,两人相视而笑,重新,他的眼里有了跳跃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