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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谋杀 ...

  •   吴茗死的时候正值十八岁。

      不是遇到车祸,不是意外被人挤下高楼,不是走在大街上被人捅一刀,不是开错了任意门,也不是踩到连结异次元的洞(好像有什么乱入了?!)。

      ……她是自杀而亡。

      不是撞见男友和自己的闺密躺在同张床上,也不是全家都死了只剩她孤苦伶仃,而是承受不了期待和压力,不过更准确地来说也能算是被那些东西谋杀。

      身为独女的吴茗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聪颖,别人要听长辈讲解的道理她自己就能理解吸收,别人要学三次的事物她一次就能学会,这个天赋让她踏上了如仲永一般的道路。

      不过她的母亲没有像仲永的父亲一样忽略她的学业,而是秉持揠苗一定会助长的观念把所有的手段强加在她身上,学校排名不求第一名只求每科一百分,没有达到目标就是如打鬼子般的体罚。

      年轻的母亲总无法将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她只求完美的成绩好让她向姊妹炫耀,同时又在大家用羡慕的目光和语气称赞吴茗时当着吴茗的面说道:「这样有很厉害吗?哼,这样的成绩多烂啊!根本就不值得羡慕。」

      面对母亲带来的压力,吴茗渐渐孤僻起来,这造就了她在同侪间关系的隔阂,进而造成她在校被同学排挤的局面,被以充满侮辱的字眼称呼,被大家当成空气不理不睬,私人物品被丢进垃圾桶,滴了墨水的字典、踏上鞋印的考卷、残破的书本,讥笑与辱骂几乎天天上演。

      幼小的心灵逐渐凋零……

      每天早晨醒来的空气彷佛是盐酸,吸入肺腑深处灼烧吴茗的心灵,那个时候她便有了自我了结的念头。

      加上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特质,由于强烈的自尊心及好面子,吴茗被身边的大人冠以独立的形容词,这令她的母亲更加不管她身侧发生的大小事。

      纵使如此,吴茗在道德观的灌注下还是爱着并尊敬她的母亲,直到一次因为成绩不理想差点被暴怒的母亲亲手掐死。

      钢筋般的双手紧紧压迫喉咙,空气被彻底隔绝,无法发出声音、无法喘息、无法挣脱,昏厥过去时吴茗甚至见到一片纯白的空间,但转眼即逝,下一幕便是自己倒在地板上承受母亲的粗话。

      --她真的有爱过我吗?

      吴茗不禁这么想着,那一年,她十岁。

      日子就在吴茗自我封闭的时候悄悄流逝,在她考完高考并发榜那天,在她母亲兴致高昂地打电话通知亲朋好友自家女儿将就读第一名校时,吴茗在自己的房中举起了美工刀。

      她知道,割手腕是大众的错误认知,那里流出的血根本不足致死,而且过程会很痛,尝试的人通常割到一半就会痛得放弃,所以她锁定颈侧的大动脉。

      --应该也会很痛,不过倒没听过这个方法失败的人所以是有效的吧?

      --这明明是我的人生,为什么不多听一点我的想法,为什么要这么霸道的决定一切,为什么我总是要依妳的想法而活呢?妳想要的成绩我已经给妳了,我想解脱了,所以,希望我们永远不见。

      门外的谈话声不绝如缕,不到三米的距离,吴茗在门内静静死去,身体逐渐冰冷,视线开始模糊,心脏不断传来酸涩感,最后的最后,她的眼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水珠,缓缓阖眼。

      *****

      吴茗觉得全身酸痛,自己是无法到达天堂的,所以置身地狱的自己会如此难受也可以理解。

      凌乱的脚步声传进耳里,吴茗撑开沉重的眼皮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一片模糊过后她才看清一扇华美的雕木门以及自己身处的房间。

      很高级,这是她第一个印象。

      她躺在King size大小的床铺上,床单和被子略微零乱,四个角落还架着雕工细致的木柱,垂在床侧的布帘同样精致华丽;房间壁纸是蓝色调加上一些绿色点缀,蓝色镶金边的地毯上,欧式写字台及嵌着大型椭圆镜的梳妆台矗立其上,墙角还有一排由各式书本填满的书柜。

      --这里肯定不是地狱。

      她有呼吸和心跳,双手交握,还有体温。

      「……」我没死成吗?但是,她怎么可能会让我躺在这么高级的地方,话说这里是哪里?

      低头,不经意瞥见自己的双手,短短小小的,一点也不像十八岁的少女。

      「……」这是怎么回事?

      无视身体的疲惫与叫嚣,坐起身子缓步来到镜前,被嫩粉色长裙包裹的小小软软的身影映入眼帘,如陶瓷般白皙的皮肤,柔顺及腰的黑发闪耀淡淡光泽,镜面照出一张年幼而又别致的脸庞,典型的瓜子脸,略微苍白的双唇上是小巧的秀鼻,一双水润的黑眸犹如魔域诱惑人心。

      「……」虽然同样是黑发黑眼的东方脸孔,但这绝不是我本来的样子!

      镜中的小萝莉右手轻触下巴,「……」难道是……穿越?!有可能吗?

      门外的跑步声越来越大,器皿的碰撞声伴随焦急的语句传进房里。

      「快!夫人要生了!」

      「小心吵醒小姐!」

      「那个暂时别管,老爷吩咐全部人手前去帮忙,大家动作快!」

      语调不像中文,但吴茗离奇地听得懂。

      吴茗默默走向雕木门,转动同样华美的门把踏出一步查看,几名像是女仆的人匆匆赶向另一端的走廊,犹豫再三,她决定追上去,夫人就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吧?那么她的弟弟或妹妹就要出生了,她有些好奇。

      一路上吴茗开始分析目前情况,看来自己是成为这个家的小姐了,按照醒来时全身疲惫的状态及仆人的话来看,原主不是个刁蛮的大小姐就是个软弱的主,稍早一些事情导致她在房中发泄情绪,不过不知道发生什么意外让自己占据了她的身体。

      天花板上每隔一段距离吊着的水晶灯自她头顶掠过,一扇扇落地窗从身侧错开,窗外黑漆漆的,月光与晨星就像失踪了般,令人不寒而栗。

      「啊,小姐!」一名女仆看见吴茗时连忙鞠躬。

      也因为这句话,吴茗的存在彻底暴露,但这时她也来到产房外,里面传出的尖叫声令她感觉有些牙酸。

      「别进去啊,小姐!」几名仆人上前劝说道。

      「小姐,小的带您回房吧?」

      「小姐,请回去就寝吧。」

      吴茗皱眉,陌生却熟悉的话语脱口而出:「放肆!给我让开!」一个一个都想操控我,擅自安排我的行动,和她一样,讨厌死了!

      在下仆惊愕的目光下,吴茗推门而入,房间里就像打仗一样,下人们慌忙地走来走去,尖叫、惊呼与呢喃混在一起撕扯耳膜,一名端着血水的女仆窜了出去,沾上血迹的围裙映入吴茗眼中。

      吴茗有些惧怕。

      房内的人好似没看见她,这令她想起幼年的经历,痛苦的回忆压下恐惧,吴茗的情绪开始回归平静。

      --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还怕什么呢?

      就在她抬起右脚时,稚嫩的啼哭声自人群中泄出,有人高声喊着:「出来了!是个小少爷!」

      吴茗一怔,「……」弟弟……吗?

      不等她反应,另一道惊呼由门外响起:「什么人!」

      接着是一阵挣扎的声音,门内顿时陷入一片恐慌,吴茗趁机来到床前,一方面在人群中比较有安全感,一方面她也想看看母亲及弟弟的样子,不过她只看见一名被汗水浸湿的女性,黑色的发丝沾在脸颊上衬得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蛋更加苍白,虚弱的喘息彷佛随时会停止。

      「怎么办?!」

      「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呢?!」

      「快!快找东西堵住房门!」

      「我们无处可躲!」

      「快……走…………希伊洛……」女子颤抖着手伸向吴茗,「……带着库洛洛……逃……逃走!」

      听到一个耳熟的名字,吴茗的脑子轰地一声,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吴茗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犹豫了一下,忐忑地开口:「库洛洛……库洛洛˙鲁西鲁?」

      吴茗的疑问由门外的人替女子回答了:「鲁西鲁家!接受我的复仇吧!!」

      尖叫声此起彼落,如被袭击的幼兽般卷缩在一起,两三个胆大的仆人则抓着花瓶、铁撬等物品护在众人身前。

      吴茗盯着女子,满室的喧嚣被她的双耳隔离,她的身体微微发颤,「……」

      一包东西被塞入吴茗怀中,吴茗看向对方,只见一名难掩慌乱的老妇用严肃的语气说道:「小姐,快随我来!」

      「……」谁?

      女子张口:「艾娃……快!让他们……让他们逃走!」

      吴茗被名为艾娃的老妇推桑着来到房间的另一侧,她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子,下一瞬,一股力量将她推进墙角的小洞口,幼童的体型在狭小的通道毫不费力地下滑,头顶隐约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回响,像是什么东西被关上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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